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苏]勋章》富贵山庄

12、十二

　　抓捕结束后池铁城就回了宿舍，两天没怎么睡他本想好好补一觉，躺下后却翻来覆去，始终无法入睡。

　　蒋岚那句话让这些日子跟周浔阳斗智斗勇，整个人都被带歪了的池铁城忽然想起了他从前最忌惮的事。

　　他虽号称保密局第一杀手，执行的总算还是明面上的任务，一切行动以完成任务为目的，即便造成伤亡也是任务需要，不会故意制造杀戮。

　　周浔阳在跟他聊天时说，就因为这样，虽然他杀了共.产党很多人，但念在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他仍有将功赎罪的机会，如果换做是毛人凤手下那支特别行动组，无论有什么样的立功表现，都只有死刑一条路可走。

　　从以前的军统中统到后来的保密局，这支特别行动组的名字也一变再变，唯一没有变的就是他们只执行清除任务，以及手段极其血腥残忍。

　　周浔阳说，让共.产党对特别行动组持零容忍态度的原因，是去年九月发生的杨虎城将军灭门惨案。开国大典前夕，为国共合作做出了巨大贡献，因此被囚禁十二年之久的杨将军一家，在黎明前遇害于重庆戴公祠。

　　死后被用硝镪水淋毁尸身，埋于荒野。

　　这是保密局对付他们认为不忠之人的惯用手段，动辄灭门虐杀毁尸，以为震慑。

　　如果被保密局发现他在为共.产党做事，一定会第一时间将他列为清除目标，他不怕与任何人为敌，但被毒蛇盯上的滋味，没有人会喜欢。

　　他之前一直想把苏文谦带回去，就是因为毛人凤曾经暗示，如果牧鱼不能正确选择自己的位置，那么局里只能忍痛将他清除。

　　没想到他拖延了三年非但没救回苏文谦，现在连自己也搭了进去。

　　真是造化弄人，池铁城自嘲地笑笑，刚要闭眼，忽然听到一阵异常的脚步声。

　　来人速度很快，步履轻捷，身手应该不错，从声音判断正是朝着他所在的楼层而来。

　　池铁城立刻翻身而起，轻手轻脚来到门口，慢慢按住门锁将门打开虚掩，贴在墙边屏住了呼吸。

　　他刚准备好，那人已到门外，池铁城趁敲门瞬间猛地将门拉开，准确地抓住手臂将他拖进门内，反手拧住按在墙上，用手肘抵住对方颈动脉，低声喝道，“是谁？”

　　苏文谦一路奔跑上楼，气息尚未喘匀，颈动脉被按住难受地咳嗽了声，他还没说话，池铁城听出他声音，缓缓放松了手，“文谦？”

　　苏文谦深吸口气，“是我。”刚想转身，池铁城手上用力再次将他按回墙上，压低声音道，“终于舍得来见我了？”

　　苏文谦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沉默，黑暗中两人呼吸交缠，连心跳声都似乎清晰可闻。

　　池铁城再次问，“为什么不来见我，我见你要打申请你见我总不用吧？”

　　苏文谦只好答道，“我这些天一直都在看着你。”

　　这句话莫名取悦了池铁城，他略略松手，苏文谦松口气道，“你放开，我有事跟你说。”

　　池铁城一下又不高兴了，冷笑着，“不放，怎么，没事就不来了是吗？”

　　苏文谦用力挣了几下没挣脱，对着墙道，“罗炳乾，有个叫罗炳乾的人在你们今晚的抓捕行动中逃脱了，他是振记瓷器店一直没有出现过的那个人，我怀疑那附近还有另外一部电台。”

　　池铁城听到安静了片刻，道，“就算是也已经晚了，从行动到现在这么长时间，够他发几百封电文给保密局。”

　　“这么重要的线索居然都没人告诉我，这些共.产党做事也太业余了。”池铁城低声自言自语，感觉到他已不再用力，苏文谦掰开他的手转过身，“我已经告诉欧阳通知军管处，封.锁瓷器店周围五公里范围进行搜捕，也许能把他找出来。”

　　池铁城本来已经退了一步容他转身，听到从他嘴里说出欧阳的名字立刻又翻了脸，苏文谦第三次被他按在墙上，不由愠怒道，“你有完没完？！”

　　池铁城逼近过来说道，“你不提她还好，一说我就想起来了，苦肉计演的不错，文谦，长进了啊？”

　　电力仍未恢复供应，屋里拉着窗帘，仅有的一点微光池铁城还背对着，苏文谦看不清他的脸，别过视线道，“没有你演的好。”

　　池铁城看着他有些倔强又充满悲伤的表情，知道他想起了什么，心里不由一滞，过了会问道，“你没有趁我不在的时候跟她假戏真做了吧？”

　　“你住口！”苏文谦一下就火了，愤怒之下猛地用力将他推开，扬声道，“她是杨之亮的未婚妻，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看着他因为怒意而闪闪发亮的眼睛，池铁城忽然笑了起来，他摇着头笑了很久，对苏文谦道，“我真是谢谢杨之亮了。”

　　苏文谦心口起伏，不愿再跟他谈论任何关于杨之亮的事，强忍着说道，“你到底知不知道罗炳乾是谁？”

　　池铁城见他转移话题，嘴角向下撇了撇，道，“知道，保密局的发报专家，最早潜伏在松江的情报人员之一，除非万不得已不能启用的暗线。”

　　“他认识你？”苏文谦立刻想到了最坏的情形，问他道。

　　池铁城不在意地笑着看他，“保密局有谁不认识我吗？我可是第一杀手，王牌！”

　　这种时候这种事有什么好得意的？

　　苏文谦心往下沉，抿嘴说道，“所以他应该已经把你的事发报给保密局了。”

　　“如果他不是个蠢货的话，”池铁城扬了扬眉，装作担忧的样子，“怎么办？我才刚跟共.产党合作就暴露了，他们会不会派人保护我？”

　　苏文谦抬眼看着他，暗夜中如同星辰，道，“会，我会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