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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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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临近毕业礼的某个凌晨2点。
她在困倦中,接通了她妈妈的来电。
电话那头,她妈妈竭尽控制哭腔,一字一句地吐出
“你弟弟出事了,现在躺在医院上”
她瞬间从床上弹起来,跑到阳台上,“究竟发生什么事”
“工作过程中出事故了,医生已经给他的脚缝起来,他现在没事了...”
她哇的一声哭出来,问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电话那头,也传来了抽泣的声音。
瞥眼间,她看到屋内室友被吵醒,不耐烦地做起翻身动作。
遂,她极力抑制住自己的声音,小声说道“我明天回去”......
她整宿未眠,等到天刚刚拂晓,她立马起身洗漱,往车站赶去。
一路公交车上,大巴车上,她泪流满面。
她脑海里全是各种情况的假设,好的,坏的......
她越想越彷徨,那是她最疼爱的人呐.......
冰冷的医院通道处,她看到面容憔悴的父母。
他们对她说,现在他还在里面,情况稳定了。
她随父母一起穿上白大褂,跟着护士走进观察室。
进去后她迅速扫了一遍,找到了不远处的他。
她看到他躺在床上,双脚被绑带重重包裹着,
他的嘴巴连接着管道,手上挂着吊针,
她第一次看到这平日里只在电视上看到的那般情景。
她距离他半米远,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她看着他,想象躺在病床上是自己,想象他此刻的难受。
她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但他就静静地躺在那里,
她举步维艰,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她妈妈喊她再走上来,她这才反应过来,走到他身旁。
她不敢碰他,她生怕即使稍微一碰他,他就会疼......
在观察室的那几分钟里,她一声不吭。
如果她知道,半个小时后,她将永远失去他,
乃至几年后,她终于接收失去他的现实,
她当时就绝对不会不在他旁边,
一定会拉着他的手,握着他的手.....
出来没多久后,医生说他需要0型血,最好是家属自己的血。
她马上往一楼抽血库跑去,可是刚下去不久,一通电话让她马上转身返回。
她带着着急的哭腔鼻调跟坐在外面的老爸说,他快要不行了,医生那边通知。
父母还一脸茫然,说一直在这等着,没看到医生出来。
他们着急地盯着那扇将他跟他们隔离的门,
这时医生从里面出来,问道是不是家属,他们猛然点头,
他们匆忙穿上白大褂,医生在一遍陈述他的情况。
大步流星进去后,他们看着周围有2个医生接力给他做心脏复苏电击,
旁边站满的其他“医生”,活像是来学习如果处理紧急情况。
最后,他被通知,不行了.....
五雷轰顶的消息,让他们瞬间痛哭涕流,
四周的一切变得模糊......
她看到眼前有个“医生”转身看了她这个家属情况一眼....
周围的一切让她感觉到,冰冷,冷漠,陌生、恐惧....
看着他周边的“医生”渐渐散去,
看着其他人拉着她悲痛欲绝的妈妈......
但她始终没能迈出脚走到他跟前,
她就那样泪流满面站在原地看着.......
直至她妈妈哭晕过去,医生让大家离开,
她赶紧帮忙扶着,直到快要出去的时候,
她扭头看了他一眼,以及他最后呆过的那个地方......
外面的亲属赶来,扶起晕厥的母亲,
赶来年迈的阿嫲伤心痛流,
她站在一个角落,泪流满面,无所适从.......
那一晚,她看着他被扔进医院里的冰箱里,
那种在超市里常常看到的长方体冷冻冰柜,
她不明白为什么要把他放在那里,
她看着他躺在那个狭小的空间,
看着前往的人一个个去看他,
心里凄凉一片......
那一晚,她和家人在附近的酒店入宿,
空洞漆黑的夜空,荡漾着她母亲悲痛欲绝的哭声,
她不知何时抑制住眼泪,意识到身上的重担。
往后没有了他,只剩下她照顾父母了,
这一点居然在他走后不到2年后的时间里,
证实了,真是讽刺。
如果她知道真的会这样子,
她那个时候就不应该只顾着让自己坚强起来,
她还要去包办、处理后续的所有事情。
那才是她真正的坚强与无畏......
不到2个月,她迎来了她伤感的毕业礼。
家人取代了以前邀请的朋友们。
毕业礼当天,周围都弥漫着喜悦的气氛,
只有她,身边感觉像笼罩了一团黑云,
与周边是那么地格格不入。
她面容憔悴,那件事以后,她的脸上爆起痘来,
这让她变得更加不自信起来,
她低头穿梭在人群里,希望着这一天尽快过去。
学校里认识的稍微好的小伙伴们,
这一天都过来跟她合影留念了,
手机镜头前,她和她的家人扬起勉强的嘴角,
尽管很想放开微笑,可偏偏需要用力,
才能挤出点微笑......
夕阳西下,这一天总算过去了,
回来处理毕业的事情,终究告一段落,
她的家人在这个城市短暂地呆了三天,
和她告别了这个“生活”了四年的地方。
返程的路上,她眼前忽闪这三天跟家人的情景。
早上,他们去酒楼喝早茶,白天她带他们去这个城市闲逛,
晚上,他们去看夜景.....
她看着脚上的鞋子,这是他们嫌弃她的鞋子“脏”,给她买的。
可实际上人家颜色就是那样子,她拗不过他爸,任由他买了.....
闪过的片段历历在目,却载着满满的遗憾,如果他还在,
这些关于我们的记忆,又会是怎样的呢.......
启程返回的这一天,是她的生日,她在朋友圈写道:
借着你的祝福,在这个被记起的日子里,在启程返回的这一刻,一个愿望在许......
毕业结束不到3个月,她在出租房遭遇被偷窥一事。
她在阳台洗衣服的时候,对面阳台分明有个身影,在偷窥,
每一次她朝对面看去,黑影就藏匿起来,吹起口哨,
她一低头洗衣服,黑影就张望过来,她吓得跑回屋内,
关闭阳台上的门,蜷缩在大门背后,哭着鼻子打电话给她的老爸,
一时间,长期积压的眼泪,又一次奔溃地直流而下。
当天晚上,她便匆忙离开那个地方,乘上地铁往朋友家去,
第二天再若无其事地上班.......
也许是经历过了这种遭遇的缘故,某一天她下班回家,
穿过巷子里听到一阵阵口哨声,清晰而刺耳,
她下意识变得恐惧起来,瞳孔瞬间放大,神情不自觉变得惊慌,
被强抹掉的记忆,一下子汹涌而至....... 她环顾四周,抬头张望,
试图找出声源,半响不见端倪,片刻间,声消,她顾虑的思绪,戛然而至......
她没有前往原本计划的城市,毕业以来这一年多的时间里,
她像沧海中蜉蝣,游离在这个偌大的社会里,
跌跌撞撞地找工作,日复一日地上班,
挤公交,挤地铁,公司,出租屋...
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
那时候,家里的妈妈不想呆在家,于是跟着她住了几个月。
一有空,她就带妈妈在体育西路附近闲逛,
晚上到海心沙散步.......周末抽空,带她去香港散心.......
她所能做的,就是希望让她妈妈在失去好儿子的悲伤中缓过来,
尽管这种悲伤不可能减轻,至少可以在短暂的时间里,
哪怕一秒,不深陷这其中的悲痛中。
他的离去是她的“秘密”,她不想去揭开这个伤疤,
更不想让所有人知道她这个伤疤,从而可怜她。她不需要。
可事实是,无论你走到哪里,总有人会问,关于家庭的情况,关于兄弟姐妹的事情。
一开始,她都会说,三个。可人的好奇与八卦是无止境的,
你说了开头,就会有具体的细节,性别、年纪、情况......
对她来说,这是种困惑,她不想去谈这些。
至少,在那一年里,她不愿意告知别人这些信息。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社会生活慢慢上了轨道,可有一天,她却将它打破。
也许是老板从一开始看穿她的心事,因为他对她说过,
第一天见到你的时候,你的身上有种莫名的悲伤.....
也许是她深藏的“秘密”没有藏住,她忘不了她哭着鼻子,
对着大家讲诉了他的离开......
但更多的是她拗不过内心的向往,她一心向往着喜欢的行业,
但真相其实是,她年少无知,虽有一种不撞破南头不放弃的坚持在。
在往后的日子里,她每每想起,那段愉快美好的时光。
老板上司是她遇到最好的,公司是最有前景与希望的,其实她想接触到的,
真如那年老板对她的承诺一样.......
不久之后,她去了另一个城市,连同母亲,一起前往。
也许是来到了这座城市,她跟他才有了相识的际遇。
第二天早上,她收到他的分享,她笑了,开心得像笑开花的暖阳。
她比他小几年,是典型的巨蟹座,也许也是不典型的巨蟹座。
巨蟹座的个性标签:敏感、缺乏安全感,坚硬的外壳下,有颗柔软的内心,很懂得保护自己。
她觉得自己身上有这些特点,虽然一心想要活得没心没肺,但有时候敏感起来,活像个孩子,一觉得委屈巴巴或感性难受,眼泪就止不住掉落下来,防不胜防。
她的原生家庭背景并不是人们眼中的那种典型的90后家庭,她从小就在她爸的赌桌旁长大,在她的记忆里,她老妈一个人将他们三兄妹拉扯大,老爸更像是自给自足,当然,她童年也是有比较快乐的记忆。
她老爸有时候从广州回来,会给他们带礼物,有好几次他给他们带了手表、新衣服、蓝罐饼干、蛋糕......只是那件买给她的衣服,小了她穿不下,只能给她弟弟穿了,那时她大概很喜欢那件衣服,当她弟弟穿上那件衣服的时候,她出言不逊,说那是老爸买给她的,弟弟没有因此受影响,相反他得意洋洋反驳,说那是买给他的......
有兄弟姐妹的家庭,免不了从小就打打闹闹,而且每次赢的总是大的那个。长大以后,尤其是他不在了以后,她每每想起,眼泪就在眼眶里打滚,除了难过就是难过......
尤其记起她奶奶区别对待她们,她就更难过了。(她奶奶有十来个孙子,在她的记事与懂事以来,她弟弟一直是她奶奶家里的那些人吐槽、嫌弃的对象,因为他从小流鼻涕,整日不太干净,她奶奶年轻的时候,最疼的都是其他儿子的孩子,买云吞啥的,从来没有她们的份)。
她从小就知道,只是他不知道。人家在县城里住,矜贵。她们只是农村里的孩子,最穷最不懂事的那个儿子家的。所以在她记事与“懂事”以来,每次看到不公平的对待,她都想拉着他弟弟回家,免得看别人的脸色,可弟弟小心大,啥也不懂。
她从小就看不惯弟弟被区别对待,更看不了别人欺负他,嫌弃他,每每逢年过节,那些他奶奶家的人说他的时候,她都会盯着她们,内心一点点积攒着对她们的讨厌。
所谓缺乏的安全感,也许从小生活在没有爱的大环境下,她不轻易去相信别人,因为她从小看着大人们带着嬉皮的面具逢年过节坐在一起,背地里却你争我说,毫无感情可言。
她从小冷眼看着这一切长大,听着各种流言蜚语长大,好的东西不多,坏的一大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她从小就这样,也许她性格像老爸,她不爱讲话,以至于在整个读书年代,给人的感觉就是安静。
安静?是吗?她其实只是胆子小,不太主动跟不熟的别人讲话而已。长大以后,当她跟她最好的朋友坐在一起聊天的时候,她一点也没有想过原来她是这样的人。
好朋友(阿J)说,初一她俩在隔壁班,她一直有注意她,那个时候她看上去很冷,冷得像个冰美人。初二她俩在一个班,她一开始不敢跟她说话,后来直至她坐在她后排,才敢跟她聊起来,没想到这一相识,友谊延续到她工作、结婚、生子。阿J跟她聊起当年的事情的时候,还不忘夸赞自己把她活跃了。她咯咯一笑,心里想,是吗?我真的有这么安静吗,也许我只是熟了才不安静而已吧。
有次她前往好朋友(阿P)婆家见面时,阿P也聊起了对她的第一印象,她说,高一开学的第一天就有注视到她,当时她坐在最后一排,给人感觉很冷很酷,很漂亮。她惊讶地看着她,问到,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很冷?阿P说,因为你不说话的样子,面无表情,给人一种不敢靠近的气场。她心里疙瘩了一下,其实那个时候周围的一切对她来说陌生,她不敢跟别人说话,在一定程度上她其实很自卑,所以她把自己框在自己的世界里,但是只要有人主动跟她说话,她会很亲切回复的,只是没想到,一开始根本没人靠近她。
话题聊开后,她想起大学的日子,那是证明她本人性格实际不是冷的类型,虽然在班里她还是安静若鸡,一声不吭,也不敢跟其他同学交流,但是在协会里,她活像个操心的老妈子,组织大伙常常聚会,让大伙多多交流感情,还主动跟师弟师妹们念念碎,生怕人家跑掉......
她自己究竟长得好不好看,她不知道,虽然她小时候常常被市场上的那个叔叔夸长得好看,但是也常常被损没有她妈妈年轻时候好看,那时她才二年级,她没有想过别人评价的好看不好看,有什么意义。
她有双被界定为欧式双眼皮的眼睛,浓密的眉毛,不扁中规中矩的鼻子,不大也不太会笑的嘴巴,一般大小没有耳垂的耳朵,在别人看来五官还可以,就脸型有点差,显脸大的圆脸,脸型骨架轮廓刚硬,凸出,相比人家那种完美的侧脸,她这种真的很逊。
所以当别人说她漂亮的时候,她觉得就那样,关键脸部缺点这么多,而好看的人多的去了,所以她在这点上从来也没多大自信。
说她不是典型的巨蟹座,是因为她曾跟她的一个朋友(阿l)第一次提前庆生的时候,曾说她,不像女的,也没感觉贤惠、温柔顾家......她俩都是巨蟹座,但是两人的性格、穿着、思想表面上看起来很不一样,所以对比起来,阿l觉得自己是典型的巨蟹座,而她不是,后面又说不知道。她捂嘴哈哈哈笑了笑,重复了一遍,然后说,“就是因为我穿得比较不淑女,所以才觉得我不像女也不贤惠吗?”两个瞬间傻笑一番。
阿l是典型的女生模样,高跟鞋、单鞋、裙子样样不落。而她以前从来不穿裙子,出来工作3年后才买了2条裙子,也不常穿,平时最多的是牛仔裤、T恤、中裤、衬衫,还有阿l看不懂的夹克,休闲鞋,那种外型看起来中性十足,笨拙的鞋子,稍微有点机车范,她就说她穿得很中性,很酷。当然她不认为自己穿得很酷,只是一般般,有点幼稚,虽然身边人都看不懂她的穿着风格,但她觉得自己喜欢就好。
那个时候,两人已是家里人眼中的大龄女青年,正是逼婚催婚的年纪,阿l已经在计划成家,而她,也许活得太自我,所以在阿l看来,家庭观不是典型的巨蟹,可是阿l哪里知道,她比任何人要重视家庭,只是她重视的是他爸妈家,她一直想要这个家变好。
活得太自我,在之后见阿P时,阿P有跟她谈过这点,相比已经生子的阿P,阿P看她这样子单着的状态,以后也有可能不结婚,就算不结婚,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她睁大眼睛看着阿P,是吗,她问自己,虽然她的状态让她常常陷入这样也许以后一个人的迷雾,但其实她心里比谁都向往能有一个爱她的人,可以把她当孩子一样疼爱,让她在怀里撒娇,在怀里哭笑,她比谁都想得到这份炽热的爱,当然,她也想给予那个爱她的人一样的爱,拥抱、信任与鼓励...... 可是她遇不到,不,应该说她再也没遇到那个会在她受伤的时候,第一时间给她贴创口贴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