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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凤凰凌乱 ...

  •   第一一四章秘辛

      准尔提大将军阿拉莫站在阵前,声音洪亮地叙述着往事,好像一股脑都说清楚,才能放下这么久压在他肩头的重担。

      楚意默默看着他。凝辉山初见,阿拉莫便充分表现了他对内奸的痛恨。这个魁梧雄壮的原瓦人外表粗野,内心却很敏感多疑,他虽然与花泉花羡父子是死敌,心中却是尊重这两个对手的,而对于宣彻,他分明是厌恶的。为了达成目的,他不得不与宣彻暗中联络,做了这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他的压力无疑很大。

      “阿拉莫,”准尔提可汗阿那尔提忽然沉声唤他。众人循声看去,见这位可汗正神情颓然站在那里,一向精神的五官显得没有生气,好似一下子就衰老了很多。

      “你是准尔提的大将军,是准尔提人心中的雄鹰,是草原的希望。为了准尔提的利益,你才做出这些事情,无论你做过什么,准尔提人都不会忘了你!”他黯然说着,抬起眼帘,看着他信赖的大将,“但是,这一次你做的事,严重损害了大原瓦的名誉,我没有什么可说的,只能将你交给大可汗处置。”

      阿拉莫转身面对阿那尔提可汗,尊敬地行了一个原瓦礼,“在可汗将某家交给大可汗之前,某家还要处理一件事。”

      他说着,慢慢转过头,恶狠狠的目光盯住了楚意和花羡。

      所有人的视线都跟着他的目光凝聚在了两人身上。

      直到这时,有些人才注意到准尔提军中这两个中原人。坐着轮椅的男子虽然脸色苍白,一看就是刚刚受了重伤,神情却没有丝毫哀怨痛苦之色,一双波光荡漾的桃花眼里还蕴藏着深深的笑意。站在轮椅后面的女子,看起来本是柔弱得很,可是站在那里的神态很不凡。那站立的身姿,清冷的神情,加上举手投足的优雅气质,竟好似一个站在云端俯视苍生的仙女。

      喀拉罕军中的佐非王子眯起眼睛,全身都紧张起来。

      阿拉莫镇定地看着他们,眼中那种阴狠的神情慢慢淡去,最后,换成了楚意这些日子在准尔提一向见他时的开朗神色。

      “楚神医,事到如今,你可以告诉某家,你的真实身份了么?”他抚着虬髯,站得笔直,好像依旧在苍茫草原上看着奔跑的骏马,“带你来到原瓦时,某家就听说花羡在同时失踪了。某家一向不相信什么叫做凑巧,所以,某家一直怀疑,你是花羡。”

      他说着,又皱起了眉头,“可是的确是你,用神乎其神的技艺,救了准尔提的亚图王子,你的确是个神医。而且,某家原本在战场见过花羡,熟悉他那嚣张神态,你平日的言行举止,与他有天壤之别。所以,某家只能暂时放弃你就是花羡的看法。直到,你的娘子出现在库勒城下!”

      他抬眼看了看楚意,“在大铭都城,某家就见过你娘子的花拳绣腿,那日在战场重见,她又手持花羡的单刀,还自称花羡。可是将你们救回营帐之后,又是她给你接骨。某家承认,对于你们的身份,某家已经完全解释不清了。”

      花羡坐在轮椅上,勾起一侧唇角。一霎那,那双明媚的桃花眼里戾气横生,寒光四射。

      阿拉莫顿时怔住,感觉汗毛直竖。这么久,他还从未见过这位楚神医对他这样笑。

      “我是花羡怎么样?不是花羡又怎么样?”花羡在那里邪邪地笑着,无所谓地看着他。

      “花羡……”阿拉莫紧紧握拳,感觉到冷汗在后背集聚。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从前在战场上看到的那个红袍金甲,手持单刀戴着面盔的年轻将军,被他桀骜的气质所震慑。

      他真的是花羡……

      再看他身后的女子,那个原本刁蛮无礼的小娘子,现在以一种出尘的神态站在那里,那双淡然的眼睛如此熟悉,竟是像极了原来“楚神医”的眼睛。

      “妖孽!”阿拉莫忽然怒吼起来,抬手指着花羡和楚意,“大铭派来准尔提的奸细!内奸!叛逆!灵魂错位!妖术!”他忽然转身跪倒在阿那尔提可汗面前,高声道:“恳求可汗即刻烧死这两个妖人!他们会给准尔提带来灾难!”

      他的话音未落,一个身影已经挡在了花羡和楚意前面,众人抬眼看去,这人正是准尔提王子亚图。

      “父汗!楚神医不会给准尔提带来灾难,他是亚图的救命恩人!您难道忘了么?若是没有他,亚图怎么能活到现在,怎么能骑上奔驰的骏马,跟随父汗征战草原?”

      他的话顿时得到了准尔提全部的一致赞赏。楚意在准尔提军中,的确给很多人治过伤病,与他们相处很好。

      不知是谁带头,准尔提军中竟然喊起了口号,“楚神医!楚神医!楚神医!”

      这口号声带着浓重的原瓦口音,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喊,声音越来越大。

      对面喀拉罕军中,王子佐非松了一口气。大铭队伍前面,韩国公施崇牧握紧的拳头也略略放松下来。

      亚图看看自己部落的队伍,刚才的紧张感也松弛下来,抬起双手,止住队伍的呼喊。

      “阿拉莫,你自己勾结大铭内奸,做下有损准尔提名誉的事情,现在却要妖言惑众!”

      准尔提队伍中窃窃私语起来,叽里咕噜的原瓦话此起彼伏。

      楚神医是他们信任的神医不假,可是,阿拉莫也是他们一向敬仰的大将军。

      阿那尔提可汗面色阴沉,双眉打了个紧紧的结。

      楚意淡然看着阿拉莫,忽然举起一只手,示意大家静下来。

      准尔提眼中的“楚神医”是花羡。虽然现在他的身边多了一位“娘子”,大家最关注的还是他。不过,这些天,楚神医的娘子为楚神医接骨的消息已经传遍了营寨,大家都直到,楚神医的娘子,也是一位神医。

      佐非立即再次紧张起来,双目紧紧盯着楚意的方向。施崇牧在马上再次绷紧了后背,握紧了拳头。

      万一公主危险,就要立即启动应急方案。

      楚意微微转身,面对着阿那尔提可汗的方向,拱手行了个端正的揖礼。不是大铭女子常用的万福礼,而是男子用得更多的,更加庄重的揖礼。

      “阿那尔提可汗,请允许我问准尔提大将军阿拉莫几个重要的问题。”

      阿那尔提锁眉看着她。在原瓦,女子的地位是很低的。即使是身份贵重的女子,在男人们交谈的场合,也是不许随意说话的。

      可是,这个女子毕竟不是原瓦人,而且,听说也是个神医。现在她在那里举止优雅知礼地说话,她的丈夫“楚神医”不仅没有任何制止的表示,还在那兴趣盎然地看着她。

      “嗯。”即便如此,阿那尔提可汗也没有随意与年轻女人交谈的习惯,只是阴沉着脸答应了一声。

      “多谢可汗。”楚意转向阿拉莫,微微一笑,“阿拉莫,方才你的态度很诚恳,几乎交代了所有过往以及与宣彻的密谋,不过,这一定还不是全部。”

      阿拉莫双眼通红,暴怒的视线狠狠盯着她,仿佛要将她吞下去。

      “你难道还有其他证据?”

      楚意平静道:“两年前那一战,并非宣彻第一次与你联系。”

      阿拉莫全身一顿,双目的怒火好像猛然摇晃了一下,渐渐熄灭下去。

      楚意道:“早在五年前,宣彻与你之间,便有过一次交易。是么?”

      这句话出口,不仅阿拉莫神情突变,连喀拉罕和准尔提的军队中都响起了刻意压低却很明显的议论声。

      楚意继续道:“五年前,阿那尔提可汗与大铭交战,攻城略地,大铭惨败。阿那尔提可汗功勋卓著,得到了原瓦大可汗的嘉奖。那个时候,原瓦所有人都在传说,阿那尔提可汗会成为原瓦大可汗的继承人。这场战事,估计阿拉莫还记得吧?”

      阿拉莫怔怔看着她。这个女子这般年轻,五年前,她可以说还是一个孩子,为何她会知道过去的秘辛?

      楚意脸上依旧带着淡然的笑意,目光却染上了冷飕飕的锋刃。

      “那一战,你们的对手就是宣彻,你们的胜利,究竟是自己获得的,还是宣彻有意而为的?宣彻故弄玄虚,抛城弃地,让那么多不知内情的大铭将士无故战死,那么多大铭百姓惨遭铁蹄践踏,就是因为答应了你的要求,让你为了你们的可汗再建功勋,继续铺平阿那尔提走向原瓦大可汗的道路!”她说话的速度逐渐加快,在这里又猛的顿住。

      四周陷入了寂静,只有深秋的风在猎猎作响。

      她沉默了一刻,继续道:“宣彻愿意为你们做这些卖国求荣的勾当,他与你交换的条件是什么?”

      阿拉莫静静听着她说,神态再次放松下来,方才的惊讶和急怒都消失了。

      对面,施崇牧已经向手下做了暗示,有小波士卒悄悄往山地移动。

      阿拉莫突然苦笑了一声,摇摇头道:“是啊,五年前的事,一时间都没有想到。不错,那才是宣彻与某家的第一次交易。那一次,他帮助我为可汗建立了卓越功勋,我帮助他的妹妹,大铭王朝的皇后娘娘,灭掉了眼中钉肉中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4章 凤凰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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