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救人（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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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搞错？居然让水鬼救人？
不对！
莲华甩甩头。
有没有搞错？替死鬼求水鬼救他？
莲华退至他长手捞不到的地方，冷眼旁观。“去死吧！”她轻声回答着。
牙根好痒，想吃东西。可是阴界的食物太难吃了，而人间的食物往水中泡一泡，便失了原味，含在嘴里也形同嚼蜡。莲华盘算着自己有多久没吃过好味的东西，顺便在心里默默数数，等待溺水少年魂魄离体的瞬间。
她在等待奇迹。
轮回之门拒绝莲华轮回转生已经有一千年之久。如果是因为她罪孽过于沉重，这一千年的放逐也该有个终止之日。她依循着各种指导静心等待，甚至连流传已久的“替死鬼”一说也不肯放过。这一次自长睡中醒来，不就暗示着，命运正在给她制造机会吗？
她等了一千年，希望这一次可以出现奇迹。
“你去死，而我，去转生。”莲华看着他渐渐沉往黑暗的水底，连忙伴其左右，跟着一起沉下去。不容易啊，有奇迹！奇迹！莲华笑眯眯地叹息。为了防止救生员打扰，她特意施了障眼法。
没有人会来救他的。莲华保证，他会象千年前溺死的莲华一样绝望。然后灵魂出壳，听轮回之门大开的声音，还有召唤魂魄转生的声音！不过，轮回之门为莲华而开，召唤转生的声音是为莲华而发出。
这便是奇迹！
从体内迸出死亡的气息时，就注定了这少年的终结。
还瞎折腾什么！
莲华暗啐一声。牙痒得厉害，索性揪住一条路过的小鱼塞进嘴里。鲜活的生命在她的利齿磨损之下拼命的挣扎着。
莲华看似在笑，其实是凶狠地睨视着少年。先前隔了一段距离没看真切。现在近距离观赏才发现这孩子真的瘦。他挣扎，薄衫轻飘，便让莲华清楚地观赏到形状优美的锁骨和……肋骨！颈动脉诱人地暴突，连接了欣长的躯干与干净的脸蛋。
莲华笑眯眯地磨牙。
快死吧！莲华模仿着传道士虔诚的样子在胸前划十字架，心里恶狠狠地诅咒。
乖孩子，阴界在呼唤完美无暇的你哦！快去、快去！
真顽固，还不滚去死！
蓦地，男孩子象听到她心底的吼声一样侧过头，瞠大血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她。
莲华胸口又开始擂鼓，她迟疑地放慢磨牙速度，小心地眯眼上前。第一次说看见了鬼，可以说是偶然？可是现在呢？莲华往左，他的视线往左；莲华往右，他的视线往右。
看什么看？
莲华诅咒着悄悄移了一下位子，那少年的视线立即跟上。她心里打了一个冷颤。能把鬼吓到的人不多啊。
是错觉吧？
莲华犹豫了，往后退一点。如果退开，对方没反应，那就是自己疑心生暗鬼……
俗话说得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少年扑过来，揪住她水中飘舞的长发狠命一扯——
“呀！”莲华忍无可忍，尖叫起来。被她衔在嘴里的小鱼趁机一摆尾，“哧溜溜”地逃得无影无踪。见佛祖啦！死鬼被活人吓懵！
灵体被拉扯，其痛苦远远胜过活人十倍。莲华泪汪汪地看着快溺死的人，要能呼吸，她此刻必定是被他吓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端端的一张容貌，被死前的恐惧扭曲到不成人形。就算是鬼见了，也觉得特吓鬼了点。
少年狰狞地瞪着莲华，艰难地命令着：“救我！”两三个气泡从他嘴里逸出来。肺部缺氧的痛苦让他不自觉地收缩了肌肉。莲华被他揪得更近了，只好拿鼻尖顶着他的鼻尖。活人的体温象火一般，灼烧着水鬼的灵体。少年瞪着她，四目相对中莲华的嘴角慢慢浮出一个血腥的微笑。
一笑而倾……少年的意识呆住。
莲华喜欢这样赢弱的美少男。明明弱风扶柳，一推即倒；却又带着顽强的韧性，艰难求生。她倾身，吻住他的双唇，在他的唇齿之间吐话：“知道我是谁吗？”
“死了就知道。”
莲华一边悄悄抚上少年触感极妙的面颊，一边试图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长发。
纤细苍白的手指缓缓覆在少年的手上。单从颜色上来说，似乎已融为一个整体。少年意识迷糊地看着莲华的双眼，仿佛沉醉在一坛美酒之中。
蓦的，他手上力道加重。
“啊！”莲华痛叫，被他的手势带动，头连头发一起重重一偏。
“你搞什么？”她怒吼，看见少年瞠大的双眼，忽然心虚地怯音。“放心……十八年后你又是一条好汉，欢迎再来跳河……”
“救！”王威拉扯着她的长发，死不松开。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了，仍然不放弃地瞪向莲华。
声音已经挤不出来，王威抢在意识模糊的前一秒，尽可能拼凑破碎的口形。
“不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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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鬼的话，没可能被人的狠话给撂倒！
做鬼？等人死了，大家都是同门中人。相煎何太急？
更何况人一死，魂魄先飘散，再飞去阴界重新组合；幸运一点的，刚死就投胎；差一点的，代替莲华守着江河，莲华顶了他的名去转生。他能怎么样？
一千年里，多的是人从河岸上往水里跳，淹死的不计其数。莲华救过谁吗？从来没救过！不照样稳稳当当混了一千年？
怕他？
少臭屁了！
好歹也是千年水鬼。不看德行看时间，掐指算算，眼前这小鬼的岁数还抵不过她一节小手指！居然也敢用命令句指挥她救人？活得不耐烦就滚去死！
撇开千年道行不说。就象人有人格一样，鬼也是有鬼格的！
一只水鬼，会轻易地被赤红的双眼吓倒而救人吗？
会被一句根本无法实现的狠话吓倒而救人吗？
相信任何水鬼都是捶着胸脯愤声大吼：不、可、能！
少年用一副死不瞑目的眼神狠狠地瞪着莲华——
好吧，我救！
莲华叹了一口气，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就突然心软了。或许是因为自己乃天地间非同一般的水鬼；历时千年仍然保有处子一般善良的心。
绝对不是被吓倒的！
莲华将昏迷中的少年拖往岸边。
明明死时已过，他的灵魂却迟迟不肯脱离□□。可见求生意志有多强烈。要是让这样的人成了水鬼……莲华打了个冷颤，联想到他撂下的狠话，移往岸边的速度加快。
到达安全区域，昏迷中的少年还抓着莲华的秀发不松手。
莲华借着潋滟水波上的阳光，默默注视半晌。波浪翻滚、长□□浮、骨节突出的大手……突然间，莲华纤手成刃，削落一截青丝。被少年抓住不放的头发瞬间化为乌有。
莲华静静端详着宛如沉睡般的俊颜，差点又把他拖回水底。沉默了几秒钟，最终素手轻翻，借着水力将他推离自己数尺。
看着逐渐远离的躯壳，莲华依依不舍的驻足观望。直到岸上一群人发出欢快的叫声，她才返身回到水底。莫名其妙！莲华趴在河底，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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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白色校服的身影浮出水面时，岸上顿时爆发出一片欢呼的声音。世界因此而变得更嘈杂。有女孩子的哭声夹杂在节庆般的欢呼声中尤其刺耳。莲华躺在水底，耳朵捕捉着岸上的喧器，嘴解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也罢，天时不合，怨不得她……
幸福的少年。莲华嘴边的微笑微含暖意，她的意识中浮现似曾相识的画面。
曾经，也有类似的欢呼声为她而轰鸣。莲华模糊地想起来，那欢呼声里掺杂的感情太多。当年，光是人群的欢呼声便令她手足无措。而失去之后才令她惊觉，那是多么宝贵的财富。
对了，很久以前她以杀戳来保护……
用杀来保护？莲华在河底困惑地翻身。
夕阳染血的水天之间，有长发女人提了血色长刃，缓步徐行。远远有炊烟徐升，人们在村口等待她的归来。然后是欢呼。
残像……带着痛楚侵袭莲华渐渐迷糊的神智。
远远地，望见低矮的村庄、汪汪狂吠的大黑犬，少年，穿着粗短的布衣赤脚飞奔而来……
村口一棵参天大树下，等候多时的人们看见她，爆出兴奋的欢呼声。向神明祈祷祝福的、卸下心头重石的哭声……复杂而多变的感情铺天盖地，令她困扰。
我做过什么？
她迷惑地摊开自己的双手审视。透过时间的薄纱，千年以前的双手通体腥红。
杀与被杀常常在一念之间，不对吗？她又向谁，如此这般地偏着头，发出自己的疑惑？
“救人是巫医的事。”千年前她对谁说过？“我只负责杀……”
她怔住。杀？杀什么？一群殷殷期盼的眼睛期待一个弱女子杀什么？杀戳不是坏事么？为什么踩着鲜血的归途尽端会有无数的人在欢迎她？
痛楚突然化成一把利刃，狠狠地刺向莲华。
莲华咬唇，弓身抱头。黑暗的河水包裹了她，一起等待痛苦消弭。莲华睡不着了。本该处于长眠期的莲华无助地浮上河面。
河岸上，毫无知觉的少年被人抬上担架，原来死抓了头发的大手现在无力地垂着，异常刺目。围在他身边的人嘈杂低喁。
这样的影像又触动一根回忆的心弦。死者与生者、簇拥与被簇拥……好熟悉的景象。
一千年前被尘封的回忆，在千年后阳光普照的河面上微漾涟漪。
有一种封印，在未知中发出龟裂的声音。然后是无数发黄而破碎的画面，象奔腾的潮水一样，冲刷了莲华。莲华复又沉下水底，企图依赖河水的力量减轻头痛。
可恶！替死鬼跑了！还是自己出手相救！
可恶！可恶！可恶！
莲华蜷缩着，轻轻吟诵着古老的歌谣。
“生我者往生，杀我者已死。见我者不可暗喜，死亡就在眼前……”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救人（改）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