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黄色宇宙

5、第五章

　　如果的前提是事实存在，答应的前提是，过去六年陈楚还当那个告白存在，但是这不可能。

　　走廊边上的灯明亮，外面人群的声音嘈杂。

　　陈楚没回应，他等着古裴移开，“没必要的，古裴。”

　　“冉燃跟我讲，没有你我会有下个古裴下下个古裴，你不是唯一。所以同理可证，我也不是你的唯一。”

　　陈楚的性格导致他说什么话都像是在上课，一字一句的，认真且坚持。

　　这点早在高中古裴就明白了。

　　他听陈楚说：“你没有其它的事，那我就先关门了。”

　　古裴说“嗯”。

　　天花板是白色的，地毯是红的，陈楚望着离开的背影是黑色的。

　　他皱眉，似乎在疑惑自己做到了决绝反而开心不起来。

　　陈仁康说古裴不是他的最优选择，王芳清说两个男孩子在一起能走到最后的极其稀少，冉燃说古裴不会喜欢他的。

　　陈楚从小到大喜欢计较得失，其实在这件事情上的坚持与否，后果来讲他看得清楚。

　　过了很久，陈楚才明白，已经过成了生活的习惯，没那么简单就能放掉。

　　1.1.7（2017）

　　高考完夏天过去，迎来的是冬天。陈楚站在门外半晌，看着外面白雪飘落，地上银白一片，还没回过神就听到开锁声。

　　“进来吧。”王芳清帮陈楚开门。

　　一进屋，陈仁康就坐在沙发上，眼镜后面的眼睛看着他，里面的不赞同显而易见。

　　王芳清让陈楚坐，桌上放着日记本，他不愿意看，便把椅子弄出声响，“妈，可不可以把它收起来？”

　　王芳清没来得及说话，陈仁康就把笔记本拿过丢进一边的垃圾桶里，“你不愿意看也是好事，我和你母亲在你成长的日子里都尽量做到满足，但你现在的想法和我们的截然相反。”

　　“我支持你的性取向，但是古裴就你个人来讲，他不是你的最优选择，无论是性格亦或是家庭，你们不会在一起长久。”

　　陈仁康并不容易生气，至少在过去的记忆里面，他扮演的总是一个好脾气循循善诱的父亲。大抵是陈楚之前的行为有些过了，让他掀开了扮演的布，露出本来的样子。

　　陈楚静静听完他的话，余光看见垃圾桶里的笔记本，伸出脚把它推到了桌子下，视线恢复了安静。

　　陈楚说：“N大的教学资源比A大强，我报N大的志愿并不是因为古裴的原因。”

　　陈仁康看他，“A大就在本市，你认为你自己能在N市生活吗？一个人坐公交，一个人参与活动。我和你妈并不觉得你能做这么大的牺牲。”

　　陈楚静了一会儿，陈仁康没了耐心，刚准备起身回卧室，听到他说：“我能。”

　　后面陈楚去了N大，他说了谎话，也是生平来的第一次。

　　两个不相关的专业，在N大远远看着古裴，绕过半个校区，看他交女朋友，看他分手，看他孤独一人。

　　落到最后，陈楚一直不敢往前踏一步。

　　古裴是直男，他心里的遗憾是陈楚这个合得来的朋友不在身边，对陈楚是执念，不是爱情。

　　不是爱情就没有意义。

　　陈楚自诩伟大，可始终不是圣人。

　　1.1.8（2019）

　　农家乐氛围感足，副导演拢着演员喝酒吹牛，整个包间和和气气。

　　这种场合在陈楚刚进娱乐圈的时候不适应，一个人坐在角落看着灯光数时间，现在倒是习惯不少，拉着林聪说了不少话。

　　林聪喝了酒脸泛红，手挽在陈楚肩膀上面，没察觉桌子尽头投来的视线，笑着说：“你刚来公司的时候，那个样子都没人想带你，我也是初出牛犊，干脆就把你捎上。你这电影上了，我也能沾沾光。”

　　林聪说的话陈楚没怎么放在心上，他刚进娱乐圈那年，陈仁康和王芳清已经断生活费，还有陈楚和家里的联系。

　　林聪也才进公司，不嫌他事儿多脾性大，让陈楚和自己住出租屋。

　　“不过你是怎么傍上古裴那人的？我可没见你和他有过联系。”林聪忽然靠过来，难闻的酒气扑面而来。

　　陈楚皱鼻，“我和他没有关系，你可以离我远一点，酒的味道很难闻。”

　　“难闻吗？”林聪低头嗅了自己一下，“诶，那是你不喝酒，你尝尝就会觉得这酒很香。”

　　林聪半哄半骗的，陈楚就着周围氛围，心里面也起了好奇心，拿起酒杯由着他给自己倒酒。

　　酒是透明的，和以前见过的不一样。凑近闻还有淡淡的谷子香气，陈楚觉得还不错，就抬头一口闷了下去，喉咙火辣辣的，把他呛得难受，咳嗽起来。

　　这架势把林聪都吓了一跳，急忙倒杯水给他，拍陈楚的背顺气，“我的妈耶，你第一次喝怎么能这么闷？”

　　陈楚难受的不行，弯腰一直咳：“我……咳咳我看你们都是这样喝的。”

　　林聪苦笑不得，酒醒了一半，刚刚没察觉到的眼神就让他反应过来，回望过去看见古裴在低头玩手机。

　　陈楚咳得差不多，直起腰靠在木椅上，“酒真难喝，我以后再也不喝了。”

　　“不喝了不喝了。”林聪起身，“我发现我房间空调没关，我先回去一趟。”

　　陈楚见他要走，自己也想走，却被按在原处：“你多和演员工作人员熟悉熟悉，以后也好接触。”

　　陈楚没办法，只能说好。

　　转移注意力的对象离开了，陈楚看着满桌的欢笑觉得与自己无关，也不知道做些什么，拿起手机随意翻了翻，发现一条好友申请。

　　头像空白，昵称是一道横线，备注信息是“古裴”。

　　陈楚退出绿色软件，当做没看到。一抬头，视线跨过桌子，恰好就对上了古裴。

　　陈楚起身。

　　乡镇上的农家乐原汁原味，并没有在装修上面花太多的功夫，简单换了木门和灯笼，夜晚里面看起来韵味就十足。

　　陈楚进了洗手间，瞧见镜子里面的自己，脸上有几分茫然。

　　他其实很讨厌影视剧里面久别重逢的桥段，换在现实里面错过就是错过，无神无主，怎会来个缘分未尽。

　　以前存在的遗憾只能随着时间慢慢消亡，并不会因为久别重逢就能破镜重圆，导致陈楚极其悲观。想好了古裴身边的女人同他有多般配，也想好了古裴抱着小孩子的欣慰。

　　唯独没想到现在，唇瓣间的温热似乎还存在。

　　陈楚洗了洗手，扯旁边的纸巾擦手时听到洗手间的门响了一声，抬头就从镜子里面和古裴对上视线。

　　“你和你经纪人好像很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