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撞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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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的火烧云点燃了日暮时分的天际，霞光散下橘色落花般的光晕，正投在校场中央站立着的少年的脸上。
棠槿的额头上是星星点点的汗珠，有几滴滑腻地沿着脖颈淌下来，引得肌肤微微发痒。
她纹丝不动，目光如炬地直视着前方。
忽然，面前的天空上飞来数十支利箭。棠槿飞快地拔刀出鞘，身手矫健地抵挡住迎面而来的箭雨。
空中飞来的箭越来越多，像疾风骤雨般席卷而至。鹰骋刀凶猛地击挡着密密麻麻的利箭，如同真正的鹰隼将待宰的猎物尽数撕扯吞没。
箭悉数被击落在地，棠槿脸上浮起浅浅的笑意，扬起头向远处高声说：“小染，快让弓箭手大哥下来吧！”
站在校场另一头的林染听到这句话，赶忙跑到弓箭手的高台下，伸出双手作喇叭状：“弓箭手哥哥，谢谢你帮忙呀，辛苦啦！”
弓箭手低头憨厚一笑：“小事，小事。”
他的手边架着一只巨型弓-弩。这弓-弩一次能装备数十支箭，若是手上功夫快一些的弓箭手，便能接连射出上百支长翎利箭。
弓箭手挥着胳膊对棠槿喊道：“牧兄弟，不用客气！你练完了的话，我就先走了。”
今天晌午，这个名叫牧堇的小兄弟突然找上他，请求他帮忙练习刀法。
他还以为是当近身陪练，没想到牧堇竟然直接让他上大弓，说是要锻炼自己出刀的速度和反应力。
弓箭手常年在校场掌弓，可这么奇怪的要求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他一早就与林染认识，耐不住小家伙在旁边苦苦请求，只好应了下来。
“好，您快歇着吧！”棠槿收刀走向弓箭台，送走了弓箭手后，拍拍林染的小脑袋，“小染也辛苦了，陪我这么久。”
林染笑呵呵的，露出两颗小虎牙：“姐姐的功夫真好，我也想学。”
“那姐姐教你。”棠槿笑着拿出从夜市上买的金鱼福袋，小心地系在林染的腰间，“姐姐送你一个福袋，以后你每次学功夫学得好，我都在里面放一块芝麻糖或者核桃酥，好不好？”
“好！”林染开心地转了好多圈，“我一定跟姐姐好好学。”
棠槿拉着他的手，温和地笑着，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日子。
“棠槿。”
棠槿闻声转身，发现身后站着的竟是楚雩：“殿下？”
楚雩看到她额前未干的汗珠，拿出口袋中的素色帕子轻轻擦拭过她额头。
“不用了殿下。”棠槿有些别扭地握住他手腕，“你怎么来这了？”
“我方才去南苑猎场陪父皇围猎，刚刚赶回来。”楚雩的手顿在半途，声音有些喑哑，“棠槿，我想请你……原谅我。”
棠槿讶异地抬眉：“原谅你什么？”
楚雩隔着帕子覆住她的手腕：“我不该疑心你，更不该对你出手。”
隔着如此近的距离，棠槿能清晰地看到楚雩颤抖的睫毛和干净清亮的眼睛。她笑了笑，看着楚雩的脸说：“我又没生气，你这么大阵仗地道歉做什么？”
“骋空山的最后一式速度太快，根本没办法中途停下。你若是不推我那一下，我说不定已经受了伤，哪还能在这站着？”棠槿缩回手，拍了两下楚雩的肩膀，“何况我们本来就是比武，受伤在所难免。怎么，难道你从一开始就没想和我认真打？”
“我绝无此意。”楚雩不自觉地上前一步，“只是我怕你输了比试会更为武举担心，我不想让你担心。”
棠槿轻笑道：“我确实好强，可我清楚天下胜过我的人绝不在少数。今天输给了这个就苦大仇深，明天输给了那个又满心怨气，那我还没到武举擂台上，就先把自己气死了。”
“而且我也知道，虽然我刀剑武功不弱，但女子在体力上确实受限，很难在力道上达到与男子相持的水平。”
棠槿顿了顿，抬眸正声道：“但这并不是我认输的理由。就算先天逊于他人，依靠后天的训练仍然能尽力弥补彼此的差距。我生气，是因为我自己没能做到这一点，疏忽了平日的练习，白白浪费了好些时日。”
楚雩深深凝视着她。这番话不卑不亢，带着棠槿与生俱来的豪气与傲气，字字掷地有声。
良久良久，楚雩说：“小时候总听旁人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过有人和我说了一句不一样的话。”
看着棠槿投来好奇的目光，楚雩轻声说：“她说，她就是人外之人，天外之天。即便现在不是，她也相信自己以后一定会是。”
林染一直牵着棠槿的手乖乖立在一旁，听到此话不觉张大嘴巴：“哇，好厉害的人啊！”
棠槿攥紧他的手，问：“她是不是……你说的那位先皇后娘娘？”
棠槿并非没听过那位牧青萍娘娘的故事。坊间传闻她本是江湖剑客，后来率兵北征立了大功，一路被封为将军，最后嫁与宬王殿下为妃，再之后宬王登基，她便做了名正言顺的皇后。
“对，就是牧娘娘。”楚雩和缓道，“我以前总觉得你像她，可后来却发现，你与她一样满腔热血，但心中却有自己的想法和坚持。”
楚雩微笑着说：“我把这句话说给你，没有其他意思。只想让你知道，在我这，你就是人外之人，也一定会成为天外之天。”
棠槿感到脸颊微微发烫。她眨了眨眼，道：“你别以为……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不在乎胜负了。殿下，总有一天我会赢过你，而且是堂堂正正地赢过你。”
楚雩将帕子收回去，说：“我等着这一天。”
***
“明月寄怀人间事，天涯长叹云中歌……”
楚思茗跟着文渊堂诸生一起摇头晃脑地诵读着诗篇，心里却根本不在乎诗句的意思。
整整两天都没有邻桌作伴，他实在是太无聊了！
“诶，牧堇怎么还不回来啊？”楚思茗趴在桌上，戳着楚雩的后背问，“你到底有没有去找他道歉啊？”
楚雩背脊打了个颤，稍稍偏过头回答他：“牧堇说他今天就回来。”
“啊？”楚思茗揉着脑袋，“没有他陪我说话，我这心里空落落的，烦得很！”
书声渐渐停下。高啟向堂下晃了一眼，看到楚思茗正软绵绵地趴在桌子前，正声道：“楚思茗，起来。”
“哎！”楚思茗应声站起来，干笑着说，“太，太傅，您叫我？”
高啟捋着长须说：“为何坐姿不端？”
沈依依哪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撇撇嘴道：“他啊，肯定是这两天都没被牧堇掌戒尺，又皮痒了。”
“你你你又胡说八道什么！”楚思茗咬牙切齿，站在位置上挥拳，“我还想让牧堇快点回来呢，可他就是不来，我能怎么办，陪他逃学啊？”
沈依依不服气地白了他一眼：“你也不想想牧堇为什么不来？你每天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连我们这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牧堇怎么会不烦你。”
楚思茗还要说什么，高啟抬手阻止道：“行了，什么事都在课上叫嚣太不像话。不过牧堇确实已有两三日没来，到底是什么缘故？”
楚思茗赶紧在桌底下踢了楚雩凳子一脚，挤眉弄眼道：“问你呢，二哥。”
楚雩一怔，迟疑地站起身：“太傅，牧堇他……他最近遇到些事，我……”
“太傅。”
门外忽然有人掀帘而入，正是被楚思茗一直念叨着的棠槿。
“我来迟了，请太傅罚我戒尺。”
棠槿今天本就要从校场回来，却因为早上林染突然生病耽搁了。
她抱歉地看着高啟，说：“这些天无故不来上课，是我不对，请太傅一并罚了吧。”
高啟垂眸道：“你虽是替我掌罚戒尺的，可规文渊堂的规矩不能随意改动。既然如此，刚好学堂来了位新生，就让他代我罚你吧。”
高太傅看向堂下：“卓云，你过来。”
杜斐疑惑地抬起头。他一直在研读太傅新授的诗篇，突然被喊起来，自是有些不明就里。
他怔怔瞧了眼那个刚走进来的人，眼睛不禁睁得老大：“阿槿？”
楚思茗来了兴致：“你怎么也认识牧堇？”
杜斐还未回答，楚雩就一把拉起他，“太傅，我想起一件急事要与杜公子详谈。您放心，等我回来一定找您领罚！”
说着，楚雩就拽起杜斐的袖子，径直把他拉出了文渊堂课室。
堂内众人无不愣住。
太子殿下还是第一次这样大胆地逃课呢。
楚文苌望着楚雩离开的背影，煞有介事道：“这么快就移情他人了？我这弟弟啊，唉。”
棠槿感到整张脸都止不住抽搐了。
“殿下，殿下您放开我！”
杜斐被楚雩带到文渊堂外老远，终于挣脱开他的手：“即便您把我带出来，我也已经看清了那人的长相。她就是阿槿，对不对？”
楚雩转身向他解释：“你先别生气，杜公子。棠槿之所以入文渊堂，是因为她想参加科举，所以才拜托棠夫人送她到这来的。”
“科举？”杜斐抚平长袍袖子上的折痕，不解道，“她并未参加会试，准备科举做什么？何况我朝从未允许过女子参加科举，她怎会突发奇想要开这个先例？”
楚雩为难地扶了扶额头，坦言道：“她参加的是……武举。”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撞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