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客〖第二部〗》dhls14

4、04

　　4.

　　周易觉得有必要单独走一趟徐政家。

　　徐政家那块地皮，按阴宅来讲是块好地皮，但问题是上面住的是活人。阴宅宝地住活人……庄家老头子的脸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开锁对周易而言不是件难事。门一打开，迎面而来好大一股子腐尸味，熏得周易胃不舒服，却又不能用符封了嗅觉了事，万一这里又有啥提示，错过了可就白忙活了。

　　果不其然，浓厚的腐尸味里，硬是被周易嗅到一丝火烧的焦味。周易想起那是莫洛的话“是腐尸，而且……有火烧的焦味”，然而当时的他闻到的确实鬼的味道。

　　屋子里的摆设跟上一次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却处处透着周易自己也说不出来的诡异。周易从随身的工作包里找出一根香点燃，插到了神龛前的香炉钵里，又点了张黄色的符纸丢在上面，还没来得及开口念咒，楼上就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周易一顿，回过神来就往楼上冲。

　　除了周易自己的脚步声，在那一声巨响之后楼上又恢复了最初没有人的那种安静。周易一扇一扇的推开没有上锁的房门，都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最后一扇打不开的门是徐政的书房。摸出铁丝把锁打开推开门，采光良好的书房里一片明亮。

　　周易走进去之后，在书桌前停下。

　　书桌背后的靠椅上坐着一个人。

　　徐政衣服整齐的坐在那里，保持着他一贯的坐姿，脸上灰白一片，没有丁点血色，深陷的眼睛框里，黑洞洞的两个窟窿，没有眼球，浓烈的腐尸味就是从他身上传来。

　　周易拿出一张“问仙”和罗盘，然而指针没有任何反映，不死心再试了一张，还是没有反应。

　　找不出点什么吗？周易陷入深思。这应该是没有道理的。

　　有什么东西滚到了周易脚边，轻微的碰触让他回神过来。

　　两个眼珠子静止在那里。

　　周易蹲下去捡起两个眼球，没有一点身为人体器官的柔软，冰冷坚硬的触感简直想两块石头。

　　周易皱眉，拿出张符纸把两个眼球包好放进包里，打了个韩颤，跟自己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第二天周易接到徐国光的电话说“徐政失踪了”时，他正拿着装着两个眼球的玻璃瓶研究：“失踪了对你而言是好事，王英的事情现在算完了，徐总什么时候把尾款给我？”

　　徐国光的回答倒是干脆“最迟下午”，末了稍显疲惫的说了句“希望真的是完了”。远在电话另一端的他无法看到周易脸上的复杂。

　　挂了徐国光的电话，周易放下眼球叹了口气，转身打算去厨房的小冰箱里翻两瓶啤酒，穿过客厅的时候正巧门铃响了，这个时间一般没人找上门来的啊……有点茫然的打开门，周海站在外面。

　　把事情简单的跟周海复述了一遍，周易带着人进房间把那个装着过实在像假眼球的玻璃瓶子交到周海手上：“徐政的事情来得莫名其妙，王英诈尸肯定跟他有关，但是他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徐政是什么时候死的？是怎么死的？他撑到现在是谁在背后帮忙？王英的眼睛在哪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周海刚要接话，周易又想起什么：“海子，姓庄的找你麻烦了，不要瞒我。”

　　周海一顿：“不是什么大事，私下的一点……让我自己解决吧。”

　　周易“嗯”了声没再说这个话题：“你明天回老家帮我找点东西吧，我这里不齐全了。”

　　周海应了声“好”，看着陷入沉思的周易，看着他脸上就算是极力掩盖也无法挡住的神情，明白他又想到了谁，手一伸将人拉到自己怀里。

　　“小易，有些事情需要你自己面对，”周海的声音压得很低，满满的都是温柔，“不管这次的事情跟她有没有关系，你想怎么做就放手去做……不管你最后决定怎么样，你都是周家的人。”

　　周易闭上眼睛，靠在周海肩头，闷着声音说了句“多谢，海子”。

　　周海回去之后并没有再来，来的人是周琴夫妇，手上只是个小拎包的周琴把门拍得“呯呯”直响，跟在后面的岑然提着两个大箱子却一点也不觉得吃力。

　　清儿八早的被人从床上挖起来，低血压的周易自然不爽，但打开门看见周琴那张保养得很好的脸之后，乖乖的把所有抱怨压下。开玩笑对方可是那个整死人不偿命睚眦必报的琴姨耶！

　　周易并没有问为什么来的人会是这两个人，周家长辈对他的关心在这些细节里一展无余。

　　他们是怕自己在对上那个女人的时候无法反抗吧。周易在心里苦笑，海子一定是回去之后把事情都抖出来了，周家的长辈一直因为自己早前被她害的那一刀耿耿于怀，现在这个反应，说是过度也不为过了。纵然这样想着，周易心里却暖了起来。

　　“庄儒上个星期给家里打过电话，”周琴先开了口，“莫家能给他的支持毕竟有限，他赔礼道歉来了……”

　　周易沉默的听着，手无可节止地捏成拳，只是这一刻没有人把手覆在他的手上……周易徒然一惊，什么时候他需要依赖颜祁到这个地步了？

　　“小易？”周琴有点迟疑的叫了声。

　　周易猛然回神，脸色有点发红：“抱歉琴姨，我有点走神了。”

　　周琴不出声的叹了口气：“……所以小易，庄儒已经跟她离婚，她也彻底的离开庄家了，现在下落不明。”

　　“琴姨觉得……这次的事情跟她有关？”

　　“还只是怀疑。”周琴并不打算隐瞒，“巫术这种东西她会，而且算得上精通。”

　　“该做的事情她都做了，这样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半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周易打开床头的台灯坐了起来。烟睡觉之前已经抽空了一盒，想再去摸烟的手，最后改摸上了电话。

　　调到电话号码本，找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打了过去。

　　打过两次都不是他接，周易有点灰心。

　　“嘟”的响了三次之后，电话接通了，传来周易熟悉的声音，只是有点沙哑。

　　“颜祁，”周易闭上眼睛，“我想你了。”

　　两边都陷入沉默，周易拿着手机，听着那边若有如无的呼吸声，不知不觉陷入梦乡，迷迷糊糊之间，仿佛听到颜祁说了句什么话，自己也回应了，却无法确定。

　　第二天去交电话费的时候周易就后悔了，国际长途真不是能乱打的！

　　坐以待毙从来不是周易会做的事情，整顿好心情后，周易决定找人帮忙。

　　谭皆出现得正是时候，一个月的期限他一天都没耽搁下。

　　“可不可以帮我？”周易问。

　　谭皆的眼睛看得周易差点就挪开了脸：“条件？”

　　“不是，是请求。”周易诚心。

　　“好。”

　　周琴夫妇虽然对谭皆的身份充满了好奇，却没有向周易询问过，他们相信周易在用人方面的把握和尺度。

　　三位风水师傅，一只鬼和一位……身份不明的危险人物，就这么奇妙的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