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议结婚GL》九夜寒衾

10、白月光

　　别墅位于郊区，原本就安静，苏昙走后更是安静得像没有人来过，唯独空气里若有若无的幽香沁人心脾。

　　叶瑶侧过头，看见床头柜上摆放的手机闪烁着亮光。

　　她有些吃力地撑起手臂，探过身，拿到手机后才发现有十二通电话，都是季微霜打来的。除此外，顾潇也给她打过两通电话。

　　叶瑶不想她们担心，及时回了通电话过去。

　　季微霜焦急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瑶瑶？你终于接我电话了？你没生气吧？今天我喝多了酒，真是抱歉……”

　　“没有，”叶瑶及时打断她，“我没生气，我只是……”

　　叶瑶说到一半，停顿了一下，脑中划过刚才苏昙进房的那些话，沉默片刻后改口：“身体有些不舒服，提前回去了。抱歉，没及时和你们说。”

　　她知道季微霜一直不太看得惯苏昙，她不想让季微霜知道自己遇上麻烦，被苏昙带了回去。

　　她忽然回想起白天在包间她们喝的那杯酒。

　　尽管自己酒量不行，但当时只抿了一口，为什么会突然……

　　真的是她想多了吗？

　　记得她从洗手间回去时，还在走廊里听到了脚步声，明显是有人跟着她。

　　但她现在身体的感觉，却又并不像是被下了药，只有一种很疲惫的感觉，就像是在剧组通宵拍了四十八小时的戏。

　　当时的包间光线昏暗，她又不是多有名的明星，出门见朋友也一向注意遮掩妆容，当时包间只有一名服务生进来过，十分眼生，应该不会认识她才对。何况ktv人来人往，她身边还有顾潇和苏昙陪着，谁又能确定她会一个人去洗手间？

　　然而事情就是这样巧合地发生了，她甚至不确定究竟是不是酒有问题。

　　听到叶瑶的解释，季微霜明显松了口气。

　　“那就好，我还以为——”季微霜突然意识到她刚刚说什么，急切的语气里藏着不加掩饰的关心，“瑶瑶，你身体不舒服？严重么？”

　　“当时头有点晕，”叶瑶解释道，“因为情况突然，所以才没和你说，提前打了车回去。”

　　季微霜这才放下心：“那你现在人在哪里？”

　　“我在家呢。”叶瑶轻轻笑了下，眼神却黯了几分。

　　的确是在家，只不过不是她一个人的家。

　　其实真要算起来，哪里也不是她的家。

　　叶氏集团破产后，父亲名下的房产都已经卖了出去。家对她来说，似乎是一个很冰冷的字眼。无论是南华公寓还是焦青别墅，都不是她的家。

　　她的家大概是城间霓虹，是山间明月，她是人间漂浮的萍，靠回忆筑起的温暖延续对生命的希望和热情。

　　“现在身体好些了么？”季微霜关心道。

　　“已经好多了，回去后有点头晕，就睡了一觉。”

　　叶瑶有些抱歉，毕竟季微霜无论大学还是毕业后，对她的关心都一直无微不至，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季微霜和顾潇为她担心。

　　“瑶瑶你没事就好，我和潇潇打你电话打不通，实在是担心你，既然几没事就好了。是不是最近拍戏太累，影响了身体？”

　　“或许……是有点累。”

　　“那你好好休息，身体为重，咱们改天再聚也一样。”

　　叶瑶笑着点头：“好，我会的。”

　　季微霜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口：“那个……瑶瑶。”

　　“怎么了？”

　　“过几天有空，我去看你吧，”季微霜语气诚恳，“顾潇她公司有事，可能没空来。”

　　叶瑶笑了：“其实我没那么严重，你们不用这么担心。”

　　“瑶瑶，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季微霜说，“还是让我去看看你吧。”

　　叶瑶打开了备忘录，看了一遍自己记录的时间，最终还是点了下头：“那好吧。不过明天剧组就要开工，那段时间我会住在酒店里。”

　　“没关系，我开车去好了，你把地址发我罢。”

　　“一会儿我发你微信上。”

　　“好。”

　　挂断电话后，叶瑶给季微霜发了一个定位过去。

　　季微霜很快回了她一个OK的表情。

　　退出微信后，叶瑶重新靠回床头，侧过头静静望向阳台的方向。窗户微微敞着，圈出方寸大小的黑夜，将高悬的月亮和闪烁的群星也纳入其中。

　　听说人死后会化作天上的星星，如果可以，她希望做最自由的那一颗，哪怕在黑暗里孤单行走，也不要伴着月亮的光辉。

　　“叮咚”一声，是新消息的提示音。

　　叶瑶拿过手机，诧异地发现是计如云的微信好友申请。

　　她动了动手指，点下通过。

　　之后她看了眼时间，掀开被子下床，走到衣柜前拿了几件备用的衣服出来，准备去旋卧室的门时，动作却停住。

　　门外传出隐约的交谈声，似乎是苏昙在和她的秘书姜韵打电话。

　　“惊雪要回来了，你准备一下吧。”

　　“嗯。”

　　“明天我不去剧组了。替我推了吧。”

　　“到时我问问惊雪。”

　　叶瑶拿着衣服在门后面站了会儿，一直等到苏昙挂断电话回房间才推门出去。

　　她和苏昙住在同一屋檐下，见面还是越少越好。

　　客厅的灯还亮着，温暖的光晕像是在迎接一个即将到来的人，管家正在收拾客厅，平日关着的客房门是敞开的。

　　是为了谁，不言而喻。

　　林惊雪，是苏昙从小到大放在心尖上的白月光。

　　彼时叶氏集团有个资助女学生的项目，苏昙和林惊雪正好是这群学生中最特殊的两个。

　　据她所知，苏昙和林惊雪从小就认识，相依为命，两人的感情非常好。

　　少女时期的苏昙能力优秀，性子高傲，不在乎任何人的眼光，唯独林惊雪。

　　林惊雪身体不好，苏昙就彻夜照顾她，林惊雪喜欢弹琴，苏昙爱惜她的手比爱惜自己更甚。

　　苏昙不是不知道怎么对一个人好，而是只会对一个人好。没有人不会爱人，区别只在于对面的人是谁。

　　苏昙喜欢林惊雪，所以身边的每个女人都像林惊雪，却同样因为喜欢林惊雪，所以从不会真正碰那些女人，就像结婚后苏昙也从来不碰她一样。

　　叶氏集团曾经资助苏昙，而在破产后，苏昙帮她善后，她们之间也算是两清。

　　会提出和她结婚，大概也是苏昙知道自己永远得不到林惊雪。

　　叶瑶很清楚，她与林惊雪长得很相似，尽管气质截然不同，但至少五官是相似的。第一次与两人见面时，苏昙的眼神里就流露出了诧异。

　　而让她印象更深的，则是林惊雪的眼神。

　　那是一种很平静的眼神。

　　温和，从容，没有一丝攻击性。

　　仿佛早就知道会有相见。

　　*

　　元旦过后，剧组开工，叶瑶早早到了片场，却发现计如云到得比她还早。

　　“叶瑶你来了？”计如云正在剧组化妆，看见她后，叫了她一声，“吃过早饭了吗？”

　　“嗯，吃过了。”

　　“这几天放假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

　　“听徐蕊说你去看老师了？”

　　“是啊，以前的舞蹈老师还有绘画老师。”

　　“你试戏那天我就觉得你的舞跳得很好，没想到你还会画国画？”计如云不禁感到讶异。

　　“画得一般。”叶瑶笑笑，拉过椅子，在化妆间的另一个位置坐下来。

　　“叶瑶你也太谦虚了，没想到你竟然有这么多才艺。”

　　“其实很久没画了，大概早就不熟悉了。”叶瑶轻笑着说。毕竟演艺圈里的人，又有几个没点才艺？再多的才艺无用武之地，都不值一提。

　　化妆师正在给叶瑶化妆，叶瑶配合地转过脸，好让化妆师更方便给自己化妆。

　　“叶老师，您可真漂亮。”

　　“谢谢。”叶瑶微笑。

　　“我觉得比苏总的朋友还好看呢。”化妆师小声说着，看向镜子的方向。

　　镜子里的叶瑶，鹅蛋脸，棕色的长卷发，皮肤细腻光滑，五官开阔，明艳大方，就像是将将二十的年纪。

　　“苏总的朋友？”

　　“是啊，刚刚和苏总一起来的。”

　　叶瑶若有所思。

　　苏昙今天也来了？那这个所谓的朋友，难道就是林惊雪？

　　正当这时，门口传出剧组其他人员的议论声。

　　“苏总今天带来的人是谁啊？”

　　“好漂亮啊！听说是个钢琴家。”

　　“啊，我知道她！听说一开始夏鸿这个角色定的是她，因为档期原因才换了人。”

　　“那她还来做什么？难不成还想看她演得怎么样？”

　　“谁知道呢？也许只是作为苏总的朋友来看看。”

　　“叶老师，妆画好了。”

　　“好，谢谢你了。”

　　叶瑶点头致谢，起身离开化妆间，步子忽的一顿。

　　不远处，林惊雪正微笑着在和苏昙说话，时不时朝化妆间的方向看。

　　林惊雪是有名的青年钢琴演奏家，气质温婉清冷，如同生长在雪山之巅的莲，是一眼就会让人心动的类型，无论到哪里都会吸引到一片目光。

　　看见化妆间里有人出来，林惊雪停下说话，看向叶瑶所在的方向。

　　片刻后，林惊雪起身，走到叶瑶面前停下：“叶小姐？”

　　叶瑶对上她目光，平静地开口：“你好。”

　　林惊雪唇边笑意深了几分，看向她的眸子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情愫，微笑着伸出手：“听说叶小姐这次是阮导亲自挑选的。我看过叶小姐出演的电视剧，演技的确很好。”

　　叶瑶望着那只手，片刻后，与她轻轻握了下。

　　“谢谢。”

　　叶瑶很快松开手，平静地说：“我还要对剧本，先走了。”

　　*

　　除了早上那声招呼外，当天拍戏，叶瑶和林惊雪没有任何的交集，倒是云杉似乎和她说过几句话。

　　等到剧组收工已经是晚上十点。

　　叶瑶换好了衣服，正准备和计如云一起回去，离开片场时忽然看到门口蹲着一道熟悉的影子。

　　云杉……？

　　她怎么会在那里？

　　远远看去，云杉抱着腿蹲在地上，身形小小一只，情绪明显低落，就像是在哭一样。

　　“她怎么了？”叶瑶不由诧异。今天拍戏时，云杉的状态似乎就很不好，中午的时候还看见她去找苏昙，但回来的时候脸色明显不太好。

　　她们闹了矛盾？

　　“吃醋吧。”计如云漫不经心地回答。

　　叶瑶一怔，隐约间明白了什么。

　　剧组收工时，她记得苏昙是和林惊雪一起走的。而就在不久之前，她还看到云杉开开心心挽着苏昙的手臂上车。

　　她侧过头，望着蹲在一旁哭的云杉，不觉得有报复的快意，只觉得悲凉。

　　这样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没有过公平，天平上一侧放着不会动摇的深情，另一侧以热情为砝码，等片刻热情消散，天平就会立刻倾斜下去。

　　所谓嚣张任性，倚仗的也不过是另一人身上的东西。今天能恃宠而骄，明天或许又会像她一样遭冷遇。

　　她和云杉之间的差别除了名气，大概就只有云杉喜欢苏昙而已。云杉信以为真能让苏昙把目光放到自己身上，而她在圈里这么多年，早已经不会天真地相信这样的感情。

　　她只庆幸她没有像云杉一样对苏昙抱有幻想，也就免除了那么多的失落。

　　嫉妒是这世上最要不得的感情。

　　不为别的，只怕反复折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