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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按兵不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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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都是她熟悉的景致。
记得常林当她老师那几年,除了读书之外,最爱做的便是带着她到处游走,她记得他说过:“无论军政粮田当以实地为准且要躬行。若只是随口论政都只是纸上谈兵,且须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从陈国到大周皇城主要沿西北方向行驶,车程大概有两天的时间。陈国、楚国、唐国均在大周的东边以此由南到北的方向排列,都与大周接壤。
这样一来,车程大约需要三五日,夜里大约要停上两三日,这样长的时间,不论是大周其他皇子还是常林都会有所动作吧。
想到常林,想到终于可以见上他一面了,这三年里,终于发生这么一件可以见到他的事情,即使这件事情足以影响到她的一生,可这有什么关系呢。
那只虎符是他送给她的,他说过,如果出现了自己解决不了的事,记得将虎符交给老管家,即使我不在,我也会替你解决掉所有麻烦。
当年她一听见他不在,就恼了,双臂抱着,背对着他,蛮横道:“我不要,陈国上下哪有事情能难得住我,连我父君也不能拿我怎么样!”他笑道:“倘若有一天,你父君也帮不了你呢?”她不说话,心想:这算是道别吗?你送我此物,是要走了吗?他却掰过她的肩,将虎符递与她手,说,倘若有一天你父君将你嫁给你不想嫁的人,记得来找我。她恼道:“将虎符丢给他,我嫁谁跟你有何关系!”
那次生气之后,常林将虎符放在她房里,也没有多说什么,日子依旧。常林并没有走,安栀也以为自己上次生气生得毫无道理。那虎符只能算作平常里的一件小礼物而已。她只能腆着脸皮去找常林认错。
只是过了三个月之后,常林就消失了,了无踪影,平日里他送她的小玩意儿只能寄托思念,可唯有那只虎符能获取与他联系,她不舍得,因为机会只有一次。
常林的消失其实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他的才能并不仅仅只是诗词歌赋,这只是他的冰山一角,而来陈国给她当老师也好像只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时间到了,自然要走开。
安栀还在往事种神游,被月儿摇醒。
月儿示意她,晌午了,车队休息,问她要不要吃些东西。安栀摇了摇头,一路上颠颠簸簸,她没吐出来算不错的了,拉开车帏,下车。
带队的将领过来向安栀请安,安栀仔细留神了这位将领,身材魁梧,五官端正,眉间有一颗黑痣,左耳尖上也有一小颗,作揖的手上有常年留下厚厚的茧子。
“公主,车程少则三日多则五日,中间会在陈国内停留一夜,其余将会在大周内的客栈内停留,请公主放心。”
“有劳您了。我车上有些沁凉的瓜果,天气燥热,给大家分了吧。”
“谢公主体恤。”
老将领领着人从车上拿下瓜果,与士兵分了。这人看起来老实又能干,还很诚恳,怪不得派他来领队。
安栀环顾了四周,大周还算很给面子派来这么多人给当车夫,大大小小加起来也有两百号人了。列队按照顺序大致分成四队,前后左右将安栀的车牢牢死守,这么严密,大周皇帝真的是怕人来抢婚吗?安栀笑道。
休息片刻,又启程上路了。
安栀打开那幅地图,今晚若是在陈国内,父王肯定会派人一路跟随,自然不会担心生命安全,若进了大周,就不会如此容易了,大周地势险峻,且不熟悉,就算她有暗卫保护,也会两败俱伤,不得不防。但这些说起来也不过是猜测,也许什么都没有发生。安栀揉了揉脑袋,心里浮躁不已。
她把头靠在窗框上,吹过的风将窗帘卷起,拂在她脸上,今日的她明媚得很,上了妆更明艳了些许,好看的都不像真的。
一路确实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沿途睡了一觉起来后,已是傍晚了,夏夜的风该是这般湿润的、清凉的,像昨日父亲派人送的凉品一样,想起父亲,她确实有点想念了,她从小独立,但总归是一个小姑娘,从来都是备受呵护,可如今,远嫁大周,连性命都有可能不保,更何谈再见父王。
一会儿,便到了小镇上,进了客栈。
安栀下车,将领领着她来到房间前,作揖道:“公主,今晚咱们在此处休息一晚,明日再启程出发。”
“好,你们舟车劳顿了一天,也乏了,快去休息吧。”安栀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是。”将领低下头向她作别。
安栀回过头,打开房门,一只脚踏进去,另一只脚还在门外,却顿住。
不对,完全不对,老将领今日跟她说话时,一眼都没有看他,全程都是低着头,可刚刚那人,分明一点都不惧畏,甚至与她对视,安栀又回头望了一眼正在下楼的那人,那人快速下楼,两阶并作一阶,如此不稳重的步伐一定不是老将领。
推开房门,屋内一阵香气,正巧月儿端着刚打的热水回来,安栀示意她别进去,安栀用手里的手绢在水里打湿,捂住自己的口鼻,进入房间,直奔香炉,将炉内的燃料浇灭,只剩香料。
安栀令月儿将屋内的门窗都打开,先通通风,屋内香气散尽,才将门窗关掉。安栀坐在桌前,用手细细碾碎已燃尽的香料,放在鼻尖处闻,原来是一种慢性迷香,这种迷香,是来自陈国南部的草木,许多人用此香料一般多治失眠,或一般精神疾病。但一般用量极少,不会用如此多的量。这一定不是大周内的人安排的,只可能是陈国内部。
将领分明是换了人,这大周的易容术还是那么高超,只是,虽说刚才那人和老将领长得一般无二,但还是处处破绽,别人也一定会注意到他的异常,所以这个假将领行动的时间一定不会太久,陈国之内,他定然不敢动我,但若是明天大约午时到了大周境内,那就说不准了。
日暮戌时,镇外。
“九爷,已经照您吩咐,将那领队换成了人,其余队伍里也夹杂了咱们的人,您放心,只要队伍一到大周,就会出现一队假装八王爷的人来挟持婚队,这时趁乱将公主劫走。到时候,那个叫陌长森的非但娶不到媳妇,就连八王爷也会受到牵连。到时候,您再向皇上求情,说您爱慕公主已久,拼了命都要将公主救回来,这时候,您再将那公主完好无缺地送到周王手里,周王陈王感激您不说,可能那傻公主都会以为是您救了她。您说,这不是一石三鸟吗?”
陌子萧一脸笑意,转着手里的玉扳指说:“好你个狗奴才,竟然聪明到如此地步,以后我若是登了基,一定少不了你的。下去吧。”
“是,奴才这就告退。”
等那人退下后,陌子萧一脸戾气,心想:“狗奴才都知道此等计划,我这主子怎么当。”
安栀洗漱罢,躺在床上,思虑着那香料到底是何用意。
她索性下床踱步,又来到桌子前。
仔细地端详着这屋内任何一件物品的摆放,都很平常,察觉不到一丝不妥。
即刻间,她忽然想到……
“将燃尽且还烫手的香料涂抹至提前处理好帕子上,便会有提前处理过的痕迹,我提前将这帕子用车前草的汁水浸过。”说罢,常林便用烫手的料灰涂抹在帕子上,干净的帕子瞬间变黑,但是用水冲洗过以后,赫然出现了文字。
抽回记忆,而此时,眼前几只好看的琉璃杯倒扣着,而杯沿下放着的正是一张丝巾,安栀尤为欢喜,即刻抽出那张丝巾,将燃料燃尽后涂抹在上面,随后冲洗掉,果然如此,“按兵不动,原计划执行”后面确实一些看不懂的图形,可是常林说过,这种方法只有他的人知道,那就一定没错,这一定是常林的口信,但是原计划到底是什么?常林并没有告诉过我原计划是什么,但他既然说了按兵不动,那就意味着事情还在他的掌握之中,静观其变吧。
安栀,将那张丝巾,仔仔细细地折好,塞进衣裳里,这可是这么久之后,常林和她唯一的联系,安栀觉得很心安,哪怕外面兵荒马乱,祸乱交兴,她并不害怕,因为常林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她安静地睡着了,连半夜有人潜入她的房内都未曾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