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梨原上草》黄泉已

12、别扭

　　许棠梨自那日后再也不去公园了，每天都待在家里，宋原今一放学就会来找她，和她一起吃饭然后带她出去散散步。
　　许棠梨又切换了之前的模式，安安静静的，宋原今看着这样的她，虽然和之前别无二致，但莫名其妙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也说不上来，一有空就拖着她出去走走，想让她放松放松心情。
　　这个暑假，小区的亭子里，旁边的荷花开的格外好，粉雕玉琢般，宋原今看她不愿意出去，可能是不想碰见一些人，就带她来看荷花，坐在亭子里，许棠梨继续安静的做画，他就坐在旁边陪着她。
　　“宋原今，荷花都开这么好了，明年这时候你是不是就不在夏江了？”许棠梨握着画笔，背对着宋原今，突然提起这一茬。
　　是的，她们都没想过要分离，只是能够陪伴的时间也不多了，再过一年宋原今就要中考，奔着更远的地方去了，或许是回去桐柏，他的家原本就是在那。
　　几年的光阴像是偷来般，那么短暂。
　　“还早呢梨梨，现在想那么多干嘛。”宋原今慵懒的靠在亭子旁，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
　　女孩子的心思总是敏感又脆弱，纵使是许棠梨这般，也还是忍不住会想，他走后自己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呢？
　　是会像小时候那样继续一个人日复一日的封闭在家里，还是有了期盼的念头，在阳台上等待某个温暖的清晨，少年清澈如风般再次映入眼底，吹动了一整个童年，恍然如梦镜般，叫她来不及作出反应。
　　而宋原今的心里是觉得，一年很长的，他还可以在她身边一年，足够温暖以后没有她的几年了，况且他想她，是可以回来看她的。
　　少年坦坦荡荡，尚且还不知道时间会改变的东西太多了，以为情谊可以隔山隔水，蹦到对方面前。
　　但他不知道，时过境迁后的情谊，许棠梨还会不会要。
　　像许棠梨那般敏感的人，想要的不过是简简单单的陪伴，可世间只有陪伴最难求。
　　紫藤萝缠绕着柱子，紧紧地，像是永远不会与之分开，许棠梨扒拉它，松手后又返回到了原处，她笑了笑，小小的酒窝不是那么明显。
　　或许她可以学这小小紫藤萝，执着的跟着他，谁也赶不走。
　　“嗯，快开学了，我也初中了。”许棠梨回头看宋原今，谁料被他拍了张照片。
　　她也不恼，等着他说话。
　　宋原今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小姑娘眉眼含笑，眼波流转，倾注了全部的温柔般，稚嫩的瞧着他，皮肤却有种病态的白。
　　“还是个小孩，才到哥哥胸口。”宋原今调笑她。
　　“不小了，你总把我当小孩。”
　　~
　　升入中学后，身边还是那群熟悉的人，只是许棠梨的面色比以前更加惨白，话比以前更少了。
　　朱甜甜看到她的时候着实被吓了一跳，“梨梨，你的脸色怎么这样白？生病了吗？”并作势要去摸她的脸，冰冰凉凉的，明明天气那么热。
　　“没事，你别担心。”许棠梨扯着嘴角，拍拍身边的椅子，示意她坐旁边。
　　“好吧，你没事就好。”朱甜甜大大咧咧的坐下。
　　新的班主任很严肃，第一节课就是给他们调座位。
　　许棠梨被调到了方浩然身边，她抿唇，还是乖巧的收拾书本，过去了他的身边。
　　方浩然看了她一眼，也没开口说话，许棠梨目不斜视，也没同他讲话。
　　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去了两个月，他们两的同桌生涯一直维持着，讲过的话不超过十句。
　　方浩然平常依然调皮，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在许棠梨身边也不会收敛，上课大声回头和后座男生一起讲话，有时候还讲一些荤段子，许棠梨隔得近，听到后脸颊红红的，男生们还在继续调笑。
　　后来方浩然渐渐地开始找她讲话，向她借东西，笔啊，草稿纸啊。
　　他们的关系也渐渐缓和，可以算是正常的同桌关系了，偶尔许棠梨还会给他讲题，他倒是听的并不认真，只盯着许棠梨看。
　　许棠梨有些无奈，会开口同他说道：“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你能不能看看你的试卷，几乎全错了，你怎么还不认真听。”
　　方浩然觉得有些搞笑，根本没人在乎他的成绩，连老师都不屑管他，许棠梨还总是一本正经的教他题目，好吧，虽然是他故意找她问的。
　　“我小同桌不比试卷好看吗？”
　　方浩然到初中以后，不再像以前那样，见到许棠梨后连话都说得磕磕巴巴，像变了个人似的，本来是想以一副高冷形象引起她的注意，可是失策了…
　　两个月以来，许棠梨平平淡淡，说过最多的话就是借过，因为她的座位靠里。
　　无奈下方浩然又开始没脸没皮的找她借东借西，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脾气好的没话说，总让人忍不住想欺负她。
　　他也总是上课的时候偷偷看他的小同桌，许棠梨确实生的很好看，皮肤白皙，眉弯杏眼，鼻子小巧精致，嘴巴…红红的，让他很想亲。
　　明明不施粉黛，可是那张脸就像给他下了蛊似的，刻在脑海里，念念不忘。
　　“你…”许棠梨无措，看着他那张放荡不羁的脸，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许棠梨也觉得他不像以前了，可能是长大了之后，脸皮也厚了起来。
　　不过也没觉得他讨厌，只是觉得他总是不好好学习，老是爱和别人打架，有时候总是看他脸上贴个创可贴，她不喜欢看他打架，她觉得暴力很不好。
　　有时候她也偶尔会和他提，只是都没用，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
　　宋原今的初三，依旧风生水起，女孩子们的情书不断，更有甚者，直接把情书递给许棠梨，这样她们的爱意肯定能离正主更近了。
　　原因在于，宋原今对许棠梨多年的保护，让所有人以为他们是真的亲兄妹。
　　宋原今去初一一班找许棠梨的时候，恰好看见方浩然正在盯着许棠梨。
　　许棠梨趴在桌子上睡觉，背对着他，方浩然小心翼翼的给她挡着阳光，那模样，格外怜惜。
　　宋原今拳头紧了紧，离开了。
　　少女们眼睁睁的看着她们魂牵梦萦的男神满面春风的到来，停留片刻后，又带着克制阴郁的脸色离开。
　　他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从小到大，他一直把许棠梨当成自己的妹妹般疼爱她，在他的心里，他们早就是亲人了，可是，看到另一个男孩开始长久的喜欢她保护他时，他的心里却格外的别扭。
　　别扭到，像是心爱的宝贝被人抢走了。
　　这些年，被很多小姑娘追逐着，也从未有过回应，心里从未起过波澜，却屡屡因为许棠梨，气的头疼。
　　明明小姑娘什么也没做，看她一眼就会开心。别人在她身边，就觉得碍眼的要命。
　　看见宋原今黑着脸回来，张扬跳过来要揽他肩膀，被他甩开。
　　“原哥，棠梨妹子没搭理你？”张扬看了眼他，一语中的。
　　“你说为什么总有人跟着许棠梨？”宋原今不爽的说。
　　张扬这些年算是看出来了，宋原今不仅对妹子们的表白不以为意，而且对杨芸楠这样的校花频频献殷勤也视若罔闻。偏偏只对许棠梨一个温柔至极，人家不理他他就一副天要塌了般的表情。
　　本来以为宋原今只是尚未开窍，对感情这方面的事情没有感觉。现在看来，他原哥应该是喜欢上自家妹子而不自知，所以活该他心烦意乱。
　　“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不也有那么多妹子跟着？”张扬喝了口矿泉水，倚着课桌继续说：“棠梨妹子长那么好看，没人追才怪吧？你别扭什么？怕她跟别人跑了？”
　　“她还小，不能和别人谈恋爱。我得好好和她说道说道，不能让她误入歧途。”宋原今皱着眉头，一本正经的说。
　　张扬笑而不语，内心却在想，我看你他妈不是不想她谈恋爱，是想她和你谈恋爱吧？
　　下午放学，方浩然跟着许棠梨走了一段路，嘴里念念有词，真像是在认真学习的模样。
　　许棠梨看着他有些忍俊不禁，明明不爱学习，偏要跟着她问题目，无奈下边走边和他讲解，也不知道懂没懂。
　　“好了，懂了没？”
　　“你再给我讲讲最后这一步，怎么就得到结果了？”
　　宋原今走在他两身后，踢着路上的石子儿，表情有些阴郁。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小子怎么问题这么多？”
　　“许棠梨，你哥哥真的是一如既往的凶。”方浩然看了宋原今一眼，立马和许棠梨吐槽。
　　现在的方浩然已经不再害怕宋原今，只觉得他管妹妹真的好严，天天跟着许棠梨，仿佛怕别人给她抢走。
　　“宋原今，你要是着急的话，不用等我，你先走？”许棠梨看着宋原今不耐烦的表情，有些郁闷，他最近总是生气，她也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上次她帮别人给他送情书的时候他就莫名其妙的生气了。
　　“……”
　　这下宋原今也没回答她，直接拖着她胳膊就把她一并带走了，许棠梨的手上还拿着草稿纸。
　　“宋原今你脾气见长了啊。”许棠梨看着他的表情，明显又在生气。
　　“你还记得你当初和我讲早恋不好吗？”宋原今皱眉看着她，手也不松，怕她跑了似的。“你怎么这么好追？那小子喜欢你才多久？两年？还是三年？你就和他在一起了是嘛。”
　　“你冷静一下好吗？我没有早恋。”许棠梨感觉有些无语，宋原今最近实在不对劲，总是对她生气，是不是相处的时间不多了，没安全感了。“没和他在一起。”
　　“那你们天天黏在一起？”宋原今持续逼问，倒像是在吃醋。
　　“那我也天天和你黏在一起，我们在谈恋爱吗？”许棠梨反问他。
　　“梨梨想和我谈恋爱也是挺好的，反正不能和别人早恋。”宋原今愣了愣，表情放松了下来。“哥哥比他们好多了。”
　　“和你也是早恋。”许棠梨转头不在看他，胳膊被他一直拽着，有些不舒服。
　　感受到小姑娘开始别扭了，他放开了手，和她一起慢慢走着，隔了些距离。
　　他刚才确实有些激动，没顾及她的感受，莫名的，看见她笑着给别人讲题目，他心里就来了火气，想把她拽走，也确实那么干了。
　　歪头看了看她，手上还攒着草稿纸，脑袋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感受到他的目光，小姑娘转过来白了他一眼。
　　他这是…被嫌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