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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番外:剑心 ...

  •   其实黑兹知道自己该逃。
      光是他最后暗中发动了那些长塔守兵中他的旧患体内银针的时候,他就该逃了。
      但他还是留下来。
      他生在魔界,长在魔界,要他离开,还不若让他去死。
      所以终究是被抓住,封住法力,绑了带了新魔尊的面前。
      “黑兹,面对本座你却不拜?!”
      那新任魔尊见得他在大殿之中依旧是挺身而立,当是极度不满。不过这问话黑兹却也听了不是一次两次了——魔医地位低微,在他上头的魔比比皆是,每次都需要他去解释,因此也就习惯了,便低了头,淡淡答道:
      “回尊王,在下乃利剑所化,身躯无法折弯,不能行礼,还望尊王见谅。”
      “无法行屈身礼,那跪礼却是行得?”
      听得有人在旁发话,显是火上浇油的声调,黑兹便一愣,立时从那声音得知是了另一名魔医长葛:因着一次黑兹的旧患在了长葛手里死去,叫后者名声坏了好一阵,长葛便一直对他怀恨在心。便是徐长卿这祸害,也是长葛叫魔尊硬塞给他的。
      只不过,那一遭黑兹却还真庆幸了是自己接手了这可怖的仙,不然……
      “黑兹,你既可行跪礼,又是戴罪之身,见了本座为何不跪?!”
      听得魔尊在前方怒声质问,黑兹也只好暗自叹气:都怨他不肯信任了那徐长卿,非得等到魔尊脱身才肯将魔艮交予;若是早就让徐长卿带了魔艮前去,后面却也不会如此麻烦,害他自己也暴露了。
      不过,反正也是死罪难逃,放肆一回也好。黑兹便破罐破摔了,壮了胆子反问道:
      “尊王可有何隐疾?”
      “没有!”魔尊却是有些奇怪,“你却问这些作甚?”
      “那便是了。在下从来只给病患行跪礼,尊王若无疾患,还是别讨了这晦气的好……”
      “放肆!”
      听得这一声暴喝,黑兹也就乖乖住了嘴,便是双眼皆无,他也可感了对方那混了怒气的澎湃魔力直往外散发,心里不由苦笑怎的魔尊一个两个都是一点就着的脾气?
      “不过,”却听得那魔尊又话锋一转,冷冷道,“本座却听说你跟那重楼之前一任魔尊有些关系,倒是有些奇怪你为何会放跑一个打垮了你主子的魔?”
      这话却叫黑兹心里一沉,只忧心了自己的身份会叫人戳穿了去,但片刻后,他还是如实答道:
      “重楼阁下虽曾击败在下主上,却是光明正大,凭了实力上位,在下眼瞎心却不瞎,自然无法指摘。更有后来他一反了魔界的惯例,还饶了在下旧主的性命,这份恩情,便是他自己不觉如何,在下自当报答——而今救他出狱,实是看他本是罪不至死,更是怕尊王落得‘胜之不武,落井下石’的名号,方才……”
      “闭嘴!”
      那新魔尊叫他一番利齿给说了短处,自是恼羞成怒,强词夺理道:
      “魔界规矩千万年来一向如此,成王败寇,落败者须得处死方可绝了后患!你这魔医又能懂些什么?”
      黑兹听到此不由冷笑:
      “在下跟从旧主多年,眼见得他如何衰落,应是无法东山再起——而今重楼阁下却也动了凡间情义,已无魔尊之心,便是饶他一命,于尊王亦是有利无害。那千万年规矩老是老,却未必就对了。重楼阁下本已开个好头,在下却是不愿它又就此毁了,否则若是尊王往后落败的一日,结果定是……”
      这次话却是未说完,就觉了腿上一疼——当是身边的魔兵打来。却奈何黑兹终究是剑魔,本身的水属性又克得魔界大多火系兵器,这一下只是发了个铿锵之声,虽是给他造成痛楚,却也并无大碍。
      黑兹不由失笑,便也不低头了,只把面一扬,朗声道:
      “尊王想叫黑兹行了跪礼,倒是简单得很,只消吃些毒龙胆或者类似物事,叫您也跟了重楼阁下一般中过一回毒,在下自然心甘情愿跪了给您医治。”
      这一番话自是说来想激了对方的火的,好让自己死也死得痛快一点,却不料反倒是适得其反,只听得那魔尊沉声笑道:
      “本座听说那重楼的上任却是有柄宝剑,只是自那老东西一死,后来便没人找见——却不知你的本体是如何模样?”
      黑兹登时一怔,本来发青的面色,却是罩上一层灰败了,只孤注一掷,嘴硬道:
      “尊王便是想治在下死罪,也不必如此遮遮掩掩,倒不如爽快一些,才有个魔尊样子!”
      “哼,”那魔尊却真就不依不饶,只道,“你越是这般说,本座倒越是好奇——来人!”
      黑兹感了身旁魔兵一动,他情知不好,干脆一个急退,直叫那给绑在身后的双手撞了那两名魔兵身上,手上的针便也随之压入,顷刻间就叫对方当场毙命。接着却又反手将了针扎了自己身上,毁去背上一片封咒,便就放开剑气,直朝了魔尊方向而去。
      他是自知必死,却也没想过要白白地死了——一个不义的魔尊,不留也罢!
      未料得却是半路就叫了一个物事当头罩下,直将他镇在底下动弹不得,接着便又觉了四周围温度骤升,竟好似他成魔前在那剑炉中的感觉一般了。
      黑兹本就在重楼面前自废过一次功力,尽管后来还是用了老法子修炼一阵,却也只恢复个三成,再者,他本身只是魔医而非武夫,魔力不高,这番自然抵挡不住真火焚烧,不多时便感了身子叫那火舌咬得疼痛难忍,却是又挣脱不开,只觉了又要融化了一般,尤其是想见真身将显,更是恐惧不已。
      黑兹不怕死,但他却怕那谎言给戳穿——也正是如此,他当初才叫那徐长卿给制住,不得不听了后者办事。
      然而,终究还是瞒不住的。
      他便有几分绝望地想了,只庆幸了自己提前将那魔眼关起,免得它见了自己这无能模样,再贻笑大方。
      可就在此时,黑兹却又透了那火焰的噼啪只声,隐约听得大殿之上一阵喧哗。
      “哎呀!好疼!这却是什么打我!”
      却是那长葛叫得最响,黑兹正不解,竟见得本是一片虚无的眼前清晰起来,他的视野在大殿里转悠一圈,终是停了当中一片火焰上方,见得其中一具渐渐萎缩了的躯体,正显出笔直而冰冷的轮廓来。
      黑兹立时便知那火中之物定是自己,不由胆战心惊,见得那视野在火焰上方停留良久,心下便悲叹自己终是骗人害己,最后真相败露,怕是这魔眼也会鄙弃了他吧。
      他便是想闭了眼不再看,可惜了那眼终究不是自己的,他就只得跟了对方一起,眼睁睁看了自己的衣衫渐渐化成灰烬,最终露了柄淡青的物事来。
      却并非宝剑,亦非任何利器,不过一柄蕴了水系魔力的剑鞘而已。
      大殿上方顿时一阵哄笑,叫黑兹也只剩苦笑的份。那魔眼却依旧悬了那儿不动,但黑兹只感到那视野渐渐模糊起来,继而竟似充盈了水汽一般,他亦看到有了水滴在了火焰上方化了蒸汽,不由大吃一惊:
      这魔眼,却也会流泪不成?
      “黑兹,我本是上古恶神的独眼,知遍天下之事。你是何物,我怎会不知?既然跟你这一遭,定当患难与共,你怎可将我关住,自己赴死,留我一个背负了‘不义’之名?!”
      突地,黑兹竟在了脑海里听了这一番雷鸣般的话语,接着便感到那视野猛地向前一冲,竟是那魔眼直冲到火焰之中,在他身边落了来。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他只想说,却是已经意识不清,只以了原形躺了那处,在临死前感了那五只触手,轻轻地环过来,却又在火焰的焚烧下渐渐地萎缩了。
      黑兹一生无眼无泪,此时竟兀地想要痛哭了。
      你,又何苦……
      只这最后一句,竟是连想也不及想完。

      大殿上那帮看了热闹的魔,正嘘声四起,却见得那真火之中,猛地爆出一阵银练也似的奇异光芒,几乎要将了人的眼睛刺瞎。待到光芒散去,再去看时,竟只见得那真火已经尽数熄灭,只留了中央一柄利剑,剑身笔直,闪了水面一般冷冷寒光,竟是件举世无双的宝剑初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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