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忘我的春天》旋转的舞步

24、人间有情（四）

　　星期一早上，大约十点多，当田聪垂头丧气又有点心事重重地回到他的办公室，刚刚坐下时，他的秘书就推门走了进来。她一边递给他一杯热乎乎的清茶，一边用甜美的声音，轻缓地说：“田总！刚才方小姐打电话来说她今天有点事，要请假一天，让我跟您说一声。”“方小姐？哪个方小姐？”突然，田聪的心狂跳起来，“方紫灵吗？”“是呀！”秘书小姐有点暧昧地看着田聪，脸上隐隐约约有一抹自以为是的笑。“她什么时侯打电话来的？她没说她在哪儿吗？”“没有！”“那她还好吗？她还说了什么没有？”“没有！”秘书小姐很是惊诧地望着一脸热切关怀的田聪。认识田聪那么久，他那张陌生到令人感动的充满感情的脸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不知怎地，她的心中似乎也盈满了感动。她温和地看着田聪，安慰似地说：“方小姐是九点多的时候打电话来的，虽然她没说她在哪儿？也没说有什么事，但她应该挺好的。”“是吗？”田聪有点急切地看着他的秘书，眼里是满满的关心和疑问。“我想应该是的，因为她的声音听起来甜美而愉悦。”“那就好！谢谢你！”
　　等他的秘书一跨出他的办公室大门，田聪就迫不及待地拨响了李淑玲家的电话。良久，电话那头传来了李淑玲的声音：“喂！你好！请问找哪位？”“是我！田聪！告诉你们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紫灵她没事，她打电话回办公室了。”李淑玲没有答话，只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你没事吧？紫灵她刚才给办公室打来了电话，她挺好的，你们不用担心！”田聪急切地再重复一次。“我知道了！你打电话来之前，她刚刚也打电话来了。”李淑玲终于开口了，但似乎心事还是重重的。“哦？那你？”“我没事！我只是……。”“只是什么？”“唉！小灵是个懂事的孩子，可我竟无法……。”“陈太太！你也不必过分自责了，其实你对紫灵的爱和关心，不要说紫灵她自己，就连我们每一个局外人都看得出来。发生这样的事情，并不是你的过错。”“可您知道，小灵她很早之前就跟我提过想搬出去住的了，是我的自私硬把她留下来的。”“紫灵她跟您说了什么吗？”“没有！她只说她很好，叫我不用担心，对那天晚上的事情，她只字不提。她只说她去了她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家，想在那儿呆多一天，还有……。”李淑玲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她还很婉转地再次提出了能否让她搬出去和她的朋友一起住的请求，她说她对不起我，可她又很想能独立。其实，我明白她的苦心，这个善良的孩子。可我又怎么放心呢？”
　　田聪静静地听着，突然，一个念头从他脑海一闪而过，他不由接着说：“陈太太！若你不介意，我想说几句。你还是让她搬出去住吧！那样对她对你都好。”“我知道！可我真的放不下心，她孤零零一个女孩子。”“陈太太！您的心情我能明白，可是您要知道，路始终都是靠她自己去走出来的，生活也是她自己才能把握。我们只能帮助和祝福她，却不能捂着她。”“田先生！您说的我都懂，可我就是……。”“我倒是有一个想法！”“是吗？您说说看。”“是这样的。我在沙角湾有一座小房子，不大，两室一厅，是我最早的物业。那儿的环境和治安都不错，现在只有一位跟了我二十多年的老司机钟伯住在那。若您愿意，就让紫灵住到那儿去，钟伯您可以放十二分心。”“这……。”“陈太太！您放心！我没有其他的意思。紫灵是我的员工，平日也很帮得了我。如果我说当公司福利，您会觉得很牵强。但若您信得过我和紫灵，把这当作一个朋友的帮忙，就请您想办法劝紫灵住进去。那儿离公司虽有点远，但交通很便利，也很安全。”“但是我……。”“陈太太，别想太多了，相信我！”田聪诚挚谦逊的声音让李淑玲的双眼有点泪意朦胧。“那就太谢谢您了！我会尽力去劝服她的，但不敢保证。您知道紫灵这小孩她是外柔内刚的，有时候倔得很。”“我明白！那这件事就拜托您了。决定了就通知我。”“好！”李淑玲停顿了一下，接着说：“田先生！您其实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田聪听着李淑玲温和诚挚的话言，他觉得自己的双眼莫名其妙地有点湿润了。他没想到，现在，还会有人说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他自己还是吗？他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话筒，思绪一下飘得好远好远。他在惆怅，他那被悲伤和痛苦笼罩着的倔强又孤独如他自己一样的儿子何年何日才会愿谅自己。“我该怎么做呢？”
　　“田总！”星期二的早上，方紫灵神采奕奕地推开了田聪的办公室大门。“紫灵！你终于回来了。”正坐在黑色皮班椅上沉思着的田聪惊喜地看着依然一身紫衣，飘逸娟秀的方紫灵推门娉娉婷婷地走近。不知怎的，他的心中竟然翻滚着一种从未有过的，似是故人来的亲切和感动。“坐！紫灵！”田聪和蔼地招呼方紫灵在他前面坐下，关心地问：“你吃早饭了没有？要不我让秘书给你一杯鲜奶？”方紫灵轻轻地坐在田聪办公桌前的沙发椅上，静静地，柔柔地凝望着一脸慈祥和关爱的田聪，她眼里莫名地又含满了泪花。她感动万分地轻轻言：“田总！谢谢您！昨晚，我姨妈把这两天来发生的事情都跟我讲了。我真的好感动也好内疚，让您为我担心了整整两天，我真的好抱歉也好感激。可是，她跟我说的您的好意，我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请您愿谅我的不懂事。”“紫灵！你能告诉我你真实的想法吗？还是你在担心着什么？”“对不起！田总！我没有担心什么，您的真诚和真心我百分之二百相信。我，我只是不敢也承受不了那么重的一份好意，而且，我想靠自己的能力去为自己营造一个小小的安乐窝。”
　　田聪静静地看着双眼闪烁着憧憬，脸上荡漾着希望的方紫灵，他似乎见到了年青时的她和自己。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幽幽地开口说：“不瞒你说，那间小房子比你想象得到的要简陋好多好多。那只是我和她结婚后拥有的第一间房子，也是我们住得最开心最快乐的地方，在那儿，我们是一体的。所以，我们虽然搬了几次家，房子一间比一间大，一间比一把间豪华。可她始终对那间小房子情有独钟，不舍得出卖或是丢弃，便一直保留着。这几十年来，我只是让钟伯帮我认真打理着。其实，我已经好久好久没到过那儿了。所以，即使你住进去那儿，一切还得你自己来打理和营造。那儿只是很简单很简单的一个小窝，别有太大的压力。”田聪深沉而伤感地低诉着，他那份深深的眷恋和怀念让方紫灵看愣了。她真的做梦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她居然可以住进那个与自己有着一样的名字，谜一般美好的女孩的小屋里。她扬起湿润而清亮的双眸，很诚挚很感动地说：“好！我住进去，但我每月必须得支付租金，好吗？”“紫灵！你能帮我好好地守护着那儿，我已万分感激了！”“田总！我明了您！我想您也会明白我，对吗？”“好！我知道了。”一双沧桑的眼睛和一双清澈的眸子在这一刻紧紧地交织在一起，他们的心中都深深地明了对方的真心和诚意，谁说时间的距离是一条不可逾越的河呢？在这沧茫人海里，有多少友谊的建立是没有时间界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