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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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仰望浩瀚夜空，我微微出神，伸手触摸脸庞，一如以往的干涩。
缓缓放下手臂，在夜色中我无声悲笑。
呵，怎么又忘了，我久已没有眼泪。
定定凝望着眼前的人，我一字一字缓慢而清晰地问他：“你真的不信我？”
我看见他嘴角微扬，不置可否地拉出一道几近嘲讽的曲线，冷冷移开目光。
这时我觉得冷，刻骨冰寒。从来不知道，那个有着纯粹眼神的少年也会有那样的表情。曾经自以为熟悉的眉目，在恍惚中变得飘摇不定。
我心底一片澄明，因为我知道我再已无路可退。
“出来吧，我跟你走。”
我的声音已哑得连我自己都无法辨认，可是却是毋庸质疑的决绝。
下一刻，我已被拥进一个陌生的怀抱。
“夜儿，你终于想明白了？”暧昧的姿势，轻佻的语气。
没有忽略林墨羽的猝然变色。
我低头，说：
“是。”
我并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否正确，可是我清楚的知道，即使从头再来一遍，我仍会毫不犹豫地做出同样的决定。有些事终究不可挽留。
“哈、哈哈！”林墨羽长笑出声，“绍凤离，你们兄弟演的一场好戏！”
我咬紧嘴唇，一言不发。
“你要我怎么信你？把我当傻瓜一样耍吗？”
我叹息。
墨羽，你终究不明白。
“好累，我们走吧。”我对绍若铭说。
“好。”
得到肯定的回答，我闭上了双眼，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恍惚里，我听到隐约有一个声音在说：“子虔，你绝对是傻瓜。”
是谁在说话？
谁呢？
子虔？那又是什么人？
不管了，
好累啊。
奇云……哥……
真的好累。
我，可不可以回来？
我做了梦。
梦中，回到了家。院子里那棵老淮树已经开花了，透明晶莹的白色花瓣纷纷扬扬的飘落，如同六月飞雪。一转头，我看到奇云站在树下冲我微笑，他说：“阿祈，欢迎你回来。”然后朝我伸出手。我好高兴，叫“哥……”。可是当我想要过去，却发现无论如何也不能移动一步，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紧紧束缚在原地。我拼命挣扎，拼命挣扎，却始终无法挣脱。这时候小宇忽然出现在我面前，冲我甜腻一笑，叫“司祈哥哥”。一如以往的乖巧，仿若降临人间的天使。我下意识的扬起唇角。然而，“啪”，清脆的巴掌声突兀的自我脸上响起。我呆住，愣愣地盯着前一刻还是天使的孩子下一刻成为恶魔，邪气的笑。我想问为什么，声音却被堵在嗓子里发不出来。他也再不看我，从我身边走过，径直走向树下的奇云。“哥……哥……请你救我，救救我！别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好不好！哥……”我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呼喊。然而奇云只是神色复杂的看着我，没有向我走来，也没有再说一句话。“哥不会这么对我！不会！”我拼命拼命对自己说。我睁眼，用力睁眼，想把他看的更清楚些，然而树影晃动，模糊了他俊逸的轮廓，我看不清他的眼神……看不清。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天地间忽然只剩下我和我身边滂沱的大雨。我颓然坐倒在地上，把头深深埋进膝盖，双手紧紧掐住胳膊，我那么地用力，用力到几乎要把肉硬生生掐下来，可是仍然止不住的颤抖。我只觉得冷，非常非常的冷，冷得想要尖叫……紧接着我醒了过来。
“好了，好了，公子醒了！”
这个声音好熟！
我吃力的慢慢偏了偏头，终于看清了眼前的面孔。
是她。
我心里多了一份了然。原本就合该如此，是我天真了。真正单纯的人是无法在这世上活下去的。
“昏迷了三天三夜，总算醒过来了！”
宝妹看到我睁眼，高兴得叫了起来。
“是吗？我来看看。”说话的是一个一袭浅紫色衣衫的青年。
他，应该是个医师。我闻到他的身上有草药的清香，而只有终年与草药为伴的人才会整个人都染上这种味道。果然，他坐到我的床边，手法熟练的替我诊脉。
我朝他虚弱的一笑。
他也回我一笑，沉吟半晌才说：“夜公子，虽然我已祛除了你体内的风寒，但你现在这个身体原本就虚弱，加上之前受过的内伤也没有好好医治，所以现在虽然已无大碍，但若要身体完全复原，还要费时调理。”
我点点头。
“那么，请好好休息，在下告退了。”说着，竟径自离去。
我微怔，看来这个紫衣青年身份也不会简单了。他叫我夜公子，这就说明他很了解我的真正身份，又能在这个行宫里自由出入，可见决不是普通医师，必是绍若铭极为宠信之人。但转而一想，这于我又何干？人生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何必劳神苦思。
如此想来，倒也释然。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