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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过生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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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疼地站起来转身抚摸新伤的位置:“阿仂,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好吗?残阳剑谱,我自己就可以。”
“那怎么行!是我弄丢的,我一定得给你找回来!”宁古仂推开楚逸,抗议道。
“你陪我上雁儿山是因为你要配合官府捉拿九重楼一党,捣毁七夜组织。现在该做的都做完了,甘藜都废了,你确实没必要了。当然,你应该明白,七夜遍布天下,捉不完的。伤了甘藜如同动摇其根本,想必九重楼以后不会这么高调,陛下也能消消气。”
宁古仂心里一沉,哼,楚逸,真精啊!先煽情后谈事是吧?他这是误以为陛下因为腊八节那天的事冲撞颜面才办九重楼,不过这样的误会倒省了自己不少的事端。
“是,我是瞒了你陛下要出兵之事,但就是一开始而已,后来我都没避着你不是?而且我也不是为了陛下,你得分清主次。我主要是为了你,然后顺便帮陛下一个小忙,是吧。我就想反正我们上山一闹他们也没啥好日子过了,不如顺便做个人情卖给陛下,以后陛下也能罩着咱们呀。”
楚逸一直就心中有惑,宁古仂瞒着自己动用暗卫是为了未雨绸缪更好地保护他们,这说得过去。在山上,不管有意无意,宁古仂总是阻止自己进入暗道,这就很奇怪了。再加上昨日山上那么多身穿盔甲手持兵器的精兵,再说只为了保护他俩而准备的就牵强了吧?
所以不用想太深,就能简单推出,暗道中一定是藏了精兵,宁古仂怕楚逸知道后破坏计划。什么来了武林盟主,他也真敢撒这个谎,而自己,也真敢信了!
“我信你,你却不信我?就算山里藏了精兵给我知道,我也不会不明事理。”
“阿逸,你怎么总把我想得这么小人呢?我知道你淡泊名利,与世无争,一心想做个世外人,所以我怎么可能把你拉进来。况且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尽管放心,除了野良,没有人知道你是谁,甚至连野良都不知道我们上山的真正目的。整件事充其量就是互相利用,陛下利用我们,我们利用陛下。你说雁儿山一役,头功真算在你身上,你肯要吗?你要在世人面前以什么身份自处呢?你可是从石头缝突然蹦出来的小英雄,不会被盘问身世家底吗?就你这性子,肯定不愿意吧。我不想陛下知道你,不想你退无可退。”
楚逸听得明白,宁古仂没有做错什么,甚至尽力为他着想了,毕竟他是官宦子弟,为陛下出力是应当应分。宁古仂也在竭尽所能听他的话,不把师门恩怨宣于口示于人。可是在他心里,被利用还是一件很别扭的事情,所以下山便打定主意,不想让宁古仂再介入此番恩怨里。
这么想来,楚逸也比先前更放宽了心:“你这么坦诚地毫不保留都告诉与我,我心里很欢喜。”
“嗯嗯。”宁古仂心虚地应和。
“放走甘藜,我也有私心。一来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我谷中也有谷中的规矩,师父并未说过要他的命。二来,我的确有意与朝廷为难,你摆我一道利用我,我心中是有气的。你可以怨我,我不怪你。”
“你真是看轻我了,阿逸!”宁古仂急了,“你怎么能把我们两个人隔绝在江湖和朝廷的两端,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其实朝廷也有朝廷的平衡之法,藩王的阴谋被识破,造反之事戛然而止,九重楼又被楚逸重创失了元气,这对朝廷来说很体面的结果了。
毕竟陛下也不想引得江湖动乱,不会轻易赶尽杀绝。
所以,楚逸放走甘藜在宁古仂私心里也倒是件好事,至少他不会在牢狱刑罚中供出楚逸来!
“我从未怀疑过你对我的真心,可是你也有你的身份。我不能那么自私,也不想让你为难。接下来关于残阳剑谱,没得商量,我一个人找回来。”
宁古仂突然觉得怎么解释都很无力,楚逸性子清冷,为人太过理性,该表的意都说得很清楚,楚逸也都已然明了,只是他毕竟已经被利用过一次,无论从什么角度考虑,都断不会再让宁古仂掺和,即便下次真的只是单纯帮他找剑谱。
“阿逸,没有下次……”宁古仂几乎是在哀求,伸手拉住楚逸的衣袂。
其实宁古仂只要和盘托出,事情就不会被搞得那么复杂。楚逸就算再江湖行径我行我素,生灵涂炭的灾难他还是分得清轻重的。若他知晓甘藜的肮脏行径,又怎会放过他?一个废人和一个死人在武林中似乎不是那么太有差别,可在波诡云谲的朝堂纷争中一个会喘气的人而且还是有脑子的人可能会成大患。
可是宁古仂没有说,男人啊,总是在一些认定的事情上有着近乎幼稚的坚持。
“阿仂,你做的没有错,我都能理解。我也很感激你拼死为我寻找剑谱。只是因为一本剑谱,让你跟我经历这么多危险,我于心不忍,所以你还是不要掺和了。”
“你还是不信我。”宁古仂言语中透着失落与不安。
“我想让你帮我办另外一件事,我们兵分两路。”楚逸没有回答,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否关乎于信任二字。他不想只是单纯的师门恩怨,又被搅和得很复杂,即便宁古仂说了再没有下次,却难保他身后的人们……
江湖之人多少都不愿与朝廷打交道,何况是他楚逸。
楚逸退后一步将几乎紧贴的两人分开,好好地打量眼前的人。
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是将军府里宁远山的儿子。他不该有一刻忘记,更不该被这人哄得得意忘形,才让事情变得如此复杂。
他们之间,应该更纯粹一些。
“什么事。”宁古仂觉得自己若坚持,这事儿就会无休无止,因为楚逸不会再退让。自己态度过于强硬反而更加坐实想要再次利用他抓甘藜了,不如就依他。
明明都清楚,这就是要支开他的一件小事而已,可是他还是得答应。
他要用事实证明,我宁古仂只想帮你楚逸,没有别的想法。
“这琉璃香,我拿回来一些,你去洛阳,找茹先生,看看这东西到底是什么,那个何梅霜为何一刻都离不开它。”
“好。”
“等伤好了再走。”
“好。”
楚逸当然知道自己铁石心肠,可是他真的不想让眼前的人再受伤害。
“我是个别扭的人。”楚逸摸摸宁古仂苦瓜一样的脸,苦笑道,“你会理解我的苦衷吗?”
“如果我武功再高一些就好了。”宁古仂抓着他的手,手心发烫。
楚逸摇摇头,欲言又止。阿仂,你在我心中的重量,与能不能帮我完成师命,没有半点关系,你不需要证明什么。
“我会陪你过生辰。”顿了顿,楚逸又道。
这半年发生太多事情,宁古仂自己都忘了自己的生辰临近。听楚逸在耳边这么轻轻地坚定地说出来,肺腑之间不受控制地晕开一片温柔的清波,像地热山洞的温泉,暖上心头。
宁古仂已经有五六年没有只同家里人过生辰了,因为名声在外,纨绔坐实,以前他总是老早就约着狐朋狗友在各坊各院地喝酒庆生。
楚逸从不过生辰,他能想到的过法也只有当时宁曹氏的一碗长寿面。
可府上人就不同了,自从楚少爷来了,他家的二公子是真的改了。努力上进习得一身好武艺器宇轩昂不说,连往常形影不离的贵府侯门纨绔子弟都不来往了。没有满身酒气东倒西歪,不知道多新鲜。
这次因为擒拿贼寇受了些刀剑之伤,从老管家到丫头婆子,人人心疼不已,照顾得他周到服帖;又听说要在家过生辰不出去,更是热闹非凡。一时之间,楚逸都不知道能从哪里插手。
宁古仂可不是傻子,他什么不知道呢?眼瞧着下人们聚在一起嘀嘀咕咕,要这么办那么办,分明就是要依照老礼儿。从没经历过这些的楚逸,到时候肯定觉得无趣又繁琐劳累。
于是主动叫停,只说想吃宁曹氏做得饭菜,一家人好好吃顿饭即可,不大办。下面的人们这才作罢。
三月十九,宁古仂的生辰。下人顶早来敲门,送来新做的缎面儿衣裳和崭新的靴子。
“二少爷,生辰头一礼,大少爷屋里送过来的。”门外的小厮恭敬道。
这一声不但惊醒了院中的鸽子们,也惊到了被窝里相拥而眠的人。
楚逸“嗖”地一下从床上跳到地上,差点想给两人屋子中间的这面墙上凿个洞钻回去。
宁古仂也急着四处找躲藏之地,发现并无一出合适,急中生智冲门外大喊:“色子,色子!快给爷接一下礼!替我谢谢大哥大嫂,我再睡会儿。”
“这……”门外的小厮有点为难。
“色子你死哪去了?接一下啊。”宁古仂这边喊,那边招呼楚逸先上床,还光着脚呢,在地上多凉!
等确定小厮出了院子,宁古仂回头看裹在被子里不肯露脸的楚逸笑得灿烂。
“我没想到会这么早就来,太久不正正经经过生辰,都忘了。”宁古仂一边说一边拽被子。
“早知是这样,昨天就不过来睡了。”其实真的只是盖着一床被子纯睡觉罢了,现在这样搞的好像被捉奸在床。
拽了几下没拽出人来,宁古仂笑得更开了:“又没被发现什么,你这是干什么呀,人早都走了!”
“丢脸。”
“不丢。”
“丢。”
“啧!咱俩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不就睡了一张床吗?那打仗的时候一张床上挤十个人呢!”
被子里的人依然紧紧裹着自己。
“你不出来我就钻进去……”宁古仂顺着裹在腰间的缝隙伸一只手进去,清晰地感觉到被子里的人肌肉都紧绷了。
眼见说话的人说到做到,楚逸随即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来,被子散落,露出里面的人。
宁古仂看得眼睛都直了,楚逸衣衫不整,头发也滚得乱七八糟,这一闹反而倒像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他莫名耳根子发热,搓了搓鼻子,赶紧穿鞋下地,溜出院子。
再进来时,两人都已经穿好衣裳,利索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