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今天复活了吗》有山长梦

12、第12章 楚王

　　君离是何许人也？

　　乱世枭雄，少年君王；多智近妖，昙花花神。

　　饶是他人生经历十分丰富，自诩见多识广，可听到自己被一个年轻人大喊“祖宗”，还是一口气没喘上来，刚喝下去的茶水不幸地呛在了喉咙里。

　　“咳咳咳……”

　　有初震惊过后，见状只能先放下这不知所谓的小贼，跑回君离身边帮他拍着背。

　　君离咳得脸色通红，许久才停下，他能顺利说话后，第一时间便诧异地问那不知所措的小贼，“你叫我什么？”

　　祖宗和我说话了！

　　小贼压下心中激动，诚实道：“祖宗啊！”

　　眼看对面一红一蓝两个人放下疑惑，都开始面露杀气，他急忙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解释：“啊，您叫君离，是上上任楚王，对吧？”

　　君离和有初对视一眼，完全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会认识自己。

　　而且看到一个本该死去三四十年的人活生生坐在面前，竟然并不害怕。

　　有初坐回君离对面，眨眨眼，发散思维暗道，不会是君离生前在凡间的子孙的后代吧……

　　然而随即他又推翻了这个猜测，君离要是真有孩子，何必要把王位让给楚国王室的旁系。

　　若是让他在君离被人叫“祖宗”，或是君离有孩子这两种情况里选择更好接受的一种，有初相信，自己宁愿去跳护城河。

　　看样子，那个坐在祖宗旁边的蓝衣公子不是下人，而是祖宗的朋友。

　　小贼在心中判断完，见君离默认了他的说法，便开始自我介绍：“您还不知道我是谁，我，是您之后的第二任楚王，我叫君怀！”

　　他一本正经地解释着：“算辈分您是我爷爷辈，可您现在如此年轻，而我也并非您的直系子孙，叫您爷爷好像也不太合适。我思来想去，觉得‘祖宗’这两个字正好！”

　　原来是下下任楚王吗。

　　看着君怀和自己有三分相似的眉眼，听着他滔滔不绝的话，君离头一次嫌一个人聒噪。

　　而君怀还在不停地说：“父王说曾经梦到您已经飞升成仙，我还不信，今日一见，他老人家果真没骗我！”

　　君离头疼地抬手，制止君怀继续说话，顺便让他坐下了。

　　君怀很有眼色地坐下闭嘴，笑得十分讨好。

　　若是看脸来判断年龄，君离看上去顶多能算是君怀的兄长。

　　所以有初实在是无法接受君怀口中的“爷爷”和“祖宗”这两个词，更无法把这两个词同君离联系在一起。

　　君离缓了一会儿，才想起问他：“你为何不在王城，跑到这里作甚？”

　　“啊，那个，朝中太平已久，我在王城也没什么事，就，微服私访民间。听说寿州州城最近闹鬼，我觉得新鲜，便过来看看。”

　　君怀像是被夫子责问功课的小孩，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这句话。

　　君离揉揉眉心，他已经飞升，实在懒得管教后生，便叹气道：“你自己心中有数就好。另外，你身为一国之君，叫别人祖宗成何体统。”

　　君怀迅速意会，“我知道了，那我以后，叫您公子如何？”

　　有初忍不住扶额，这样的人，也能当一国之君，治理好国家吗？

　　同样都是楚王，君怀和史书上的君离怎么一点都不一样。

　　君离在心中叹气，随他去吧，想起他刚才是翻墙进来，又问：“你来此地，知府可知道？”

　　“既然是微服私访，事先让他知道，那还体察什么民情？”君怀终于有了几分做一国之君的样子。

　　“那你不去监视他，却跑来盯我们？”君离不解。

　　君怀支支吾吾道：“我听说府衙抓了两只鬼，就想来看看这鬼到底长什么样……”

　　结果遇上了祖宗和他的朋友，也算不虚此行。

　　有初终于开始相信，面前这个不靠谱的小贼真的是一国之君。

　　他们是被暗中带来的，而且才待在偏厅不过半个时辰，这君怀的消息，未免也太灵通了吧。

　　不过，他为什么对鬼这么感兴趣？若是知道自己和君离今晚要去守那个女鬼，估计也要跟来。

　　君离听到君怀的解释，已经不是很想和他说话。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如此跳脱。

　　“祖……啊不是，公子，您做神仙做得好好的，为什么要下凡啊？”君怀很好奇。

　　君离看看身旁的有初，回答得十分简单：“帮这位朋友办些事，他叫有初。”

　　君怀偷偷看看有初，祖宗的朋友估计也是神仙，他刚才抱了神仙的大腿，还让人误以为自己有那种爱好，真是惨不忍睹。

　　但他还是强迫自己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向有初打招呼：“这位神仙好，我以后叫您有初公子，您看可好？”

　　有初深吸气，点了点头。

　　“那公子，你们两个神仙，为什么会被教头当成鬼抓，还不反抗？”君怀撑着下巴准备听故事。

　　君离正要开口，却神色一顿，右手结出传讯印，不知道和谁在讲话。

　　有初看到君离手上的传讯印，只好替他回答：“没有影子，就被当成鬼了。我的事，还要等些天才能办，索性主动提出，帮府衙驱鬼。”

　　君怀长长地“喔”了一声，又满心期许地看着有初道：“那你们驱鬼的时候，可不可以带上我啊？”

　　果然……

　　有初现在不知道该高兴自己判断正确，还是烦恼如何拒绝君怀，便求救似的看向君离，却发现他面色凝重地结束了传讯。

　　能让君离脸色如此难看的人，怕是……

　　但有初还是迟疑地问：“怎么了？”

　　“应星说，他下界了。”君离似是累极，撑着头闭眼，眉头紧锁。

　　这个“他”除了秦路还有谁，有初心中叹气，君离竟然连秦路的名字都不想提，这是多大的怨气啊。

　　“我请他帮我盯着薄言，他说，薄言前些时候，也暗中下界了。”君离闭着眼道。

　　有初心里一惊，“薄言？”

　　君离深吸气，低声道：“我的人一直暗中盯着他，应当无碍。”

　　“嗯。”有初还是信得过君离的，皱起的眉也松动些许。

　　旁边的君怀见君离突然心情不好，也不敢开口了。

　　见君离现在不想说话，有初想着还是让他安静会儿好，便道：“我和君怀出去逛逛！”

　　话罢就起身拉着君怀一个闪身到了府衙外的小巷中。

　　君怀只觉得天旋地转，一睁眼便已到府衙之外，对有初的崇拜溢于言表。

　　这次有初总算记住先给自己化出影子，施展完简单的化影术后，便对身旁的君怀道：“君离现在，心情不好，让他一个人待会儿吧。”

　　君怀若有所思地点头，跟着有初走出小巷。

　　走出小巷后便是热闹的大街，此时日光已不甚强烈，街上的人比正午时还多些，叫卖声不绝于耳，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尘世烟火的气息。

　　有初数十年没见过这番景象，觉得甚是新鲜，却还记挂着心情不好的君离。

　　他看了看身旁的君怀，心中暗道，说不准这个人知道些什么，毕竟是楚国王室后代，和君离的年代相隔也不算远。

　　君怀也在看他，很是疑惑，“祖宗为什么心情不好啊？我看书上说，当了神仙都是无忧无虑的啊。”

　　有初眨眨眼，问：“你，知道秦路吗？”

　　“秦路？”君怀重复一声，思索片刻后道：“上任燕王？”

　　“嗯。”有初点头，“你知不知道，君离和秦路当年的事？”

　　君怀神色复杂：“你为什么突然问他？难道让祖宗心情不好的人就是他吗？他也成仙了？”

　　有初叹气，算是默认，“君离躲秦路就像在躲仇家，一提到秦路他就又头疼又心累。谁也不知道他和秦路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没法开解。”

　　当真是急人。

　　“祖宗仙逝时我都还没出生，我哪知道。这楚国王室的秘辛也不少，却从未听闻过有关祖宗的什么事。”君怀觉得自己帮不上什么忙，深深叹气。

　　有初也在心中叹气，连楚国王室也不知道，那估计除去问君离秦路本人以外，再没别的办法了。

　　“啊！我想起来了！”君怀突然咋咋呼呼，眉飞色舞道：“我曾经听宫中老人说过，祖宗少时好像和燕王秦路是极为要好的朋友！”

　　这下有初更懵了，朋友？

　　所以说君离和秦路的故事，并不是一国之主为了争夺天下而看别国君主不顺眼产生仇怨，而是少时至交反目成仇，所以双王并立老死不相往来？

　　这样一来，好像当初那场闹剧时，秦路叫的那声“小离”，说他送的君离一直戴在头上的斗笠，还有那时君离的反应，都变得很合理了。

　　毕竟曾经是至交好友，叫得亲一点，送东西什么的，也能说得通了。

　　君怀说罢，笑容又慢慢凝滞，“不对啊，既然是很要好的朋友，秦路怎么会把祖宗气得头疼？难道是吵架了？”

　　“何止是吵架，我第一次见秦路时，还以为，他和君离有什么杀父杀母杀全家的大仇。”有初也觉得心累。

　　“啊？”君怀瞪大眼睛，“这？”

　　“唉，不提了，”有初揉揉眉心，“恐怕世上，只有他们两个本人知道，他俩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了。”

　　君怀撇撇嘴，“哦。”他想了想，又眼巴巴道：“既然祖宗心情不好，那不如换我跟你去抓鬼？”

　　怎么还惦记这事儿？

　　有初十分冷漠：“毕竟君离才是你祖宗，还是让他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