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芥】人间景》绯月鱼

3、三

　　11.

　　店门外的嘈杂声音响起时，芥川刚好吃下最后一勺红豆沙。他看着店门外一片混乱的情景有一些迷茫。

　　“芥川君的表情果然没有什么变化呢～”太宰手托着下颚也还是微笑的表情。

　　“太宰先生？”芥川嗅到了太宰身上他曾熟悉的黑暗气息。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问些什么吗？”太宰歪了下头，没有遮住半边脸的绷带，他的眼神在芥川看来居然有些悲哀。

　　芥川沉默了一会儿，“抱歉，太宰先生。”

　　啊啊，又是这句话。

　　太宰有一些无奈地起身，走了两步后回头发出一个邀请。

　　“芥川君愿意和我一起去一个地方吗？有一个人想让你认识呢～”

　　“好的，太宰先生。”

　　青年白色的衣摆从椅面离开，不经意地，他踩到了一片碎石。他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

　　白色的，在他踩上去之前就已经碎了的玉石的碎片。

　　他沉默地看了几秒后若无其事地抬头，走向了正在向他招手的太宰。

　　12.

　　芥川跟在太宰身后走过一条条偏僻的小巷，他在心底预估着太宰的目的地和现在的时间一比对。
　　Q,组织，还有……中岛敦。

　　他看着太宰黑色风衣外露出的紫金眼瞳，心情有些复杂。

　　而中岛敦则是在亲眼看见Q的玩偶被太宰的异能力消除完全放心后一抬头看见了太宰身后跟着的芥川，并且不出意料地被芥川吓了一跳。

　　“咦咦咦——？！太宰先生？！！您不是一个人过来的吗？！”

　　太宰一脸恍然大悟地左手敲右手，“啊，我忘了原来敦君还不知道芥川君啊！”

　　“不是这个问题吧……”敦一脸无奈地在一边碎碎念，“而且现在这个情况太宰先生您不是应该赶紧让您的友人去避难吗为什么……”

　　太宰没听见一样手牵手把芥川拉过来给他介绍人，“芥川君，这位是织田作的后辈，中岛敦，我觉得你们两个人一定可以聊得很好呢～”

　　“……在下名为芥川龙之介，很高兴遇见您。”芥川把被太宰握过的手握成拳收在衣袖中，伸出了另一只手。

　　“啊，您好，我是中岛敦……”敦看着芥川整洁的白色风衣伸手伸得很犹豫，被芥川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握住后他腼腆地露出一个笑容，是他平常的笑容，芥川甚至可以看见他尖尖的虎牙。

　　愚蠢的表情。芥川退开两步没有加入那边的谈话，眼神放空地想着，上一次他们见面的时候人虎似乎不是这种表情，是什么表情呢……

　　眼眶泛红，紫金色的眼睛里震惊和悲痛根本无法掩饰，拉着他衣领的手掌心上指甲印都还没有消就又死死地拉住他，像是拉住赴死之人留在悬崖边的最后一根线。

　　那根线不属于他，所以他拍开了那双手。

　　世界上只有一个太宰先生，太宰先生已经死了。

　　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13.

　　你写完这片景色了吗？

　　这句话没头没尾，装在织田作之助递过来的据说是岚托付的纸上呈在芥川眼前。

　　他把纸折回原样，看向织田作之助。

　　“在下想请您帮一个忙。”

　　织田作之助看见那双逆光的黑色眼睛里黑褐色的火焰一点点的顺着荆棘的根延伸，延伸成刺穿天空的利剑，那世界外面包裹着的剔透的荒芜在黑暗里闪闪发光。

　　14.

　　芥川回到暂时居住的房间时已经是几天后了。

　　他推开书桌前的窗户就能看见海里坠落的巨大的白鲸，海边还有三三两两观望的人群。

　　他打扫干净房间重新坐在桌旁，抽出已经写完的稿纸翻阅起来。
　　米白色的罗生门晃晃悠悠地从他背后显出原来黑兽的形状，像是一只大型犬终于吃饱喝足一样打了几个滚懒懒地张开大嘴打了一个哈欠。

　　芥川看了一眼罗生门，看了一眼窗外的粼粼波光，看了一眼摆放的老旧书柜，看了一眼地平线上红色的圆，拿起了笔。

　　……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芥川先生可以写一写自己的想法放在这个合集的开头呢。

　　自己的想法？

　　就是，您是怎么写出这些文字，您希望谁看见它……之类的。

　　年轻的编辑在他的注视下有一些紧张。

　　毕竟您的文字太真挚而美丽了，您笔下的世界就像您是透过您深爱的人的眼睛看见的一样。您其实很希望他也看见吧？这个真挚而美丽的、您从他那里看见的世界。所以……如果不能好好说出来，写下来的话应该也是可以的吧……我是这样想的……

　　那个编辑说完后又突然反应过来一样脸涨得通红地连连道歉，说着不用在意之类的话。

　　他安静地思考了一小会儿，在编辑等待处刑一样的眼神中说，

　　在下觉得可行。

　　15.

　　芥川并没有很快回去。

　　当时请织田作之助帮忙与中岛敦合作打败组织后，他曾收到武装侦探社的邀请。

　　“在下暂时没有加入任何组织的想法。不过若之后有在下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可以提前告知在下。”他是这样回答的。

　　结果武装侦探社的电话他没有接到，第二天晚上却接到了酒保用太宰手机打的电话，让他认领某个醉鬼回家。

　　“……在下？”

　　“这位先生手机里联系最频繁的是您所以冒昧给您打了电话……”

　　芥川没有再说什么，询问清楚酒吧的位置后拿上钥匙出门。

　　到酒吧后，他叫醒太宰，向酒保致谢，一手臂弯里挂着太宰脱下的黑风衣，一手把太宰的手搭在自己肩上搀着他离开。

　　酒吧离他暂住的地方很近，冰凉的夜风吹散了太宰身上的酒气，他看着假寐的太宰沉默了一下还是问了一句。

　　“太宰先生，您的住处在哪儿呢？”

　　太宰眼睫颤动，最终没有睁开眼，也没有说话。

　　芥川恢复了沉默，他带着太宰走向了自己的住处。

　　16.

　　芥川把太宰在唯一的单人床上放下，看着不知真醉假醉的某个人，打算先熬一锅醒酒汤备着。转身的时候却被一股大力捏住手腕向后一拉倒在了床边那一小片空处。

　　“太宰先生？！！”

　　太宰左手撑着头，右手握着芥川的右手腕，没有被绷带挡住的左眼弯出一个微笑的弧度。

　　“就这样随随便便地带陌生人回家，芥川君还真是没有戒心呢～”

　　芥川挣了几下没有挣开太宰的手，那双黑色的眼睛直直的对上了太宰的棕色双眼。

　　看不清，太宰先生的眼神。

　　太宰先生为什么会到这里，为什么会像那样死去，虽然在这里活下去就可以找到答案，但是……

　　“这种时候芥川君还想着其他事情真是让我有些受伤啊～”

　　芥川晃神时太宰已经一个翻身压在他身上，蓬乱的棕发在他肩窝划过，耳边是特意压低的混着酒气的湿润气息。

　　芥川感觉一簇火苗从耳根一直烧到两颊，大片的红色让一向面无表情的他看上去居然有几分艳色，更何况现在的他睁大双眼震惊得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在太宰看来反而有了这个年龄的人该有的几分生气。

　　啊啊，这个芥川君，是我的芥川君就好了。太宰轻吻芥川的眼眸，黑色的眼睫在他的薄唇下颤动，是我那个永远不开窍，最后还先我一步离开的小骗子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尽情地亲吻他，抚摸他，然后身体力行地让他知道……欺骗自己老师可不是一件可以随意闹着玩的事……毕竟他说了那句话啊……

　　“在下是不会离开太宰先生的。”

　　“在下不会离开太宰先生的。”

　　回忆里的话音和他刚接受到的空气震动的声音重叠，太宰愕然抬头。他身下黑发的青年脸还红着眼神却意外的坚定，发梢泛白的鬓发散落在床上，全身上下都是一副完全接纳他的样子。在他的眼神下青年伸出双手缓缓地揽住了他，稍稍用力把他的头压在自己的胸前。

　　“在下不知道太宰先生透过在下看见了谁，但是在下……”青年终于想起来害羞一样顿了顿，稍微别开了头，“……在下是不会离开太宰先生的，在下向您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