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将明》云上羽渊

3、龙灵（上）

　　艾拉是一个面积很小的国家，常在被笼罩在战乱里，在这样的国家里生存事件很辛苦的事。
　　希尔里亚在艾拉与达斯洛的战争里失去了父母，他的父母都是优秀的魔法师，却还是没能逃过死亡的命运。
　　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即使会一些魔法，在动乱里生存也是件很难的事，就在他以为他会被战争的尾声撕裂的时候，有一个人把他护在了身后，挡住了敌国士兵的刀剑。
　　达斯洛刚刚占领了这座城，在城外的山里侦查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年幼的孩子。达斯洛从不在战场中留活口，就在这个孩子即将死于非命的时候，一个青年突然冲出来抱着孩子就地一滚，反手用剑划破了士兵的喉咙。
　　希尔里亚被扑倒在地上，呆滞地看着护着自己漂亮的金发青年脸上被溅上一道艳红的血光，那道象征着生命的血色像一个诅咒，希尔里亚一瞬间以为自己濒死前看到了幻觉，那比他所见到的任何魔法纹路都要漂亮，他下意识伸手擦去了那道血色。
　　温热的，不是幻觉……
　　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希尔里亚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军中的营帐里，他认出那上面的图腾是艾拉的军旗，他还在自己的国家。军账里有五六个人，正围在一起说话。
　　“这里怎么还会有孩子？”
　　“是城里的幸存者吧。”
　　“达斯洛留下的幸存者吗……”
　　“我看到他身上挂着魔法师的项链，可能家里有人是魔法师，保住了他。”
　　“那我们拿他怎么办？”
　　“这么小，不管他会死的，就跟着我们一起走吧。”
　　“这是默德里捡回来的吧，默德里呢？”
　　有人在讨论他的来路，希尔里亚握紧身上的毯子，费劲地坐起来，发出两声惊咳。
　　“他醒了。”
　　有人递过来一碗温热的水，希尔里亚几乎算是抢过来的，捧着碗大口地喝水。他才十一岁，父母拼了命把他带到山里，他一个人在冬天的山里待了好几天，再待下去过几天就算达斯洛的士兵发现不了他，他也要死。
　　喝完水吃了一点食物，希尔里亚缩在军账的角落里不动，那些人叫他也没反应，过了会儿有人撩开帘帐，一个高大的男人带着另一个更耀眼的青年走了进来。
　　希尔里亚抬起头，青年已经洗去了脸上的血，也没了那种肃杀的冷气，金色的长发乱糟糟地披在肩上，在冬天也只穿一件单薄的衣裳。在他的眼里，那抹纯粹的金色一瞬间耀眼过世间所有的光。
　　“默德里，你捡的小孩儿醒了，可能吓坏了，谁都不搭理。”
　　默德里冷淡地应了声，低头瞥了眼角落里的小孩儿，又不感兴趣地转过了头，看起来也没在听那些人说话。
　　希尔里亚站起来，伸出被冰雪冻得全是疮的手，小心翼翼地抓住默德里的披风一角，默德里似乎并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又或者注意到了也没在意。
　　那些人商量完米斯达的事，才想起来还有一个孩子，高大的男人看了他一眼：“到了下个城市就让他离开吧，我们没工夫带这么一个孩子。”
　　如果走了，是不是就又要一个人了。
　　希尔里亚握紧手里的披风角，小声道：“我…我会魔法……我有用……”
　　他确实会魔法，他的父母都是魔法师，以一个十多岁孩子的来看，他的魔法水平还不低，至少火属性的魔法可以帮忙生生火，大概是这一点微薄的用处，他被留了下来。
　　救了他的这伙人其实只有十三个人，正在绕开达斯洛秘密赶往艾拉的皇城，高大的男人是这些人的头，好像是个将军，默德里大部分时候都和他在一起。
　　他们在赶时间，所以大部分的时候希尔里亚都被丢给默德里，默德里会把他护在单薄的披风下，弯腰骑着马前进。
　　几天的相处下来，他有点害怕默德里，默德里不开口说话，除了那个将军别人也不会主动找他，他似乎很难相处，总是一个人站在军帐外，望着东方的天空和原野。但是他又想接近他，默德里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太漂亮了，他的眼睛比阳光下的宝石还要耀眼，比他看过的任何魔法纹路都要迷人。
　　后来希尔里亚知道，那个高大的将军是奥利休斯，艾拉的皇子，也是最有希望成为下代国王的人。

　　希尔里亚有无数机会可以离开军队远离战争，但是为了能留在那个漂亮的人身边，他加入军队中的魔法师军团，开始学习有杀伤力的魔法，并且尝试将他们对准人类。
　　他在魔法师军团中渐渐开始崭露头角，无数的褒奖和溢美落在他的身上，他被称为天才。魔法师是战争中的杀器，一个强大的魔法师甚至能改变战局，他被寄予厚望，受到了军团的着重培养。
　　他从幼童长成了一个少年，可默德里还是那个样子，漂亮得张扬，无论什么季节是一件单薄的外衣，总是一个人，孤单地望着天空和原野。
　　有时候希尔里亚觉得自己还是不一样的，因为他对默德里说话的时候默德里不会不搭理他，冬天冷得厉害的时候，他把手伸进默德里的衣服里，默德里也从未拒绝过。
　　可似乎也就仅此而已了。
　　他是一道光，只能仰望。
　　“默德里，你在看什么？”希尔里亚跳到默德里身后，把冻得冰凉的手伸进他的衣服里，贴着他温热的皮肤。
　　“天空。”默德里默许了他的行为，一点多余的反应都没有。
　　“天空有什么好看的，总是这个样子。”希尔里亚跟着他抬头看，指着东面的方向，“那个方向有什么特别的吗？”
　　“没有。”
　　“默德里，奥利休斯说他想结束这一切，那你呢。”
　　“我的使命就是达成奥利休斯的愿望。”
　　“你也想结束战争吗？”
　　“那只是你们人类的争斗，对我来说没有意义。”说这话的时候，默徳里孤单又寂寥，像是游弋于荒野的孤灵，却没有可以栖息的家。
　　“你没有真正想做的事吗？”
　　默德里低头看着他，似乎在思索，过了很久，才小声道：“我想飞……自由地飞，没有缰绳，想去哪就去哪……”
　　这是默德里唯一一次对希尔里亚说出自己心中所求，在此后的数年里，他再也没说过此类的话，但是他的目光，好像永远在凝视东方。

　　传说中艾拉的东方，是北泽，是龙诞生的地方……

　　魔法师中有一个稀有的分支亡灵法师，他们与死人沟通，驱使尸体战斗，侮辱死者与亲属的感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被称为禁忌。但是在战争来临的之后，一个强大的亡灵法师在战场上起到的作用远超一般法师，于是这个禁忌又在世人的心照不宣中重新回到大众的视野。
　　希尔里亚的确有天赋，即使是难度远超一般魔法的亡灵魔法也能快速掌握，在第一次将它运用到战争后，希尔里亚决定专研亡灵魔法。
　　他想结束战争，至少要先结束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