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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好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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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娱乐到深夜散去,多多少少都喝了那么一两杯酒。
陶酥明天上午虽然没有排课,但却对饮酒这件事没有太大的兴趣,只陪着大家喝了两杯就躲在一旁划水。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习惯性将房子所有的灯都打开然后抱着睡衣钻进浴室,潺潺流水声自玻璃门那边传出来,为空荡寂冷的房子多添了几分人气。
陶酥不和家里人一起住,现下住的这套房子是毕业那年得到的毕业礼物,距离学校并不很远,也方便平时上下班。
晚春的天气还透着一丝凉意,却不至于要开空调。
洗漱完毕之后她就抱着平板钻进了被窝里靠坐在床上,然后戴上了耳机。
她有事情要做。
耳机连上手机的蓝牙自动开启了降噪模式,世界霎时变得寂静了起来,先前窗外远远传来的人声瞬间消失,陶酥感觉自己此刻像是在一个密闭的玻璃罩里,已然和外界隔离开了。
她耳边只回荡着自己被放大的呼吸声。
陶酥轻轻呼出一口气,然后用手机打开了公众号后台找到了之前那个神秘女人的留言窗口。
最近一次倾诉还停留在昨天晚上,不过她的目的并不是这个。
指尖停留在屏幕上开始缓缓滑动,陶酥在翻阅这一年以来对方发送过来的历史消息。
——一字一句,甚至是每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肯落下。
这些倾诉从前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无关紧要的心事而已,看过就忘,顶多添上一句感慨,可现在却成了她进一步验证自己想法的重要线索。
究竟事实是不是和自己想的一样?
纵使是陶酥对自己判断声音的结果极有信心,也不得不小心慎重。
毕竟是宋桑池那样的人啊。
她的脑海中忽的又浮现出那张如清秋雨夜般的脸,有些模糊,仿佛被迷蒙的浓雾笼罩了起来,让人瞧不真切,亦或者说是人前人后有着两幅面孔。
陶酥的好奇心已经被吊到了极点。
想到这里,她手下的动作迟疑了半瞬,不小心误触到了屏幕上一条从前听过的语音,耳机里倏的就同步播放了出来——
“这是今年测试过的第四个玩具,我想人类致力于‘性需求’上的研究可能还要加油,我已经快要忘记和人做//爱是什么感觉了,我好想……”
语音戛然而止,断得很突兀,仿佛被寂静的夜晚一口吞噬掉。
但没有说完的后半句话呼之欲出,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
想做//爱。
这不是陶酥第一遍听这条语音,只是初听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再听一遍又不一样了。
她不自觉往这个声音里代入了宋桑池的脸,于是浓雾渐渐散去被轻易地拨开,一切都变得清晰了起来,很快显现出那人优越的轮廓和下颌线。
陶酥-胸腔里心脏在砰砰乱跳,企图扰乱她的思绪。
明明还是温柔清冷的嗓音,却不知为何好似带着一股热感在灼烫她的耳道。
“不行了。”陶酥低喃一声,果断取下耳机拿过床头柜上的玻璃杯一口气喝了大半。
清凉的水流过喉咙,嗓子里忽然生出的干涩感才稍稍消退了一些。
她的神思也变得清明了起来,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果然想象力太丰富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重新平复了情绪之后陶酥没有再戴上耳机,这样一来声音对她的影响力就下降了很多。
她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捏着电子笔在平板随意列出了好几个重要的信息点,最后汇总成了一张单子。
神秘女人在树洞里倾诉的时候鲜少会暴露自己的个人信息,却也有例外,比如“中午喂猫”这样的字眼出现的频率很高,再比如“食堂菜单又上了她最讨厌的那道菜”,等等等等。
倘若宋桑池和倾诉者真是同一个人的话,也不是无迹可寻。
陶酥准备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去慢慢核实这些蛛丝马迹。
做完这一切,她将双臂伸展开来伸了个懒腰,重新靠回床头,整个人倏地松了口气。
再瞥一眼屏幕上的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她于是起身将明天要穿的衣物准备好叠放在一旁,只是整理随身物品的时候却发现原本应该好好待在口袋里的【教师卡】不见了。
每间教室讲台上都有插卡系统,学校上课是需要打卡的计算课时的。
陶酥仔细想了想觉得应该是先前脱外套的时候落在了礼堂。
或许明天可以问问宋老师有没有看到?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熄灭了卧室里的灯,夜幕的黑终于在这一刻笼罩住整个房间。
次日睡到自然醒,陶酥便驱车前往学校,顺便在一食堂的早餐窗口点了一碗粉,吃好了以后才缓缓朝她们音乐系的专属大楼走过去。
“上午好,陶老师。”
“我记得你今天没课,怎么没在家里休息?”
刚一上到楼层楼道,就看见迎面走来一个面熟的老师。
同事和她友好地寒暄,陶酥也娴熟自然地回应:“教师卡好像昨晚颁奖的时候掉了,我过来找找。”
话音刚落,“叮铃铃——”一声,下课铃在这时候响起。
几乎是一瞬间,旁边几间安静的教室猛的发出动静,走廊里的空气仿佛都跟着震了震,学生们如潮水般蜂拥而出朝着连接隔壁大楼的空中悬廊跑去。
这阵仗让陶酥瞠目结舌,不由往走廊的墙壁边避了避让路。
“怎么回事,那边怎么这么热闹啊?”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才开口询问。
“估计是赶着去占座。”同事顺着陶酥的视线瞧了一眼对面人头攒动的楼道,“这会都五月份了,有些课程该结课了。”
音乐系大楼隔壁连着的是数学系大楼。
陶酥往下压了压眉梢:“比如……?”
“宋老师教的抽象代数?”同事试探性地答了一句,然后笑笑,“我也是平时没事刷学校论坛的时候看到的,昨天晚上就有好几个帖子在讨论这个事了,说今天抽象代数最后一节课划重点。”
那就难怪了。
陶酥了然,也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她自然知道这个“划重点”意味着什么。
和同事分开之后她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在原地思量了几秒。
没一会儿,只见陶酥的脚尖在光滑的瓷砖地板上倏地转了个方向,径直朝着隔壁数学系大楼走去。
宽敞的空中长廊不复方才的热闹,现下人去楼空变得空旷了许多。
陶酥往前走了一段,在即将走进数学系大楼的时候听到前方传来熟悉的人声——
“那个数据最后的值应该是32没错。”
“但是我现在不在办公室,没法给你发送数据文件……我要上课了,一会儿回去再说行吗?”
陶酥放缓了脚步,似是因为惊讶,她的耳朵小幅度地动了动,像是灵敏的动物捕捉到了关键的声音讯息。
一颗心稍稍提起,继续往前。
没一会儿,她就看到了长廊尽头的休息平台上宋桑池站在透明色地玻璃前正说着电话,只留了一个侧面给自己。
干净的玻璃面上倒映出模糊的人影。
熙暖的金色阳光穿透玻璃,恰好洒在了对方的右侧的肩膀上,熠熠生辉。
今天的宋老师是白色的长衬衫,衬衫的前摆被扎进深米色的九分西装裤里,有种自然散发的随意美,至少让人一眼扫过去就能望见那优越的身材比例。
宋桑池一点也不矮。
只见她一只手握着手机贴近耳边,一只手斜斜插进西装裤口袋里,微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浅金边的平光眼镜,一会儿微抬下颌,一会儿垂眸,讲电话讲得出神,这会儿倒和教务系统上的寸照有几分相似了。
陶酥怔怔站在原地忘了动弹。
这一刹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好看的人,就仿佛是受上帝眷顾亲手制造出来的完美作品。
这么一会儿分神的功夫宋桑池好似感应到了她的视线,斜斜地转了过来。
瞧见陶酥的那一刻,她显然也愣了一下。
“陶老师……?”
“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