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芥】隔镜观花》绯月鱼

9、琉璃

　　BGM：琉璃

　　月亮坠入寂静的剔透的琉璃，游动的闪烁的斑驳光影如一尾灵活的鱼，鱼儿在碎彩间绕着圈渐渐停息陷入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或者说它自身就是一场梦境。

　　芥川龙之介清醒时眼前是一片灰白的天穹，厚重的云从天边重重叠叠压过来山雨欲来，他站起身，在辽阔无比白茫茫的荒原上经久不息的呼啸里扬起青色的羽翼。那对翅膀线条优美流畅，铺展开的青翠羽毛打了蜡一般光亮，每一枚羽毛的尾尖处都薄薄覆了一层浅金，不耀眼却又让人屏息。

　　他张开羽翼任风吹走似掉非掉残破的青羽仿佛在风中缓慢抖落禁锢心灵的尘埃。

　　浅淡的金色如同被一点点擦去了上面的薄灰又仿佛被画家描摹加深颜色点点灿灿地明亮起来，被残留的天光点燃般升腾起灼眼的金焰，是亘古荒芜的大地上炽烈翻涌生生不息的第一抹生机，流光溢彩夺人心魂。

　　天边传来隆隆的雷声，远古荒兽低沉着声音询问他是否无悔。

　　他记忆中的少年还活在那个万物生发的春季，春夜恰逢细雨，万物都沉没在淅沥的光影。垂落枝头的透明雨滴旁站着的生来明彻玲珑的少年天生一副含笑多情的眉眼，少年看透人间残酷无情却偏要追求一份丰盈着燃烧的不歇的爱意，残忍而天真任性。

　　芥川龙之介垂眸未答，荒原上渺小的青鸟振翅而起。

　　“太宰先生！请您退远一点！这里很危险！”

　　被后辈强行扯开的太宰治却恍若了无知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黑色的汪洋从跪坐在地的人身上向四周迅速蔓延，挣脱枷锁的黑兽吞噬着所能及的任何东西，肆意生长的荆棘从地底笔直地向上生长，异能力发动时红色的光强烈到刺眼，那个瘦削苍白的人影周身仿佛熊熊燃烧着来自地狱的业火，以生命为燃料的火苗跳跃着翻腾着舞动着，欢欣鼓舞无畏无惧。

　　他察觉到了什么，微微睁大的双眼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惊愕。

　　循着味道追踪而来的野兽嗅到第三者的气息如同被侵犯了私人领地，黑红的攻击干脆凌厉毫不留情招招致命，黑色幕布山般压下，中岛敦被强制分隔开，最后一丝缝隙合拢之前他看见太宰治抬脚向前走去。

　　太宰治还记得那个月夜，夜风微凉月色清亮，在尸体和鲜血浸染过的草地上，在不算温柔的远山晚树里，不停奔走的少年喘着气来到他面前。少年抬头看他时空无一物荒芜的眼睛里印着盛大的温柔的月光，印着月光下漆黑的他，一瞬间恍若看透风月顽冥，却又在握住那件风衣时失声痛哭，眼底蜿蜒燃起焰火。

　　他惊艳于它的鲜活昳丽，却又止步于它的荒诞不经。

　　人间静穆爱欲屏息，嶙峋世事可以磨灭无数海誓山盟地久天长，更何况是如此不被认同的感情。

　　他不愿如此轻易踏入阳光下，因为害怕会更轻易地被独自一人丢回黑暗中。

　　可那燃烧不熄的盈盈的爱意就像蛊惑人心的琉璃，劝诱他奔赴一场大无畏的梦境。

　　莽莽大荒倾盆而下无边的冻雨，青鸟羽翼上沾染的金焰被扑灭的刹那又再次燃起，明丽璀璨，流星般滑过天际却不愿如流星般就此熄灭，愈发猛烈的风雨砸得人骨头生疼，那只向着苍穹飞起的青鸟迎风逆雨一往无前。

　　黑色荆棘错落成牢不可破的囚笼把太宰治锁在这片狭小的空间，红色的光焰虚虚圈着他的手腕牵引他向前，不知何时站起的青年眼神空茫，手臂微张抬起无声索要一个拥抱。

　　肌肤相贴的瞬息恍如枯木逢春久旱逢甘霖，而青鸟越过荒原冻雨少年挣脱枷锁金碧相逢于无垠天地，破碎的琉璃折射出的光漫长而瑰丽，世人艳羡或轻慢里窥探见少年人最初的动心。

　　星河闪烁，秋水涟漪。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