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啸山河》青邪

8、第8章

　　众人只当他是隐士高人的弟子，本来对他的往昔颇有好奇探究之意，也想尝试一回所谓的隐世之乐。一听这隐者竟然连饭都吃不好，不禁同情起来，心里也暗暗打消了某个念头。

　　“卫兄，你一人独闯天涯，小弟我们几个最是佩服了，既然遇见了我们，就断然没有让你挨饿的道理。”戚星河比其余三人大上一岁，心思也更加敏捷。他想着能在这江湖中能独闯一片天地的，地位又比他们这些靠着门派势力混江湖的少爷更高一点，所以之前便是他提议拉住卫蕴之的。

　　此番见他好口腹之欲，便赶紧喊住小二，又上了几道招牌好菜招呼。
　　卫蕴之虽然混江湖没多久，但是却不笨，一看他们的神色就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只是这少年人虽然学着大人们迎来送往，心底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只是年岁尚轻，还没有被江湖的洪流浸染，眼底依稀留着纯粹之色，倒是让人生不起讨厌之情。

　　卫蕴之便因此承了这个情，笑着摇摇头，问道：“哎，你们知道这‘金盆洗手’大会会来什么人吗？是不是真的所有门派都会来啊？”
　　“卫兄啊，这江湖门派那么多，比薛家庄更辉煌的大门派不知凡几，怎么可能会都来，又不是武林大会。这薛家庄实力还不如我们四义门呢，能够来的不过也是像我们这些二流门派而已。”

　　“不过，虽然我们是无法跟那些上千人的门派比，但是我们也是有高手的，比如贺云堂的堂主，虽然经营能力不强，勉强撑着整个门派，但是他的实力却不可小觑，乃是江湖十大高手之一……”
　　卫蕴之心想：“哦，实力高强，不会赚钱，跟我差不多。”

　　“还有那落花山庄的含花公子，一身绝顶轻功，来无影去无踪的，最是难缠。不顾也不用担心他，这个人风流不羁，最喜欢美人，是有名的风流公子，所以也不需要担心他”
　　卫蕴之点点头，问：“那他岂不是很擅长追踪？”

　　“非也非也。”几个少年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憋住了笑意，忍得脸色涨红，才道：“这含花公子轻功虽好，但是却有两大缺点。第一就是喜欢美人，看到美人就走不动路，对付他很简单，直接找个美人就能搞定他。第二他喜欢花香，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将自己弄得香喷喷的，离得远远的就能闻到，根本就不能隐藏自己。”

　　卫蕴之却将这个人暗暗记在心里，想到：“这两个缺点如此明显，却又很容易克服，看来这个含花公子扮猪吃老虎呢。”
　　“哎，那不是……”正谈着，万百尺突然指着窗外，扭头招呼道：“快来看，是他。”

　　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就见楼下热闹非凡，因着这薛家庄的缘故，许多江湖人都来到了这里，密密麻麻的人群中，随便丢一块石头砸下去，10个人里面至少有一半是江湖中人。
　　而万百尺指着的地方，一队白色身影骑着马慢慢走过，清一色的白色衣裳，层层垂下，看着格外赏心悦目。而领头的赫然就是方才他们谈论的听雨阁少阁主，林渊。

　　卫蕴之眼一亮，不顾几个少年的阻止，扬声吹起了口哨，用内力夹裹着传到了林渊的耳边。
　　寻常人是听不见这哨声的，但是那少阁主却突然停了下来，抬头一望，直直撞进了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里，一愣之后，凌厉的眼神缓缓平和下来。

　　直到林渊走远了，卫蕴之才心满意足的回到原地，感慨道：“这少阁主的功力还真是深厚，嘿嘿……”
　　几位少年：“……你居然不怕他……”
　　卫蕴之这才发现，自林渊出现后，这几个小少年就躲在了远处，直到他带着门下走远了，这才敢重新围过来。见此，他不禁好笑，说：“你们是不是对他误解太深了，他又不是摄人魂魄的精怪，何必这样大惊小怪啊……”

　　“不是，卫兄，你没看到吗，刚才他看上来那一眼，就那一眼，简直跟去年的那个时候一模一样，满眼都是杀气……”
　　卫蕴之抽抽嘴巴：“……所以，就是这个眼神让你们担惊受怕了一年……”
　　想了想，他又补充：“后来他还不是向我点头示意么？多好的人啊，是你们误解了。”

　　在卫蕴之的连连保证下，几位少年终于慢慢抛开了恐惧心里，只觉得这卫蕴之哪哪都让他们服气，不自觉就想跟他更亲近，便邀请他到城外游湖。
　　“游湖？可以，但是不要吹拉弹唱。”
　　上次黄今必也说游湖，却只是来了一场醉生梦死，卫蕴之不喜欢那样，所以敬谢不敏。

　　“又不是花坊，哪有什么吹拉弹唱的，那种有什么好玩的，无聊得很。卫兄，信我，我都打听好了，城外有个巨大的湖，湖面还有几座小亭，绝对好玩。”
　　拉扯间，众人已经来到了城外。只见湖面平稳，一眼望不到尽头，波光粼粼，昊日升辉，连鸟鸣都格外动人。

　　“咦，这么多鸟……”
　　卫蕴之有些心动，不由摸了摸肚子，却觉得方才吃多了，此刻食欲全无，只能放声狂笑，大喊：“这次就放过你们了。”
　　翱翔的鸟类不知道自己逃过了一劫，忙着捕捉食物，压根不理会这个无聊的人。卫蕴之众人上了小船，拿起船桨滑动，就在水面穿梭起来。

　　众人玩了个天翻地覆，惊扰了无数鸥鹭后，眼看着日暮西山，天边一片金黄彩云，这才依依不舍的划着浆，准备回到城内。
　　“哎，那个是……”卫蕴之指着河边的小花，欢快喊道：“快，划过去，我要采一些。”
　　一天相处，几人的关系突飞猛进，倒也没了之前那隐隐的试探，算是真心交上了朋友。所以一听到卫蕴之的话，就赶紧将船划到湖畔边，看着卫蕴之采了一大束野花，不禁笑道：“卫兄，你采这个花儿是要做什么，难不成，要送人？”

　　“对啊，送人。”
　　卫蕴之眉开眼笑，将白色的花护在怀里，招呼道：“走了，快点回去吃饭吧。”
　　几个少年对视了一眼，眼含深意，取笑他：“莫不是是给老相好的？没想到卫兄不过比我们大上几岁，就已经是美人在怀了。”
　　卫蕴之笑笑不说话，故意施展轻功，吊着他们追在后面，不过几息间，他就已经站在城墙上，看着那四人气喘吁吁地追在后面，忍不住哈哈大笑。

　　回到城中，卫蕴之远远就看到，一路结伴而来的六月寒正坐在酒楼前豪饮。他也不去打扰她，只点了下头算作打招呼，便跟着几个少年来到了薛家庄。
　　那几位少年才一露面，便被他们的父亲揪着耳朵拉过去教训了，卫蕴之心中觉得好笑，便问了路，悠然然往后院走去。

　　远远就听到了剑啸声，卫蕴之嘴角一勾，跃在了墙头上，托着腮看着庭院里面，正在练剑的那个白色身影。

　　“好剑法。”林渊练完一套剑法，收剑入鞘，跟着跃到卫蕴之身边，问：“何时来的？”
　　“好一会儿了。”
　　卫蕴之瞧着他的脸，微微出神。只见夕阳余晖打在他的脸上，掩盖了苍白的脸色，柔和了凌冽之意，无端让人动容。
　　“哎，这个给你。”怀中的小白花隐隐反射着夕阳光，干净又纯粹，美好到能让人忘记一切烦恼。

　　林渊接过，手指轻轻触碰花瓣上的水珠，不解：“为何送我？”
　　“上次无缘无故就对你出手，总要赔罪的嘛。”卫蕴之挑挑眉，笑着说：“何况，这白花好看，挺像你的，所以就送你咯。”
　　“既是一场乌龙，便不需要太过介怀。”林渊点点头，又道：“江湖最忌惮别人探查武功、心法，以后切切记得，除非是在练武场，否则不可再随意探查别人练武了。”

　　卫蕴之微微一顿：“……看人练剑也不行……”
　　“嗯。”林渊郑重说道：“此为大忌。”
　　“好的，以后我一定注意。”对于江湖规则，卫蕴之表示又学到了。他视线往下，欢快说道：“哎，你的剑好厉害啊，上次就想说了，你这剑叫什么名字？”

　　林渊顺着他视线，往下，盯着自己的剑，缓缓说道：“剑名，凤啸。”
　　“凤啸！”
　　卫蕴之看着剑身镂刻的金色凤凰，赞赏道：“好名字，很配这把剑。”

　　说完，他还想摸摸那把剑，只是想起江湖规矩好像很多，可能也有一条“不能随意触碰别人兵器”的说法，便收回了蠢蠢欲动的手，正想解释些什么，就见林渊正盯着他出神，眼中神采流转，有些莫名。

　　“不是，我不是故意想碰它的……”卫蕴之赶紧解释：“我只是觉得它这个名字实在是贴切。你看，剑身刻有凤凰，出鞘又如同凤凰鸣啸一般，‘凤啸’这个名字真的很配啊。”

　　林渊握紧了手中的剑，心中情绪翻腾，不过片刻就平静下来。他深深看了卫蕴之一眼，便跳了下去，又忍不住回头望他。夕阳西下，他背后金色的光芒慢慢暗淡，却显得他的脸清晰起来。
　　他笑了一下，说道：“谢谢你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