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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哥叫贺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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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我们谈谈?”
江南抱着吉他没动,却也没再继续弹奏。
“就,我们商量商量。也不是就逼迫你做些什么。”
秦强生,一个二十八岁的鼓手。
“你知道听海他脾气急了一点,上次就是脑子急糊涂了,他也不是……”
“强子你还给周听海那小王八辩解!上次他骂江南骂得那么难听!那是什么难看吃相?那人找的是江南,又不是他!”
沈清恰好这时候走进来,迎面就把秦强生骂了一顿。
“咋了?媳妇儿,你冷静,冷静,有事慢慢说。”
姜维文吓了一跳,赶忙抱住张牙舞爪的沈清。
姜维文上周去了外地聊进货的事儿,还不知道周听海和江南闹矛盾了。沈清大声囔:“就你那好兄弟,嫉妒人一小孩儿。前两天一什么公司来的经纪人要挖江南,江南当面给拒了。周听海一听,发了疯一样的就冲江南发火!”
“这是人家的事!他发什么火?!”
沈清说着,眼睛狠狠地瞪了秦强生几眼,给了他几个眼刀子。
秦强生脸憋得通红,一直往姜维文那瞅。
姜维文也很是尴尬不已。
江南又拨了几个音,然后背对着他们说:“没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沈清愤愤不平地嘟囔:“他凭啥骂你啊?”
江南一只脚踩着旋转式的高脚椅架上,另一只脚在地上一点,转过身来,无奈地笑笑:“清姐,也不是什么大事。听海哥脾气上来了就是这样,不用替我委屈,嗯?”
沈清对着江南翻了一个白眼,“是,是,是我多管闲事淡操心,就你最大方了。”
江南忍俊不禁,右手拨着弦,给沈清弹了一段小跳蛙。
沈清顿时绷不住脸,笑了起来。
“清姐。”
是周听海的声音。
沈清扭过头不理人,姜维文只好对着周听海歉意地笑笑,然后哄人。
“听海,你进来,快给江南道个歉,这事就过去不提了。”秦强生皱着眉毛,嘴角下拉,是一副严厉的样子。
“……”
周听海站在门边,并没有动作的打算的样子。
“听海!”秦强生又大声的喊了一声。气音下沉,隐隐有压迫的意思。
江南低垂着眼睫,又抚了几个音,然后站起来,对着秦强生道:“这事先揭过,我们先去工作,别领了清姐工资还不做事,等完了之后我会自己和听海哥解决的。”
秦强生朝着江南走进几步,“江南,这事儿……”
沈清直接打断秦强生的话,“行了,有什么事下班时间解决,不要耽误我做生意。”
秦强生沉默下来。
周听海抬眼看过来,微微点了点头,认同了。
江南和往常一般无二,酒吧里轰轰烈烈的气氛丝毫没有感染这个少年,他还是那副面无表情冷冷清清的样子。
除了他的音乐,是如此强烈以及震撼。
难怪那位经济人一眼相中他,不惜带上他们这一帮子没什么价值的“替补”。
到了凌晨两点,江南提前下班。
江南在前面静静地走着,脊背挺拔,少年人背着体积巨大的吉他盒,显得身形清瘦。
偶尔有几辆摩托车飞驰而过,发出轰鸣声。
最后周听海忍不住了,追上前去,语气凶狠:“要说什么就说,反正我是不会道歉的。”
江南仍旧一副平平淡淡的样子,脸上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表情。
“我也没要你道歉。”
周听海额头上的青筋凸起,他一个皮肤白皙的青年,硬是被气得脸色通红:“你什么意思?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人!你很看不起我为了要出名汲汲营营的样子是吗?你是不是对我这种像是哈巴狗一样上赶着给人羞辱感到不屑?!”
江南偏头看了周听海一眼,冷淡地出声:“那个人一看就没打算送你们出道吧?”接着转过身正对着周听海,“我确实不理解你这种相信一个素昧相识的人给的一个虚假承诺就为她奋不顾身的行为。”
周听海看着眼前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少年,觉得自己的脑子蒙蒙的,被气的。
周听海嘶吼着拽住江南的衣领,“你他妈是有才华!有颜值!是!我们这种没有一张好脸的,没有一个有钱哥哥的拿什么出道?我他妈不舔着脸去求、去舔,我凭什么混出头?!!”
江南被勒着脖子,依旧处变不惊地听着周听海抱怨。
“那我能怎么办??!啊?!!”
周听海一边愤怒地嘶吼,一边蹲下身用双手抱住自己的头,喊着喊着喊出了颤音。
“我只是想追求自己的梦想啊,我有什么错?你如果不想出道,你也可以中途退出,但我没有,我怎么办?你不答应我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
周听海身上尽是志向受挫、被现实压制得毫无锐气的疲惫以及无措。
“江南,你没有梦想吗?你没有同理心吗?”
周听海头埋在膝盖上,低声地问。
江南低头看着蹲在马路边上抽噎的青年,微微垂下眼睫。
他不理解,这种狂热的、激烈的,为了一个陌生女人不知真假的口头话而亢奋激动。
但他知道周听海对这件事有多执着。
“我拒绝后,她又来找过我。”
那名女经纪人说是说邀请全员,但其实当时只想签下江南一个。其余只是凑数。
但江南并没有兴趣。所以江南直接了当的拒绝了。
但其余团员里自然有其他想去的,比如周听海。
但女经纪人以必须乐团全员参与为由,冷着脸拒绝了周听海。
看着缓缓抬头看向他的周听海,江南毫不留情的戳破周听海的幻想“她只想签下我,你们不仅仅只是附带的,有可能还会是我的垫脚石。”
江南知道,周听海必然会觉得尽管只是附带,但好歹也是个机会。
江南看着周听海僵住的脸,他的脸尤自带着刚刚发怒时产生的红色,此时却是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
江南轻轻地笑了笑,将脸别过,望向这条老旧又朴素的马路。
路灯亮着,这里的房屋高楼,墙壁已然褪色,那些白色的墙壁就像是时间的画卷,发黄的颜色,黑色的印记,有许许多多的广告宣传。
这是他现在生活的地方。
穿过半个城市,在别墅区,那里有一个豪华奢侈的建筑物,那是他原来生活过的地方。
江南抬起头,看向路灯照不亮的远方的黑夜,在一个拥挤狭窄的、潮湿阴暗的老旧的小屋子,曾住着他的奶奶和他。
周听海看着路灯下少年精致好看的侧脸,少年带着少有的温和柔软,眉眼平淡,他说:“我只不过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儿,曾经的我只有生存下去这一个活法,所以我没有你说的梦想。”
周听海无力地瘫坐在水泥地上,哭过后红红的眼眶显眼无比。
“那你不能帮一帮我吗?我就只是……想拼搏一次。赌上什么都无所谓,算哥求你了不行吗?”
“不行。”
江南抿着唇,浑身都是少年人特有的尖锐和棱角,他脊背挺拔,细瘦的肩上落下一片光斑。
江南声线冷冽但掷地有声,“你要追梦,也没谁会拦着你。但你自己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摇尾乞怜像你自己吗?”
江南顿了顿,“你当初说你的梦想是当一个有很多粉丝的好唱手。你是想有很多粉丝还是想当一个唱手?”
“他们那个圈子水多深你不知道?巴巴地凑上去给人利用给人吸血。就为了那一点点的曝光?没有脑子吗?你如果想要的话,那我可以为你花个几百块钱给你买十万粉丝,够多吗?”
江南低头直视周听海,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冷冰冰的。
周听海握紧拳头,接着忍不住将手臂横在眼前,遮住他泛红的眼眶,嘶哑出声:“艹。”
轻轻呢喃:“信了你小子的邪。”
江南看了眼傻傻窝在地上的周听海,没再搭理他,继续踏着步子往前走,徒留周听海跟个路墩子似的杵着。
江南走了几步,在十字路口拐个弯后,他身后的人就被他远远甩在身后了。
寂静的夜里,江南只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江南的右手抬起,将被人扯皱的外套抖了抖,戴上宽大的帽子。
江南知道,周听海会这么激烈是因为,这是,他离他的梦想最近的一次。
“你们这个乐队是很优秀的,我们最近在寻找不一样的声音。我看了一下你们乐队的表演,很不错的,具有自己独特的曲风。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声乐之形’呢?”
江南想:花言巧语。
果然,之后这位把所有团员称赞了一遍,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经济人单独找到他,从他的利益角度出发,将他的队友一个一个的评估,有什么价值,能起到什么作用。
“你别担心,到时候我们把你们带进组之后,一轮先刷掉一些凑数的队伍,二轮就开始拆分,就能合理且不露痕迹的把你单独留下来。”
“在期间运作一下,把他们对你‘不公’的事情爆出来,就可以给你吸一波路人粉,她们肯定会心疼你年纪小又被欺负的。这种美强惨的人设最是吸粉。”
江南看着气场全开的女人,她画着精致的妆容,涂了正红色的口红,穿着衬衫套裙,是一个精明强势的女性。
女人为他分析完利弊,等待他的回答。
江南低头看着面前这杯散发着淳淳香气的咖啡,想到周听海谈到他的梦想时脸上抑制不住的笑,眼里闪闪发亮。
“抱歉,我拒绝。”
女人很是错愕,声音尖利:“为什么?”
明明可以红,谁会拒绝放在眼前的蛋糕?
但可惜江南会拒绝,他没兴趣当别人的工具人。现在拉踩他的队友,谁知道将来他会不会称为别人的拉踩对象?
况且……
“你知道我哥叫什么吗?”
这位女经纪人看着江南,好像在看一个神经错乱的病人。莫名其妙的提起他哥干嘛?难不成他哥还能是凛冬娱乐总裁贺程??
江南想着,我不知道我的梦想究竟是什么。
但是我很羡慕周听海的梦想,明确的,坚定的,远方飘渺的,梦想。
他只有一个又一个现实。
近在眼前。
他是个向现实低头的人。
在那间简陋小屋里时,日日夜夜盼着药价能低一点就好了;
在孤儿院时,每每期望能有一个给自己苹果,带自己走给自己家的人。
后来,希望哥哥能多喜欢自己一点。
“贺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