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无独有偶》婉央

4、楚莫与葛林林

　　和绝色的大白合完照，我们心满意足地出发去用晚餐。路上话题十分充沛，除了楚莫的小香水屋和大白，还有晚上即将登场的神秘嘉宾。欧阳使劲打听：“晚上要来吃饭的是谁？有什么好保密的，说嘛。”
　　月亮淡定地摇着手：“就是高人。”
　　“什么样的高人啊？哪方面的？透露一下啊！”眼看男生们好奇得抓心挠肝，我恶劣的室友们得意到快抽筋。“总之是很值得敬佩的高人。”他们激动地讨论，我扶额叹气，见我发愁，牙牙悄悄问：“这事葛老大没说不能说吧！”
　　“他没说。”我无可奈何地承认。那个男人最喜欢无事生非搞暧昧，喜欢玩我，喜欢模仿一只阴暗的boss躲在角落里玩提线木偶，各种装高深莫测。
　　小时候我家狗狗被他丢了，我伤心得三天没跟他讲话，第四天我去看他了，因为他自己服了毒，躺在床上病重得奄奄一息。
　　最让人吐血的是，boss服毒不是因为我跟他吵架，他就想看看我知道实情时瞬间那个表情而已。

　　虽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被各种照顾的完全可靠的各种万能各种完美的青梅竹马，但我果然还是不喜欢葛林林。

　　月亮说：“很帅的高人。”
　　杉树两眼发光：“很有气质的高人！”
　　牙牙斟酌了一下：“恩，很强大的高人。”
　　这就是我的三个室友对葛林林的鉴定，如此高质量的评价让男生们都醋倒了。秦聪问我：“那个高人真的是……江湖术士？”虽说是保密，一说高人，谁还不知道葛林林是干什么的。唐立始终坚定着无神论立场。“这世界上是没有妖怪的，说不定只是在这方面有些奇奇怪怪的门道而已。”欧阳不说信也不说不信，他对传说中高人完美的外貌更有兴趣。忽悠人的女生们更起劲了，一路叽叽喳喳胡吹乱扯，我走在后面觉得头很痛。

　　老实说起来，葛林林干的这行当其实跟楚莫家传调香师有很相像的地方。神秘、避世、业务范围小，只接熟人的单子。这世界不止阴世与阳世的单纯分别，各种各样未知的存在同样在人类不能发觉的地方生活着，而葛家是人类维持平衡的一道防线。
　　这么崇高的使命不是应该跟猪一样隐蔽的么？！我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葛林林会这么不在意身份被暴露，每个城市都有维持平衡的领路人，领路人大部分是妖怪，跟天师们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爽纠结。如今跨界干涉是敏感词汇，弄不好葛家下一代继承人就会被告上妖怪法庭，然后被吃掉当个屁放了。
　　这是耻辱！为了葛家，为了葛叔叔和白阿姨，我下定决心要把葛林林赶出这个城市。

　　进包厢时楚莫已经坐在里面玩手机了，见到我们还抬头给了灿烂的一笑。“来了？今天我们运气不错，我进来时闻到新鲜螃蟹的味道，所以多加了一道菜，没有问题吧？”
　　当然没人表示异议。月亮马上掏出自己的小瓶子要楚莫猜味道，家传渊源的楚三笑表示毫无压力，连瓶盖子都没开，隔着鼻腔轻轻一晃就说出数种香精名字。杉树和牙牙捂了捂包包，她们对自己的作品没有信心。
　　我突然庆幸我没有加入香水大队。

　　然后坐下，等上菜。男女比例一对一，楚莫坐我旁边悄悄问：“大白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我也小声回答：“大白很乖。”楚三笑便露出松一口气的样子道谢，我不由多看两眼。真奇怪，他好像很怕我生大白的气。
　　杉树问我：“不等高人吗？我们可不可以叫上菜？”
　　“他在路上了。”我拿手机看看时间。“应该快到了，尽管上菜吧。”这家伙最神奇的地方就是守时，无论遇上天灾还是临时开会耽搁，他总能在约定的时间赶到。葛林林常说时间就是生命，好比救火与投胎。
　　就他的职业而言，我很难相信这句话没什么别的意思。尽管他实际是干工程师的，天师只是副业。

　　短信音响起，我打开手机：三分钟后到。
　　手机被众人传阅，杉树在一边得意地宣传：“我没有告诉高人说我们在这里吃饭！没有哦！大花你没透露的对吧。”看那欢脱的架势就好像有超能力的是她自己似的。我木然说：“没有。”这当然也是葛林林的特异功能之一，如果有必要，他的确从不需要别人通知。

　　接着，门口传来询问声，所有人屏息看外面，我痛苦地呻吟道：“你们会后悔的。”杉树给了我一脚。
　　喂，你们真的会后悔的。

　　门开了，身材高挺的男子穿一件松垮垮的粉红色大T和修身牛仔裤，衬得那小身板修长如玉树临风，一双桃花眼艳光四射，顾盼生辉，悠悠然冲我们举手打了个招呼，我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埋进面前的酒杯里。

　　“葛老大！”牙牙跳起来迎接，葛林林微微一笑，从容地被她扯进包厢挨个介绍问好。杉树那个没有心肝的，居然提前收集了男生的生辰八字求着要葛林林看脸猜谁是谁，他好脾气地应下，果然对着八字一一叫出人名，还顺便给相了相面，初来乍到客场作战的葛boss顿时镇住了场子。我托着下巴瞧他耀眼的容貌和得体时尚的打扮，灯光下没谁比他更醒目。
　　光凭外貌说葛林林的确少有人能及，除了他爸。葛叔叔比儿子长得更美艳，只是不会笑，整天一副扑克脸，我一直藏着葛叔叔的照片在钱包里当镇鬼符。爸爸悄悄告诉我说葛叔叔好可怜从小就没被人教过怎么笑，白阿姨悄悄告诉我说，老爸当真欠他八百万。

　　总而言之，感觉要被人砸面子的男生们纷纷瞪着眼睛有点警惕的安静，完全是女生们在一边嗨。我偷眼看楚莫，他也没笑，眼神直勾勾戒备慑人，下巴有点紧绷。葛林林走过来，看桌面一眼，再看楚莫一眼，便笑着说：“这个位置似乎运道不好会撞到东西，还是我坐小花旁边吧。”这不识相的要求再次让房间冷场，杉树还悄悄搬椅子。我连话也不敢说，眼睁睁看楚莫挪到下首，在我们中间空出一把椅子来。

　　葛林林慢条斯理坐下。

　　气氛有点尴尬，我试图打圆场：“这位置怎么有问题了？”我还有点不服气，觉得比风水自己应该更厉害一点。毕竟葛阿姨教的东西都是我在听。就算我不能否认他是天才。
　　“没什么。”他轻描淡写地一指背后的盆栽：“这个还是堵墙角吧，没看见影子发黑么。”女生们同时抽了口气，又惊又惧地瞪着眼睛伸头看他背后，就好像那里有鬼似的，连带男生们也紧张地一抽。我的笑脸抽搐，影子不发黑才是真的有鬼，而且你不知道楼下有水池布景，正上方摆盆栽散财么？！葛林林无害地冲我笑笑，好像在说：“哥哥我是无辜的我什么也没说”，他说话委实挑不出一点错处，就是让人听着想抽他。他就是故意的。
　　我不由怀念起葛叔叔来。葛林林跟他老爸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别看葛叔叔冷冰冰的，其实他是外冷内热，葛林林外面笑得好看，里面一肚子坏水！

　　接着葛林林还掏见面礼，大家都有替身铃铛各一只，情侣们的还很贴心以花纹地配了对，楚莫却是独家一份。“这是可以让妖魔显形的伏妖铃哦，是特别赠品。”boss笑得很温柔。
　　我觉得特别丢脸，不由扶额，凶狠的眼神借掩护杀向葛林林，他看也不看一眼，用优秀推销员的职业目光温柔坚定地看着旁边。大家别有意味地“哦”了一声，纷纷把暧昧目光投向楚莫。他也不自在，表情僵硬地接过了：“谢谢，那什么，我先去下洗手间。”楚莫落荒而逃。我在桌子底下下了狠手，特别赠品你妹！
　　葛林林的美艳微笑表情没有一微度的偏移，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橘子汁，一边挡住男生们要给他上酒的要求，一边也悄悄伸手下去，在我脉门上划了两道，然后用两根手指把我被定住的手腕拈起来，摸到我的手指，悠悠然地把我的食指指甲插进一次性桌布里，快速地往下一拖。
　　我眼睁睁地看着放在桌子边缘的玻璃杯一头栽到他怀里，橘子汁挂了他一身。
　　“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葛林林仪态大方地告辞退场，临走前还高调地用哀怨的眼神瞄了我一眼。
　　我的脸都青了。
　　“小花，你怎么了？你跟葛老大闹别扭啊？”杉树有点好奇。
　　“他上次跟我说学会了结界术，让我随时测试他。”我摆出一副很冤枉的样子乱扯一通，内心给那只奸诈的boss戳了无数次小人。“还跟我炫耀自己的警惕心就是城管突击也没辙，穿帮了吧。你们先吃，我也去趟洗手间。”我火烧屁股地跑了，一路咒骂着葛林林。小饭店的厕所就是个又脏又乱的单间，我抱着胳膊在门口来回踱了两圈，门开了，葛林林勾着楚莫的肩膀懒洋洋地走出来，两位美男一忠犬一腹黑，一娇羞一随意，耀眼的搭配照得走廊光芒四射，我愣在原地。“你、你们怎么在一起？”
　　对啊楚莫刚刚也说他去洗手间……葛林林放开楚莫用同样的姿势抱住我肩膀，另一手还挑逗地勾起我下巴。“笨小花，我们都是男生，一起用个厕所有什么不可以。”我仍然没有回过神来，越过他去看楚莫。楚三笑正呆呆地盯着这边，见我看他还脸红了，把头偏了过去，咳了两声。“我们快点回去吧。”
　　“你先回去吧，我跟小花说两句悄悄话。”葛林林笑，楚莫噎住，很复杂地瞅了我两眼好似在犹豫，我丢脸得要命，愤愤瞪了他一眼。楚莫立马脸红到耳根，只好走了。葛林林趴在我耳边笑得花枝乱颤。
　　“这个小弟弟真是太可爱了，你说他是不是喜欢你？”
　　“喜欢个毛啊！你是A跟C之间有代沟是不是，整天装二逼傻帽巴不得人家不说你人格分裂啊！还诬陷我泼你衣服，我的脸都给你丢光了。”我顿时大怒，揪着他干干净净的粉T臭骂一顿，葛林林当没听见，把个铃铛晃到我面前。
　　“给你。”
　　“这是什么？”我接过来看，见是眼熟的花纹，他就说：“是伏妖铃。”
　　我想起来了，又是暴怒：“这个跟楚莫的是一对的，你是变性当媒婆去了怎么着，还嫌不够乱啊！”葛林林只是笑，那笑容可真诚了，往上面泼硫酸都挡不住银贱的弧度。“这就是楚莫那个，我拿替身铃铛跟他换了。还是人家主动要求的呢，说扛不住特殊待遇，唉，可惜了，命格就是差啊。”
　　“你少来了，你就是命格人格都奇贱无比才扛得住这个伏妖铃，老娘我受不起。”我摔了他的手就想走，葛林林忙拉住我：“你得带着。”
　　“我凭什么带着，我还在学校里帮你收着业务呢，哪天撞上个妖怪不小心铃铛就发威了，人家还不得把我这个小喽啰灭了。”
　　“没关系，平常收着，见楚莫的时候你再拿出来，啊？”他用哄孩子的语气哄着我。
　　我顾不上吐槽他，反应第一句话是：“靠，他是妖怪？”
　　葛林林反应也很快：“谁说他是妖怪了。”
　　“那你什么意思。”我回头想想，不对啊，就葛林林那乱世贱人的性格，他故意把铃铛给楚莫逼他现形真是太合乎常理了。boss低头奸笑了两声。“我就做了点手脚，以后铃铛见他就响，你记得把那表情拍下来给我，我要收藏。”
　　我的回应是把铃铛摔到他脸上，高傲地扭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