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天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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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熙宫中，苏子成离开后，沈之娴遣了玉儿去休息，自己却再也没有了睡意。
刚刚醒来的那一刻，她有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紧接着突兀的冒出来一个强烈的念头，她好想回到最初的那个梦境中去，回去告诉那个时候的沈之娴，千万不要踏足皇宫这个无形的牢笼。
窗外的天色一片暗沉，月亮也躲进了层层迷雾中，只留下隐隐憧憧的浅淡光芒。
寝宫内的烛火噼啪声轻浅，沈之娴斜靠在床榻上，望着窗外朦胧的月色，思绪渐渐飘远，陷入了回忆中。
那些自从进宫后对她来说就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慢慢的在她面前铺陈开，那些她记得的、忘记的、怀念的、不舍的，都一帧帧，一幕幕的呈现在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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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之娴直到三岁多时才无意中得知，这天底下居然还有母亲这个称谓的存在，在三岁之前，她的世界里只有父亲，奶娘沈嬷嬷，丫鬟玉儿，管家伯伯，以及三岁时来到她身边的苏子成。
不过对于小小的人儿来说，那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母亲远不及眼前的这几人来得亲厚。
沈之娴是个早产儿，亲生母亲在生她的时候血崩而逝，幸存下来的她从小体弱多病，一年中倒是有大半年的时间都是躺在病榻上度过的。
她小时候唯一的乐趣，就是在可以下榻走动时猫在父亲的书房里看书，等父亲下朝回来后，父女俩腻歪一阵子。
身边照顾着她的只有奶娘与玉儿，还有负责掌管相府诸事的管家伯伯，府里也没有其他的小孩，以至于沈之娴从来不知道原来还有一个生了她的人存在。
苏子成到沈相府时，沈之娴已经又在榻上躺了两个多月了，奶娘沈嬷嬷与丫鬟玉儿都不相信一个只有十岁大的孩子会是个大夫，更直白点说，不相信他会看病。
沈瀚声倒是对苏子成很有信心，由着这半大的孩子煞有其事的把脉，皱眉凝思，下笔开药，末了还拍了拍苏子成的肩膀，以示鼓励。
有了沈瀚声的坚持，沈嬷嬷也不好不去抓药，药抓来了也不好不煎，煎好了药也不好不给沈之娴喝，但是对于自己所做的一切，沈嬷嬷还是固执着怀疑的态度。
这个态度持续了大半个月后，沈嬷嬷眼见她家小姐的病症居然有了些微的好转，这个好转太过些微了些，要不是沈嬷嬷从小就照顾着沈之娴，对她的病症也是看了有三年了，还真发现不了。
再然后，沈嬷嬷对苏子成的态度就转变了，明显亲切了许多，连带着小丫鬟玉儿也对苏子成恭恭敬敬的，俨然把他当成了自家小姐的救命恩人了。
话说，最高兴的要属沈之娴了，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谁不是活泼好动的，可自己身上的病让她大半的时间只能卧榻，整日里病恹恹的躺在榻上，日子久了，心情自然也就不好了。
现在自己的病有了好转的趋势，而且人也不难受了，她自然是开心的。
阳光正好的午后，沈之娴穿着一身嫩黄色纹暗银色竹叶的裙装，头发在玉儿的巧手下绾成了两个小髻，明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在紫色的花丛中钻进钻出，犹如落入凡间的精灵。
苏子成从沈瀚声的书房中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生动的画面，以至于很多年后，他们都已长大成人，只要想到她，苏子成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出这样一副画面。
“苏哥哥，来看花儿。”沈之娴早就发现了在书房门口发呆的苏子成，笑着叫他。
苏子成回过神来，抬步朝沈之娴走去，走近后先是低头检查了一番紫色的花朵，确定没问题了，才笑着对沈之娴道，“你玩了多久了？去休息一下用点茶吧。”
“好呀，苏哥哥陪我吗？”沈之娴握着手中刚刚采摘下来的，一束最美丽的花儿道。
“没问题，顺便我再帮你把一下脉。”为医者是不是都是这样三句话不离本行的苏子成不知道，但对于他来说，在沈相府，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沈之娴的身子。
两人落座后，沈之娴把拿在手上的紫色小花儿递到苏子成的面前，“苏哥哥，这个是今日娴儿看到的最美丽的一束花儿了，送给你。”
苏子成愕然的看着沈之娴递到自己面前的花儿，愣了一愣，有些微的不自然，沈之娴只有三岁多，什么都不懂，可他已经十岁了，又因为自身的变故，早已懂事成熟，这送花儿什么的……
“娴儿，从来只有男子送女子花儿，还没有女子送男子花儿的。”苏子成尝试着解释，也不知道小娃娃听不听得懂。
“为什么呀？这花儿很好看啊，苏哥哥不喜欢吗？”沈之娴眨着明亮的大眼睛问道。
“……苏哥哥喜欢，谢谢娴儿。”苏子成解释无果，索性选择接过沈之娴献宝一样的花儿，然后掩饰般低头饮了几口茶。
“苏哥哥你收下了娴儿的礼物了哦，那苏哥哥要陪娴儿玩哦。”小小人儿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狡黠的笑。
苏子成太忙了，虽然人就住在相府里，但除了平时固定的把脉与用膳时间，其他时候他鲜少有空，大多数时间都在他自己的小院里研究医书，要不就是在沈瀚声的书房里商讨事情，还有就是在小膳房里捣腾药材，对于身子逐渐好转正需要玩伴的沈之娴来说，如何想办法让苏子成陪她玩儿，就变成了一项很重要的事情了。
苏子成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有些失笑，原来小姑娘存着的是这个心思啊，丞相的女儿果然比一般人聪慧一些么？
“娴儿想玩什么呢？”苏子成是真的不太懂如何陪个小娃娃玩啊。
“苏哥哥带娴儿出门逛逛吧，娴儿还从来没有出过府呢？”沈之娴热切的看着苏子成，说着自己的小小愿望。
昨日奶娘带了玉儿出门采买物什，玉儿回来后兴奋的说了许多外面的景象，惹得沈之娴心痒痒得厉害。
苏子成略带同情的看着面前的小女孩，这小姑娘居然从来没有出过府，着实有些可怜，但是----
“娴儿身子还虚弱着，外面有许多三教九流的人，万一不小心惹了病，就又要躺在榻上了，娴儿也不喜欢一直卧病在榻的吧？”苏子成只能狠心拒绝。
“可是，玉儿昨日就出门了呀，回来后都没有生病呢。”沈之娴鼓着小脸据理力争。
“那是因为玉儿身子好呀，平时也都不生病的，但娴儿的身子才刚刚好了一点点，不能再惹病了，等以后娴儿身子大好了，苏哥哥再带你出门逛街好不好？”苏子成温和着声音劝解。
“……那好吧。”沈之娴低了低头，虽然不开心，但也不会无理取闹的强求。
自小生病的原因，沈之娴从来不是个会无理取闹的孩子。
苏子成看着情绪低落的沈之娴，终是不忍，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温言道，“娴儿再把身子养好一些，等到过年的时候，苏哥哥带你出门看灯好不好？”
沈之娴闻言一喜，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里盛满了惊喜，拉着苏子成的衣袖就想起身，“苏哥哥，那我们再去喝碗药吧。”
苏子成看着拉着自己衣袖的小手，愣了一下，无奈笑道，“娴儿，现在离你午膳喝药才过去没多久，过犹不及的道理，你明白吗？”
“那娴儿帮苏哥哥一起整理药材吧。”沈之娴拉着苏子成的衣袖不肯撒手，抬起小脸央求道。
“好，那苏哥哥就谢谢娴儿的帮忙咯。”苏子成笑了笑，反握住沈之娴的小手，牵着小小的人儿往药房走去。
右相府邸只有沈之娴这么一个孩子，沈右相本身又很忙，很多时候沈之娴只能一个人待着，这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着实寂寞了点，所以苏子成只要有时间，还是很愿意陪着沈之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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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过几场大雪后，离年节也越发的近了，沈之娴最近的身子着实好了不少，虽然还不能像玉儿一样出门去踏雪玩耍，但也不像往年那般只能躺在榻上了。
通常这样的时候，她最喜欢窝在爹爹的书房里了，脚下烘着暖暖的炭火，手里捧一本从爹爹的书架上挑选出的书册，再饮几口被炭火烘得热热的茶水，不时还可以抬头看看窗外的玉儿在雪中玩耍的模样，实在是很惬意呀。
最近爹爹下朝回来得越发晚了，有时候她都要就寝了还没见着爹爹回来，算起来，父女两人也有好几日没有说过话了呢。
沈之娴正想得出神，听见门“吱呀”一声被从外面打开，是沈右相披着厚厚的黑色大氅走了进来，看到窝在软塌里的沈之娴，不由得笑了。
“娴儿怎么在这里啊？”沈瀚声边脱下厚厚的貂皮大氅边说道。
“娴儿想爹爹了，都好几日没见着爹爹了呢。”沈之娴看到沈瀚声，不由得露出了小女儿的娇态。
沈瀚声走过来抱起女儿，轻笑道，“爹爹这几日是太忙了，等到年节的时候爹爹天天陪着娴儿好不好？”
沈之娴抱着沈翰声的胳膊，笑开了花，“好呀好呀，爹爹说的哦。”
沈翰声宠溺的亲了下沈之娴嫩嫩的小脸蛋，“恩，爹爹绝不食言而肥。对了，今日皇上说了，除夕夜让家眷们一同进宫用膳，娴儿要不要一起去玩玩啊？”
其实往年的除夕夜，各位大臣们也是携带着家眷一同进宫用膳的，但是夫人仙逝，娴儿又常年卧病，所以沈右相向来是独自进宫的。
但是今年，娴儿的身子眼见着是好了不少，而且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最是不甘寂寞孤单了，如果娴儿想去，那么一同进宫去用膳也可以解解闷。
沈之娴惊喜道，“娴儿也能去吗？好呀好呀，娴儿要与爹爹一起。”
太好了呢，以往除夕夜的时候，爹爹都是要进宫去用膳的，等到用完膳后才能回府陪她，父女俩也才能趁着还未到子时，在沈之娴的病榻边，就着简单的菜肴聊天守岁。
如果能与爹爹一道进宫玩，那简直是太好了。
只是不知道，多年以后，沈之娴如若再回想起这个晚上无意中的决定，会是何种心情？
有很多事情，也许就是天意吧。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天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