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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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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王亚瑟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丁小雨回复的消息:“嗯”,他迟疑片刻,没想到还没等自己回复,对方十秒之内又发来另一条消息:“亚瑟,你是不是还在介意雷克斯?” 他看见回信先是愣了一下,之后他想起高中的时候确实和雷克斯有所纠葛。只好顺水推舟:“对”,后又添加了一句,“我不想看到他。”
“怎么,有事儿啊?”对面的男人见他一直在看手机。他叫高则,是王亚瑟大学刚入学时候的室友。毕业后王亚瑟去留学,高则考去了检察院。两年前高则转行,王亚瑟从红圈所跳槽,两人去了其他外所做合伙人。 “没,高中同学。”王亚瑟喝了一口杯中的酒,看着窗外夜色下闪烁的霓虹灯。他们刚刚结束了一起金融借款合同纠纷的项目,跑来酒吧放松,“非要搞什么同学会。”
大学时高则是他还算聊得来的人,毕竟他在坚持一个月的宿舍生活以后还是受不了回家住了,他前十八年的人生中没有人教过他上学还要和其他同性住在一起‘坦诚相见’。生活习惯难以磨合,他不能忍受不爱清洁、没有生活格调的人,别人也看不惯他一个大男人喷香水,军训涂防晒霜。更要命的是,相似家境的室友们聊起上大学之前埋头苦读的学习,忙里偷闲吃路边摊的生活也让他从头到尾像个智障一样插不上话。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人和人之间没法互相理解才是常态。
高则笑道:“开就开呗,一同学会你整的跟鸿门宴似的。不情愿就别去。”王亚瑟无奈道:“我们大学班里有这些吗?” 高则故作震惊:“还大学同学会,大学班里你人认全了吗?”随后他看了一眼手表,“林川怎么还不到?” “这小子又接他女友去了?” 他们口中的林川也同是律所的同事。
“还女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高则笑着说道,“看他那殷勤样人姑娘准是没答应他。” “那什么意思啊,这又不点头,又不拒绝?” 王亚瑟换了个坐姿。“要我看,没戏。”高则摆摆手,“那姑娘金融街做证券的,虽说毕业没几年就是个小白领,可人家父母本地土著,闺女婚姻大事上不太会松口的。林川父母是他老家的小学老师,也给他物色过,让他回家去。可他不愿意啊,一定要待在这儿追人家。” 他们都知道林川是外地来的,辛辛苦苦考上大学,在这个城市打拼。王亚瑟不禁感叹:“他也不容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高则说道:“就上次国庆来所里那个,长得挺瘦,头发很长的。” “噢,那个人啊——” “贵人多忘事。还没老呢你这记忆力也不行了……”高则话还没说完就被王亚瑟桌子底下踹了一脚,“去你的,谁老了?我想起来了,我当时还以为她对你有意思呢,一直对你问东问西的。” “可别胡说啊!”高则玩笑似的说道,“ ‘朋友妻不可欺’这道理我还是懂得好吧。”说话间林川来了。
“诶诶诶,迟到多久了你看看?”高则将注意力转向他。“接小铃,接小铃。”林川边说边解下脖子上的围巾,“今天酒钱记我账上。刚我走那会儿,碰见楼下会计部小方,他老婆下月底要生了,还得随份子。”高则与王亚瑟对视一眼:“他老婆五年生仨,怎么着,拿我们的礼金当奶粉钱一样的赚啊?” 这时高则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女朋友查岗了,大家招呼一声。”说着摁下了免提键,通话另一端传来了一阵女声,王亚瑟和林川在高则的示意下白话了几句。
“你这谈的怎么样了?”高则挂掉了电话,王亚瑟问起了他。高则说道:“今年年中差不多了,我爸妈比我还急,他们退休以后,天天就寻思这些。”林川插话道:“没有父母不急的。老高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个法院的老丈人你省多少心啊。” 高则接过了话却问起了王亚瑟:“你爸不催你啊?”王亚瑟捋了捋衣服上的皱褶,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不谈。完美的爱情,使人意志薄弱;不完美的爱情,伤身又伤心。” “你想得美,还完美的爱情呢,三十岁的人了,不配恋爱只配相亲结婚。”高则还想再刺他几句,转念一想道:“也是,姑娘听你拽文都要酸死了。你爸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急。”
“哪能不催呢?老爷子现在就差配个复读机在身边,看见他儿子好循环播放提醒着让他滚去结婚生子。”王亚瑟仰了仰头,脖颈部位有些僵硬。高则的手机二次响了起来,他只好出去接电话,林川随后也去了吧台结账。
独自一人不禁陷入了沉思,王亚瑟望向窗外,车辆的轰鸣逐渐繁杂。他父亲年纪上来了以后开始忆当年了,还非拉着他一起,坐在家里的书房,翻出那些先辈们泛黄的照片和日记本。他祖上以前是军阀出身,后来没落干了hei/社/会。老土龙每次都能讲两到三个小时不带中场休息的,每每讲到最后竟然能哭起来,绕来绕去那几个话题,说他这辈子就他一个儿子,不结婚他们老王家要绝后了。
“您留着回忆录里慢慢絮叨吧。”后来王亚瑟干脆不回家了,眼不见心不烦。自己的婚姻还没折腾明白呢,就来折腾儿女的了?他现在想想如果不是当年那件事,他和他父母的关系不至于这么僵。
那是大一暑假他飞回了加拿大,想着与阔别已久的母亲约定的度假,回到家却看见屋子里多了陌生的衣物用品,他能分辨出那些是归属于一个男人的。他冲上楼,果真看见母亲和另外一个陌生的男人躺在床上缠绵。
“艹,你他妈敢动我妈!” 他愤怒的揪起男人的衣领,将他抵在了墙上,那个白人男子脸色惊恐。“亚瑟,你疯了!”母亲死命拉住了他,后来他才得知他的父母早在几年前就已经离婚了。
“如果今天不是我发现了他,您准备还瞒我多久?”他们聚集在楼下的客厅,王亚瑟轻蔑地望着那个坐在他对面正处理着脸上伤口的男子,他的鼻子被打破了。母亲说道:“就这个假期,你来我就想告诉你来着,谁想到……”
他没有跟着母亲和她的新欢去度假,跑回国质问自己的父亲。父亲一开始并不想正面回答,最后被缠得烦了,“那女人不想回来就算了呀。” 而他心有不甘:“我是在乎这个吗?我说的是为什么要欺骗我,难道我不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没有权利知道真相?你们还把我当成是小孩子吗?” 父亲却斥责了他,“你这个孩子怎么这样,大人的事你不要多问,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
“我是真的傻逼。”那会儿他与高中时代的朋友汪大东和丁小雨联系还不算生疏,“父母都把我当傻逼。”他的母亲是旅行作家,小时候就告诉过他工作的原因要在很多地方跑。其实他也感觉的出事情并非没有征兆,父母常年聚少离多,可他那会儿真是个小学生啊,父母相隔两地也没体会出‘分居’的意思。人到中年再想想,跑着跑着,还哪儿来的感情?
可是他们不懂,自大狂那个头脑简单的白痴只会让他回去跟父母沟通,“自恋狂你读这么多莎士比亚,这会儿没招了?”;丁小雨更加了,一句‘天下无不是父母’愣是给他噎回来。也是,汪大东的父母幸福恩爱,丁小雨更是没有父母,他们都不会懂的。
后来他与当时的女友蔡五熊分了手,他说:“我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但是我不爱你,我也不想欺骗你。你是个好女孩,应该找一个真正爱你的人。” 再后来就是彻底的放飞自我。去了加拿大之后更甚,泡夜店,开party,玩网红,睡嫩模,所有纨绔富二代的出入场所,新鲜花样他都享受了个遍。
窗外的鸣笛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少年的放纵多少带着报复父母忽视的意味。进入中年他不禁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他们是他们,自己是自己,胡乱置气难道就能伤害到他们半分?但是,成年人没有资格谈恋爱?——他咂摸着刚刚高则说的话。窗玻璃上结起了雾气,他的食指无意识地轻轻拂过,在上面写下一些东西。
这时高则推开门进来了,王亚瑟听到响声慌忙擦掉了玻璃上的涂鸦。可惜这动作并没有逃过对方的眼睛,没有擦干净的那半个字也出卖了他。高则看着他掩耳盗铃,觉得好笑又一本正经地说道:“王律师,你要真喜欢蔡医生,就赶紧追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王亚瑟从沙发中直起身,舌头却打起了结,“我跟她有什么关系?” 内心却免不了腹诽一句: ‘就你眼尖,别人都瞎。’ 高则不以为然,一边喝着酒刚想反驳他几句,林川也走了进来:“医生,什么医生?”
他看着另外缄默的两人,“医生好啊,体制内工资好福利好,领导的白富美抢着内部消化,哪像我们这些应该对着996磕头谢恩的社畜?”王亚瑟捻着手上的水汽:“就你东一耳朵西一耳朵。”高则笑道:“不是,我们说的是蔡医生。”在看见王亚瑟示意的眼色之后仍然没有闭嘴,“就上次青安区医疗案那个,有找过她帮忙。说起来,蔡医生还是你王律师的老同学啊。”
王亚瑟白了他一眼。高中的时候,他和蔡云寒就是一个班的,分别是学校文理科第一。后来又考上了同一所大学,蔡云寒按她家的传统,报了医学专业。
其实他们真正认识的时间也不长,只有高三下学期和大一的一段时间。那段记忆在他的脑海中不算模糊,他记得那会儿汪大东算是彻底收了心奋战高考,每天老老实实在教室里补课,还信誓旦旦地说,“那是当然,我可是答应了班导,一定要考上大学的。”
他高中的班导也是铁了心一定要将他们这些‘问题学生’拉上正途。他几次看见她拿着成绩单一本正经地分析觉得无奈又好笑,很想劝她其实不用。
他的父亲在知晓了他要考的学校和专业之后直接帮他组了和意愿学校校长以及院长的饭局,甚至还暗示过他不用担心分数,即使不够以他父亲在教育局的人脉也能使他的成绩十分‘漂亮’。他对此也只是置之一笑。退一万步讲,他还是加拿大籍,可以走留学生通道。面前的老师不明白,只要他愿意,他根本不需要像普通人一样,只有通过高考才能接受高等教育。
可惜那个自大狂汪大东的基础实在太差,王亚瑟在兼顾自己复习的同时还得帮他补习英语,“自大狂,你的记忆是不是还不如鱼?鱼的记忆都有七秒。你五秒前刚背的单词,现在写下来都能拼错?” 到后来连一向有耐心的丁小雨都忍受不了他了,“大东,你说实话,求导你究竟会不会?”
以至于再然后王亚瑟看见他都头大,没想到汪大东竟然还‘恬不知耻’地说,“自恋狂,不管怎么说我也是跟你一样的文科考生好吧?”王亚瑟更是毫不客气:“少往脸上贴金行不行,你选文科是因为你理科更学不来好不好?蔡云寒那些理综卷你去做做试试,能有一半的分我从此退出K.O.榜不玩了。” 真是每天都能被他气到无语,“要不然你让安琪教你,SAT去感受一下,你总归高考英语能混个及格,我反正是教不会你了。”
“那怎么行。”汪大东一边手忙脚乱地抄着单词,一边说道:“我汪大东怎么说也是终极一班的老大,怎么能求女生帮忙?” 王亚瑟表示:“鲁迅说: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自大狂,希望你在面对你惨淡的分数的时候,也能这么有勇气。”
虽说‘天生我材必有用’,但事实证明汪大东在学习上,那真的是扶不起的刘阿斗。
“这还考什么大学呀,做梦比较快。”蔡云寒瞥了一眼汪大东几乎满是错误的卷子,毫不留情地吐槽。 “当老师真是不容易。”黄安琪瘫在椅子上,对蔡云寒说道,“难怪雷克斯每次帮他补习完国文都要吃速效救心丸。”
汪大东停下手中的练习,“说起来雷克斯回美国了,还说好要一起考大学。” 黄安琪手上翻着《经济学人》,头也不抬,“他回去补哥大的面试了。”汪大东一脸惊讶:“什么大学还要面试?之前也没听他提到过这个学校。”她的回答显得漫不经心,“意料之中吧。他爸爸是校友又是基金会成员,肯定会优先考虑啊。不过他会冲哈佛也说不定吧。”汪大东说道:“哈佛我听说过诶,不是说是很好的学校……”
王亚瑟听后只是轻蔑地冷哼了一声。汪大东问他又怎么了。王亚瑟也是没好气地说,“不好意思,我对‘雷克斯’这三个字过敏,听到就浑身难受。”
“诶,自恋狂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大家都是兄弟……”
“谁跟他是兄弟,我爸妈只生了我一个。”
“他就是酸吧。”蔡云寒跳上黄安琪背后的桌子,尽管是贴着她的耳朵说的,依然被王亚瑟捕捉的清清楚楚。他扔下手里的莎士比亚,腾得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蔡云寒,你什么意思?酸他,我犯得着吗?”
那时候他和蔡云寒的关系真是针锋相对,他的不可一世碰上她的牙尖嘴利,谁都看不惯谁。一直持续到快毕业的时候,他们被选为优秀毕业生,在大礼堂帮学校拍宣传照。他还记得那时候学校那些装腔作势看他们不爽的教导主任和老师脸上的表情。四个优秀生,三个都是出自他们这个被称为无药可救的问题学生集中营的终极一班,也难怪他们气到脸歪。
那天他路过通往大礼堂的教室看见黄安琪拿着化妆品帮蔡云寒的左脸颊上妆,蔡云寒一手举着镜子说道:“这里,这里帮我雀斑遮一下。”黄安琪笑道:“已经很好啦。”王亚瑟心想:女人就是麻烦。擦肩而过的时候无意间讽笑了几句:“都是熟人,你化了给谁看?”果不其然蔡云寒耳朵里进不得沙子,冲着他的背影:“我乐意,你管得着吗?”身后只传来黄安琪的惊呼:“别动,别动,这下眼线又得重画……”
无奈只能让男生先拍。礼堂里的相机出了点问题,本来拍完就能走的,现在只能无聊等着。对面还有个男生,应该是其他班的,跟他打了个招呼:“王亚瑟同学是吧,你好。”他内心烦躁,就随便应了一声,算是告诉对方听见了。对方讪讪地缩回手,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那个蔡云寒,你们班的,还说什么理科第一。那天我在校长办公室,看见她自主招生的申请材料了,这玩意儿水分有多大一般考生都不知道吧,有个在医院当院长的父亲就是牛b啊,论文加个名字全齐活了,等着高考的时候踩线就能进;还有那个黄安琪,她爸是外交官吧,没家族信托和美籍华裔的身份,这女的能水上藤校?”
神经病!王亚瑟懒得理会他,心里不忿:外籍怎么了,你没外籍那是你爹妈水。他冷着张脸,“好了没有啊?”他冲着修理相机的同学喊道。
在他失去耐心准备潇洒而去之时,有人狠狠撞了他的胳膊,并且踩了他一脚。“走路没长眼睛啊!我的鞋……”他看着皮鞋上的鞋印,正想拉着那人理论。“蔡云寒,你想干嘛?”
“都是熟人。”对方一字一顿,甩过来一句:“鞋脏不脏又给谁看?”
这个女人哪,真是一点亏都吃不得。
“正好这是个机会,趁着同学会,拿下蔡医生,也算给你老爷子吃颗定心丸。‘拖家带口’这种罪不能就我们受……诶别别,开玩笑的。”王亚瑟直接拿起身后的抱枕往高则身上招呼,“现在给你个机会,就你刚后半句原封不动说给你女友听听,看她不……”高则连忙告饶。林川瞥了一眼王亚瑟,“诶,你袖子上沾了什么东西?”
“什么?”王亚瑟翻过手肘,只见自己那件精致的羊绒衫上袖口部位有一大片水渍,摸上去有些黏。紧接着他闻了闻,有点刺鼻的味道。“刚才吧台,是谁东西打翻了吧?”高则看王亚瑟皱着眉头,提醒道。之后又见他身上飘落下什么白色的片状物,正好落在林川脚边。林川俯身拾起递给他,是一张纸片,沾了液体皱巴巴的,“这是什么?嘶——”林川在旁边又摸到一个尖锐的物体,不禁直呼出声。是一枚迷你回形针。“这种东西怎么会在这儿?”
王亚瑟翻过那张纸片,上面写着一串数字,正好11位。呵!他看也不看随手撂在茶几上。随后他感觉不太对劲,又回想起点酒时,确实有一个男人与他擦肩而过撞到了他的右臂,不过那会儿吧台拥挤,灯光也昏暗,他没当回事。
艹!他泛起一阵恶心,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社会上闯荡这几年,虽然不敢说自己世事洞明,然而八九不离十。“死基……妈的!”王亚瑟将袖子翻了上去,仔细检查了自己的手肘。高则和林川见状也逐渐明白过来:“看一下有没有破皮,没出血不要紧的。”王亚瑟想起林川刚刚也有被扎到,还提醒了他,高则说道:“没关系的,时间这么长了,他那有什么也早就失活了。你去洗手间清理一下。”
等王亚瑟从洗手间回来,隐约瞥见拐角处似有徘徊的人影,心里的火一下腾得冒了起来,“艹!你他妈变态啊你!”要不是高则和林川听到门外的声音及时拉住了他,将他拉回了包厢,“这种疯子不要去理睬他,你越激动他越来劲。”高则把他摁回沙发里,林川关上了门。
“拦我干嘛,我不打到他残废!”想想自己真是从来没这么憋屈过。高则玩笑道:“冷静下来想想,你检讨一下自己为什么会成为‘目标’,说不定是因为你一天到晚喷香水。”王亚瑟连翻几个白眼:“管得着吗,老子乐意!”高则还不消停,作势敲了几下桌面, “人家那话怎么说来着,‘招蜂引蝶’切忌搞!”
“行了行了,就此为止。”见二人还有愈吵愈凶的架势,林川转移了话题,“刚刚王哥你说什么同学会?怎么,你们也开啊?”王亚瑟表示:“谁说不是呢,老同学,缠了我好几次。不卖他个面子也说不过去。你也去过?” “差不多,同城会。”林川的语气有些轻蔑,“这种么,真的没去头的。有的人你可能上学根本没和他说过几句话,也能跟你瞎攀谈起来,更不要说那种乱轧女并头,什么妖魔鬼怪都能给你上全了。”
王亚瑟想起来高中最后的那段时光班里几个人死拖活拖才把那个汪大东拖上岸——否则他真的下辈子都别想考上大学。从一开始还会在假期约饭聚会到后来只在过年的时候互发祝福,他们的联系越来越少。再一次接收到来自高中的信息是他在加拿大的学业结束之即,汪大东一条跨洋信息直接给他击蒙圈了:“自恋狂,我要结婚了,就明年四月份。你回来给我当伴郎。” 彼时还在嫩模的床上‘春风一度’的他,翻身揉了下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卧槽,结婚?!我今年是25吧,你他妈跟我是同一个时代的人吗?” 汪大东回复:“少啰嗦了。自恋狂你要是羡慕也赶快找一个呗,或者你干脆找蔡五熊复合算了,人家温温柔柔的,你们那会儿处得不也挺好?”
‘你懂个屁!’王亚瑟不胜其烦,“滚滚滚,说你呢,说我干嘛?马上考试周了,你这‘重磅喜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要是影响到我final,我一定拿你是问。”之后汪大东居然还轻飘飘地问他有什么好担心的,国外上学不是挺简单的。看完王亚瑟差点没气的跳起来,海外留学党很容易?自大狂你再多说一句我给你头拧下来信不信?
来年王亚瑟去到汪大东的婚礼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仅汪大东要结婚了,丁小雨居然已经结婚而且有孩子了。卧槽他跟他们过的不是一个现实吧?至于班里其他同学那画风啊,要他现在形容就跟快手成了精似的。等到他看见雷克斯也在,冷笑道:“早知他来,我就不来了。”蔡云寒却翻了翻白眼:“你这会儿扮哪门子的林黛玉啊?”
他在教堂门口看见的蔡云寒,只身一人,与大学时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他简单问了句:“你妹妹,没来啊?” 蔡云寒的语气波澜不惊:“没,我们家来我一个够了。”
他和蔡云寒的关系有所缓和是在大一下学期的时候,他们专业和医学专业的学生公共大课是一起上的。秉承着‘不逃公共课,白上大学’的理念,这种平时划水,期末背题库过的课,王亚瑟除了第一次去教室露了个脸算给老师一个面子,听完学期任务,就从此消失在课堂。
直到后来第三周,他早上醒来收到高则发来的消息:“兄弟,下节课点名了!”光看感叹号他还真以为什么不得了的事呢,“点就点呗,你帮我点一下。”紧接着对方发来:“帮不了,他要举手看人的。你快来吧!” 单独一门挂在周五,想想还要换衣服去学校就烦,王亚瑟干脆破罐子破摔,“管他呢,就一次,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下高则打了一长串字,“上届学长说,这老师不好对付的。一学期他总共就点几次,疯起来他看你一次缺勤就给挂科也有过的,你想大二重修啊,大二还是他呀。现在休息一刻钟,他就点我们一个专业,你抓紧开过来还来得及。”
烦躁!他从床上爬起来,脑子一团乱,鬼使神差间他翻到了通讯录里的一个名字——蔡云寒。他发了条信息:“在马哲课?帮我点个到。”冷静下来后,他暗骂自己真是病急乱投医。求谁不好求她?这女人看见他的信息估计就跟看到垃圾似的,指不定还要落井下石嘲讽他。越想越觉得丢人,自己真是疯了!他使劲抓了抓头发。没办法,他想了五分钟的对策之后发现无解,爱咋咋地吧。正当他还陷在郁闷的情绪里时,高则发来的回信让他激动的从床上弹起来:“有人给你点了,是个女生。”
蔡云寒可以啊,很上道嘛。他估摸着下课的时间,回复了她:“多谢。”
此后王亚瑟又开始放心大胆的逃课,直到期末结课交论文划重点,他才再次出现。
王亚瑟填着论文的封面,问道:“这老师叫什么来着?” 高则简直无语:“兄弟,都期末了,你还不知道老师叫什么?”他‘威逼’道:“快说!”
临近下课老师表示要点这个学期最后一次名,选了医学专业。点到蔡云寒的时候,老师喊了两遍依然无人应答。王亚瑟心想真是稀奇了,她没来?就在老师要念下一个名字的时候,他喊了声‘到’。身边高则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你干嘛?” 台上的老师这回倒是没抬头看人,只是略有不满地说了句:“大学生,反应倒是快点呢。”随后高则才反应过来,意味深长地笑道:“噢,那姑娘叫这名儿啊?”王亚瑟立刻掐断了他的胡思乱想,“高中同学,点个名怎么了?”
结束以后他走出后门却看见蔡云寒从教室前门走出来,“你来了啊?我当你没来呢。”“还不都怪你?上次点名那老师已经注意我了,请问谁不奇怪为什么一个女生取了个男人的名字?”蔡云寒张口语气就不好听,“后来我跟老师说,因为我妈重男轻女,本来叫王亚男,我嫌难听。结果她给我改名叫王亚瑟,一个更难听的名字。”王亚瑟辨驳道:“谁名字难听了!”
不过他们再也没一起上过公共课了。
一点过后,聚会才散。走出酒吧门口,服务生早已帮他们叫好了代驾。
王亚瑟窝在后座,看着车窗外倒退的树影。其实后来听高则的版本是:“老师问她为什么取男生名字,前面没咋听清,她说什么改名了,王亚琴和王亚瑟选一个,她说觉得后面那个还凑合。”嗤,他这样想着突然笑了起来——这女人的嘴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他无聊翻起了朋友圈,蔡云寒最近两条动态是在昨天凌晨和早上,其中一条是视频,看上去是参加了什么晚会。他摁下手机的音量键,调成静音模式,点开了视频,才不到十秒,蔡云寒在视频中身着高定华服,一脸灿烂,还扬了扬身后的大裙摆。
旷世奇观啊!不过想想也是,跟着黄安琪玩可不潇洒地没边了嘛。他一边想着一边没注意手滑点了个赞,意识到之后他酒也醒了大半。急忙想要取消,可是转念一想那就更讲不清了。
卧槽,这下真是里外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