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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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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覆盖了一层皮的指骨扒着座椅套,皮肤青白,用力地抠着椅背支撑起身体,手背上就凸显出几条绷直的筋。她有些惶然又充满了感激地看着迹部景吾,弯了弯腰试图从车厢里钻出来,因低头而涌上来的眩晕又让她踉跄着跪了下去。
迹部皱着眉看着她,不做犹豫伸出手将她抱了出来。
像从火场里抱出一只灰头土脸毛都被燎焦了的小狗。
他上一次见到鲤沼菖蒲的时候,她穿着青春学园的水手服坐在球场边,裙摆从膝窝下垂下来,露出膝上一点纤嫩的白皮肤,大腿上搭着叠得整齐的毛巾,柔顺而甜蜜地注视着男朋友的身影,等待着他走下场地给自己一个还带着风的亲吻。她看上去没有那么成熟,露珠一样的嘴唇被吻得覆上了红痕,害羞的带了红晕的脸便更显得是个经验不足的少女。
她是比他们低一个年级的后辈,像被捧在手心的花一样被爱被照料,舒展出纤细美丽的蕊和花瓣,缠绕在恋人的指间。
现在,她像花骨朵都被揉碎了般枯萎地歪倒着,被用烈酒和毒药浇灌着泥土,只是因为他的支撑才勉强站立,只要他收回手,她就会像被拔掉了钉子的圣子一般从十字架上摔下来。
她的名字,菖蒲……
迹部景吾想起了在幸村的店里盛开的那一丛浓烈的花,头疼地把发着抖的小狗往怀里更牢固地拢了拢。
“哪里不舒服?想吐?刚刚撞到头了吗?”
他放慢语气问道,鲤沼菖蒲便缓缓地用不会引起更多不适的动作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她卡在迹部的手臂里,有些过于贴近地挨着他,却没有多余的心思顾及这些,只是回过头去望着被迹部撞毁的那辆轿车。
“他昏过去了……好像有血,会不会死……不能让他死,要报警,他是犯人……”
像是吊着最后一口气般地呢喃着,通红的双眼固执地盯着一地散落的碎片,虚软的身体矛盾地紧绷着,显露出她此时内心的混乱纠缠。
她撒谎了。
为什么不能让他死?她被卖给他了,他要强|奸她,甚至可能会把她带到永无天日的地方用对待自己的所有物那般的心理虐打囚禁她,想让他死不正常吗?
可是如果他死了,会给救下她的人带来麻烦,所以他不能死。
鲤沼菖蒲沉默地向着她并不信任的神明忏悔着。
“不会死的,等会再处理他,先去医院。”
迹部注视着她几乎要把车架残骸看穿的灼烧着恨意的眼神,伸出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鲤沼菖蒲是迹部景吾不了解的人,如果没有不二和幸村,他们大概永远都不会有所交集。就像他曾对幸村精市说过的那样,他对她最深刻的印象,就是纤薄而毫无抵抗力的,似乎她身边的人也习惯将她当成一株需要被罩在玻璃罩里的玫瑰花,这样的女孩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也同样觉得她与他那些出类拔萃到近乎傲慢的朋友们或许并不适合,那并不是一种对等的关系。
迹部景吾站在病房外,透过观察窗看着埋着头躺在被窝间的那个瘦弱的女孩,想着她果然还是这样,弱势无力,却无法再对她生出些不恰当的排斥。
她手背上连着输液管,微微刺痛血管的药剂缓慢而不停歇地推进去,脑袋蒙在被子里,长发披散开半个枕头,熟睡的小羔羊般安然无恙,但他知道她没有睡着,她根本睡不着,任何一点响动都能吓得她一抖,她还没从那场噩梦中缓过神来。
他手中握着她的病历本和检查报告单,脑海中还在一遍遍地回放着刚刚电话中汇报的调查情况。
比戏剧更荒诞的、比赌博更疯狂的,如此不讲道理的灾祸与厄运,降临到她身上,甚至因为亲缘关系而带上了避无可避的悲戚的命运之感。
他不相信命运,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虽然连他自己都不能否认,降生在迹部家的他,也是命运的宠儿。
迹部景吾没有报警,只在明面上把这场事故当做一个普通的、或许稍微有一点惨烈的车祸处理了,有在现场的行人打了报警电话也被他压了下去。
现在那个男人正在另一家距离这里很远的医院进行治疗,樱内亚纪子被远程监视着,三个混混干脆直接被控制了起来,一切只等鲤沼菖蒲自己做出判断。
迹部把手机调至静音,轻轻敲了敲病房的门,床上蜷缩在被子里的人就猝然坐起身来戒备地看着他。
“是我,迹部。不用怕。”
迹部景吾关上房门,将门上的小窗帘拉好,将他们彻底隔绝在这片安全的领地内。
他走到她病床边的一把软皮沙发椅上坐下,注意到床脚地面上被蹬乱了的两只小皮鞋,又走过去弯腰把它们并至一处。
他想,他也忍不住开始用照顾玻璃花房里的花一样的心态来对待她了。
只是面对年轻女性的绅士行为而已。
迹部景吾为自己开脱道。
脱下了被酒沾污的制服、换上了柔软的棉质病院服让鲤沼菖蒲看上去不再那么屈辱狼狈,她认出了进来的年轻男性是刚刚用一辆车作为代价救下她的人,急忙掀开被子想要走下床向他鞠躬道谢,又被迹部伸手制止。
“迹部先生……”
她为难地困在床上看着他,赤足悬在床边,迹部瞥了一眼又拉起被子给她盖上。
“不用这么客气,换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会这么做的,头还晕吗?”
他拿起桌上一瓶未开封的水,意识到她还在对不熟悉的人送上的东西保持着过度的警惕,便特意用了惹眼的动作将它扭开了又放回原处。
原来她没有认出我。
即使冰帝和青学曾是一个赛场上的对手。
迹部景吾暧昧不明地想了想。
“还是有点晕,感觉这个房间有点晃,是不是因为喝酒了?”
“竟然在允许喝酒的年龄之前就喝了酒……虽然我都没有记忆了。”
鲤沼菖蒲玩笑般的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诉说出来。
强撑着说“我没事了”一定会一秒就被拆穿的,迹部先生,感觉是稍微有点强硬派的那种人。
“晕就躺下,闭上眼也没关系,我给你念检查报告,把注意事项给我背一遍就睡觉。”
他果然很强势地来推她的肩膀把她压到枕头上,却又在看到她一瞬间变得惨白的脸色时懊恼地将手抽了回来。
[受到侵犯的被害人经常在很长时间里都会存在应激反应,面对她的时候不要做能让她回想起当时情况的事情。]
医生的叮嘱像长钉一样扎进他脑海里。
他不应该那么做的。
迹部景吾皱着眉思索着如何挽救。
鲤沼菖蒲却看着他收回的手仓惶地道起歉来。
“对不起……对不起……迹部先生……”
她急促地说着,双手紧紧抓着被单,针管都被绷起的手背挤压得翘起。
她怎么能用从一个人渣那里受到的伤害再去侮辱另一个救起她的人。
“不是,和迹部先生没有关系,是我的问题……迹部先生是救了我的、很好的人,你和他们不一样,我只是,我没办法忘掉……”
“那个人的手的触感,好像还留在身上,我冲了澡,但是洗不掉……”
“就是刚刚发生的事情……”
“我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
她的眼泪“啪嗒”地落到了被子上。
呛人的烟味还在鼻腔里,或者说是在记忆里盘旋着,无论怎样揉搓鼻子,亦或是自虐般的屏住呼吸,那股浑浊的味道都会在闭上眼的瞬间把她拉回梦魇,是无法遗忘的气味记忆。
绵软厚实的被子透出新棉花的味道,鲤沼菖蒲颤着肩膀把沾满了泪水的脸埋了进去。
她不想哭的呀,都已经忍耐了这么久了。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这么脆弱的,像在讨得谁的怜惜一样,用眼泪彰显自己所受的伤害,卖惨一样让人厌烦,谁想表现得这么让人讨厌呢,可是谁又想经历这些事情呢。
谁不知道哭没有用,可是眼泪止不住的,能在安全的病房里哭,已经要比在肮脏下流的笼子里哭要幸运一万倍了。
说出去的每一句话都小心翼翼地斟酌,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考虑好它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她已经谨言慎行到偏执了,这么累地步步为营地活着,却还是不被放过。
真的已经很累了。
她还要再承受多少这种恶意呢?
迹部景吾沉默地注视着被子上的水痕和她随着哭泣轻颤的头发。
不二对她,是怎么做的?吻她?可是迹部当然不能吻她。
幸村对她又是怎么做的?迹部都没见过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
他最终还是皱着眉,只是一言不发地拉起棉被盖过她的头顶,哄小婴儿入眠般一下一下地轻拍她的头,静静等待着直到她不再抽噎。
派出去抓人的迹部家的警卫带回了鲤沼菖蒲被抢走的手机,连带着将混混手里的那袋赃款也一并送了过来,三个人吓得连滚带爬地交出了更多的钱试图躲过迹部这尊大佛,里面大概也有他们从她家翻出来的生活费,这些钱就和手机一起堆在了她的腿上。
“好像有种因祸得福的感觉?是那种爽文轻小说的情节。”
她居然值这么多钱,鲤沼菖蒲歪着头有些疑惑地说着,又在被迹部狠瞪了一眼之后停下了干巴巴的笑容。
“医生说你太瘦了,以后多吃点饭,每天保证半个小时的运动,听到了吗?”
迹部景吾背脊挺直双腿交叠着,一页一页地翻着手中的检验报告单,不自觉地带上训练后辈的惯用口吻,意识到后又别扭地放柔了语气,不再哭泣只是红着眼睛的鲤沼菖蒲就躺在他身边的病床上羞愧地听着。
“中度营养不良,你不是备考生吗?这个体质怎么考试?”
都是高三,桦地一只胳膊就能把她撂倒,虽然拿桦地和她比是有点作弊……
“还有这个,二尖瓣闭合不全,T波轻度异常。”
他敲着报告单,满意地看着鲤沼菖蒲被从未听过的名词吓了一跳的模样。
“现在知道怕了?以前都没觉得心脏供血不足心慌不舒服吗?嗯?”
他挑着眉注视着她有些泛白的脸,熟练地进行恐吓,她被吓得慌了神,拉起被子捂住倒抽冷气的嘴,只露出一双恐惧的眼睛紧张地等待审判。
“哼,怕就对了,没那么严重,都不需要手术,以后别熬夜,好好吃饭按时休息就没事,能做到吗?”
迹部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双可怜兮兮的水润的眼睛,把报告单卷成纸筒隔空敲了敲她扎着针管的手背,得到她的点头保证才把纸筒收了回来。
“好,把我刚刚说的注意事项来给我背一遍。”
“多吃饭,多运动,不能熬夜,按时休息……”
鲤沼菖蒲哑着嗓子应了。
“背下来了我就当做你能做到了。不早了,早点睡了,如果你害怕并且不介意,我就留下来陪你,开一整晚灯也没关系。如果你想自己一个人待着,我就在隔壁的病房,有事随时叫我。”
他站起身看了看输液瓶里剩下的药水,又坐回沙发上决定等待到这瓶药输完。
她没有打算联系她的男朋友,甚至都没在迹部面前提到幸村的存在,出于什么样的心理而不愿让对方知晓,迹部景吾并无意去打探。
只是,这样的话,能留下来陪她的,就只有他了。
当然他也并不觉得麻烦。
鲤沼菖蒲却充满歉意地望着他摇了摇头。
“我已经麻烦迹部先生做了很多事情了,不能再耽误你了,这些钱都不知道够不够赔迹部先生的车……”
“而且我家的门锁被撬开了,我的书包还丢在那里,我得回去把包捡回来,今晚修不好门的话,我得看着别让别人进来才行。”
神奈川的公寓没有什么安保措施,谁都能进,在这种情况下被人乘隙而入就太不值当了。
而且,要送给幸村妹妹的发夹,也还在书包里,一定不要被摔坏,要找回来……
她这么想着,甚至伸长了手臂要去调快输液的速度,迹部便一把将调节泵抢过来攥进了手心里。
“我的车不用你赔,那个畜生会负起责任来赔偿我的。”
“但是你的房子……不能再住了,搬去你母亲不知道的地方吧。”
迹部景吾短暂地犹豫了下,还是提起了他们今晚一次都没有提到过的这个人。
长痛不如短痛,内里腐烂的伤口即使结了痂也只会更深地往里烂下去,这又不是避而不谈就能解决的问题。
她不愿提,那就他来处理,即使他头疼地没有漏看她在他说到“母亲”这个词时被刺到一般的骤然缩紧的瞳孔。
“原来迹部先生已经知道了……我妈妈也参与进去了。”
鲤沼菖蒲苦笑着看着他。
“嗯……”
稍微调查了一下,就得到了多余到惊人的信息,不仅查到了今晚的交易,查到了菖蒲回到鲤沼家之后她母亲的胡搅蛮缠,查到了鲤沼真彦对女儿的装聋作哑,甚至把樱内亚纪子将近二十年前和鲤沼真彦之间的腌臜烂事都挖了出来,这简直就像是,被谁整理好了一样,只等着他去调查,这个人就从暗处把所有无论他需不需要的资料都拱手奉上。
这个诡异的信息流,很难用迹部家的地下侦查手段高超来解释。
似乎也并不是只向迹部景吾一个人献宝似的专门针对他提供这些信息。想把信息藏起来,就把砂砾扔进沙滩,把水珠投进大海,这份资料却像是把珍珠丢在沙滩上,任何一个走过这片沙滩的人都能一眼看到这颗珍珠。
换句话说,这个人,或是这群人,根本没想把信息藏起来,他在等待着有人发现。
作为那些信息的绝对主角的鲤沼真彦和樱内亚纪子,他们占据了最大的篇幅,可他们的女儿菖蒲,也完全没被刻意地边缘化。
迹部景吾能明白这其中意味着什么。
大概率要被对付的那个人,是鲤沼真彦。樱内亚纪子就是那把被利用的刀。而菖蒲,只是个无所谓的小配角,她是无辜的,但是保不保护她并不在考虑范围内。
迹部景吾皱着眉看着强颜欢笑的鲤沼菖蒲,已经数不清自己今晚第几次感到头疼了。
“抱歉,我没帮你报警,因为你的母亲,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那个畜生倒是好办,收买被拐卖的妇女、强|奸未遂、强迫未成年饮酒,迹部家花那么多钱养律师,我们会盯着他不让他通关系的。”
“但是你的母亲……如果报了警,她就是共犯,可能会去坐牢。”
“你能接受吗?”
迹部景吾看着床上躺着的惨白着一张脸的人,感觉眼球都变得干涩沉重,只是看着她都觉得不忍。
对一个还在上高中的女孩说出“你能接受你母亲去坐牢吗”这样的话会不会有点太残酷了?
她被捅得刀柄都要没入身体里,还要在拔刀出来的时候问她什么感觉,还要问她这刀很重要要不要留。
明明是一件如此简单的一条直线就可以望到头的事情,却因为夹在其中的一层血缘关系而变成一张盘根错节的网。
那到底还是生下她、给予她生命的女人。
“如果你不想让她进监狱,我也有办法能让她不再出现在你面前。”
迹部试探着提议道,却被鲤沼菖蒲困惑地打断了。
“为什么……不能接受?”
奇怪的、天真的、又理所当然的反问句。
像是迹部在她很渴的时候问了她一个[你要不要喝水]这样的问题,她就疑惑地回答[为什么不要]。
鲤沼菖蒲大大的眼睛注视着他,似乎是有些茫然,强势而严格的迹部先生为什么会问出如此优柔寡断的问题。
“我能接受,这样是不对的吗?我不知道……”
“别人家是怎么样的?他们家里发生这种事是怎么处理的?”
她单纯地问着,随即因为意识到了他们之间的观念差距而感到了令人窒息的惶然。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迹部景吾海蓝色的眼瞳里复杂的神色,没有办法判断此刻的他在想什么。
难道,实际上是她不正常吗?
迹部先生的想法才是对的?
血缘关系是要比犯罪行为更重要更需要维护的吗?
“我……我能接受,我不想原谅她,就算她是我妈妈,我也想让她去坐牢。”
这样太冷酷无情了吗?
“会有人,因为我不愿意原谅她而骂我吗?”
她看着他,迫切地渴求着一个答案。
迹部先生是正常的人,而她是畸形的、不正常的,她要怎样用她畸形的思维去回答一个正常人的问题。
“我知道的,她是我妈妈,是生下我的人,我知道啊……可是,她也做了那样的事,我必须要因为她是我妈妈就原谅她吗?”
鲤沼菖蒲看着自己插着针管的手背,那里正被药水刺激得隐隐作痛。
“我把她当成妈妈,可是……她也没有把我当成女儿呀……”
“会有妈妈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吗?”
“她只是……生了我而已,还要让我怎么做呢,把我的血放掉一半还给她可以不再当妈妈的女儿吗?”
她颤着眼睑看着他。
迹部先生,能理解她说的话么,迹部先生会觉得她是一个亲情淡漠的坏人么。
糟糕了,明明都已经哭够了,再哭自己都觉得恶心了。
掉眼泪没有用,能哭出血来把血放干结束掉这段关系吗?
不能的,所以不能哭。
鲤沼菖蒲笑着看向坐在床边的迹部景吾,把正在输液的手背伸给他看。
“疼。”
她纯真无邪地说着。
她的血管很好找,却因为血管壁的脆弱而使血液溢出到皮下,即使被胶布贴着也盖不住一大块淤青。
“所以我不想原谅她,我要报警。”
就算被当成是不通人情的畜生也没关系。
迹部景吾缄默地注视着横在面前的这只纸片一样血管分明的手,点了点头将它轻轻放回了被窝间。
“你做的是对的。”
“我知道了,报警吧,我来当你的证人。”
他们现在已经产生了法律上的身份关系了。
迹部收回手时突然有点莫名地这么想到。
“来拔针了哦?”
病房的门被敲响,一个有点愉悦的男声在门口响起来。
“进来吧。”
迹部景吾随意地应道,却又在抬起头看到输液瓶还剩下至少三分之一的时候皱着眉看向门口。
“小景,为了小姑娘放我的鸽子,您可真伤我心。”
拿腔作调的、演戏一样的台词被吟诵出来,染着银白发的高挑的年轻男性倚靠在门框上控诉般地说着。
他微笑着打量着两人,手指一下一下拨弄着小窗帘,似乎是在暗讽“你们拉着窗帘在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你很闲?”
迹部扬着眉毛瞪他。
“你爽我约我当然闲了,一个‘我出车祸了’的电话就把我打发了,吓了我一跳呢。怎么样?你没事?”
“没事,你可以走了,改天我请你给你赔罪。”
难缠的来了,迹部景吾头疼地侧过身子想隔开他对这边的探究眼神,却又在看到他毫无关心之色的笑脸时神思恍惚地顿在了原地。
今晚的晚餐,是他把自己叫出来的……
“为什么要改天?就今天吧,我还没吃饭呢。你呢,你应该也没吃吧?我们找个好的地方,狠狠敲小景一笔?”
他问的是从病床上坐直了身子看着他们的鲤沼菖蒲。
“我吗?啊……谢谢您,但是……迹部先生可以不用管我的,我一会就回神奈川了。”
她被突然抛来的问题问得一怔,急忙摆着手拒绝,立在门口的男人就乏味地摇着头。
“神奈川有什么好的,开小景的飞机,我们去找点好吃的,他不会拒绝我们的,是吧?”
他朝着他轻佻地吹了声口哨。
飞机?
迹部先生当然不会同意这么突兀的提议的,鲤沼菖蒲这么想,迹部却只是盯着他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看,他同意了。”
他向她眨了眨眼。
“我是丹羽璃季,叫我丹羽也可以,但我是我们家的三子,为了好区分,你可以直接叫我璃季。”
“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菖蒲小姐。”
丹羽璃季微笑着对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