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河童》霏童话

25、九

　　曼意华起身离开，衣衫带起一阵甜香，冯凉迷迷糊糊去见了周公。醒来时，医务室里没有人，他手里握着药瓶，脚边放着他的书包。茫茫然坐起，望着四周有点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倒是背后的轻微的不适慢慢唤回了逃离的神智。
　　“或许你应该到他的世界里去看看。”
　　他的世界？他的世界是什么？而自己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冯凉想着曼意华的话伸手去拿书包，手在拿起书包的一瞬间便停住，这，不是他的书包。
　　正愣神，医务室的门被人推开，注意力被转移，手上的书包没拿稳滑掉到床边斜了一下落到地上，“咔”很轻很轻的一声脆响。还没来得及往地上瞧，床边的帘子被人撩起，探进来一张巨大的脸。
　　那张脸肿胀得完全看不出原有的样貌，面色鲜红如血，头发胀得根根竖起，像生气了的红色河豚。冯凉下意识往后靠让，越过那张脸看到站在脸后面的苏梦晚和许强。
　　“好些了没？”许强问。
　　“好些了，他……”视线指向那张脸。
　　那张脸呜呜呜了两下，应该是在说话，但是没人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他是张梁……”苏梦晚苦着脸说。
　　张梁？“他怎么成这样了？”又仔细看了看那张脸，被胀得薄薄的脸皮有些发黑，皮里的脸通红发亮像岩浆一样准备随时喷涌而出。能造成这样伤的只有凤凰离火，但是看伤势应该是被余威所波及，问题不大多喝水，在水里泡泡，几日便好，就恢复的一段日子会一直胀得难受。问题是，他是怎么被离火所波及的？
　　“也不知被什么呛到了，咳了一堂课，接着就这样了。”苏梦晚边说，边同许强扶着张梁往床边走。
　　冯凉缩了缩脚，让出一半的床位。
　　张梁走了两步便停下，费力地低头望地上看去，扶着他的人也奇怪地往下看。
　　冯凉想起了地上的书包，伸手去捡，手伸到一半便停住。地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包，只有被张梁一脚踢散了焦灰。
　　四人抬头，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脸茫然。
　　“这是什么？”许强问，蹲下去看了看。“像是什么烧成的灰。”
　　“不知道。”他如何解释这东西前一分钟还是个书包被他拿在手里？“我刚刚才醒。”脸不红心不跳的又看了一眼那一地的灰。
　　“拿把地扫扫。曼老师呢？出去了？”许强看了一下，曼意华不在，“这样，你俩接着休息，小苏你留下来照顾他们，等曼老师回来让她看看张梁是怎么回事。等下还有课，我先走了。”
　　许强一走，好好的两人立即将视线转向张梁那张大脸。
　　“怎么回事？”冯凉说着，又指着一边是水槽让苏梦晚接盆水过来。
　　“水？”苏梦晚茫然，还是乖乖去接水。
　　张梁转过脸对着冯凉，“哼哼”两声见冯凉一脸茫然，手比划着一边在床上写字，一边继续“哼哼”。
　　“桌……椅……桌椅？桌椅怎么了？”
　　张梁又指指自己。
　　“桌椅让你这样的？”
　　张梁的大头点了点。
　　“是陈毅的那套桌椅？”苏梦晚接了一桶水放在床边，她记得桌椅搬走是，站在旁边的张梁就好像咳过。
　　冯凉的眼神瞟来，苏梦晚解释，“就是今天早上被警察抬走的那套。”
　　“只有一套吗？旁边的呢？”冯凉说着，眼睛望着地面。
　　“早上来的时候那桌椅就是那样了，说来也奇怪，它旁边桌椅的都好好的，而且地上连个烧痕也没有。”说完，踢踢脚边的水桶，“这水是要干嘛？”
　　“你看他这张脸像不像一团火在烧，估计再烧下去就要跟那桌子一样了。我想水能克火，或许有效。”
　　“那，试试？”苏梦晚指指桶里的水。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张梁跳下床，奈何脸太大，看不到路面，踩着焦灰脚一滑，一头栽进桶里，还是因为脸大，卡在桶里折腾了一下才拔出来，然后摊在地上只喘气。
　　那张脸应该是小了点，大小眼睛看起来没多大区别，但肿胀是确确实实看出来消了一点。眼睛处原本连缝都看不见的，此时可见两个小孔，从孔里勉强能望见张梁的眼珠子，胀直的头发也蔫了下来，就是脸上的红潮依旧。
　　还真的有效！
　　“好多了！”苏梦晚愣愣看着张梁那张脸。
　　张梁的小眼珠子动了动，只见嘴巴处咕咕咕流出来一些水。
　　看着那水，苏梦晚朝水桶里瞥了眼，明显少了一大截，而地上并没溅出多少水来。想了想什么也没说。他怎么把水喝进去了！那桶是放在池边用来洗抹布和拖把的，她洗都没洗就接了水过来，就不知道这水会不会喝坏肚子。
　　自求多福吧，阿门！
　　这两个在这边折腾，冯凉老神在在在那里发呆。
　　“想什么呢？”
　　“在你们进来前这还是个书包。”冯凉指了指被张梁坐在屁股下的焦灰。“照你所说，这书包有可能也是那个陈毅的。”
　　如果所想的是真的，那么陈毅所有的东西此刻恐怕和那桌椅、这书包是同样的命运，那么陈毅他自己又会如何……
　　“陈毅今天也没来。”苏梦晚颤着声音说，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缓缓升起。
　　凤凰离火。凤凰翎。冥火。冯凉心里想的是，那个男生会是陈毅吗？那么他的世界是什么，难道是说陈毅家？
　　“苏梦晚。”
　　“恩？”
　　“你知道陈毅家在哪吗？”
　　“知道。”
　　“走。”冯凉立马就下了床。
　　“你的伤好啦？”苏梦晚追上去，留下张梁在那里对着自己的脸继续浇水。
　　又来到宋佳所住的那个小区，相对昨天的冷寂此时的小区可谓热闹非凡，小道上停着几辆警察，一旁草坪上几个警察被一群居民围住叽里呱啦讲着，有人讲着讲着痛哭出声。
　　“你们是这小区的？”冯凉和苏梦晚在陈毅家楼下被一男一女两名警察拦住。
　　“不是，同学住这里，这几天没来上课，老师要我们过来看看。”苏梦晚说，“出什么事了吗？”
　　女的笑了笑，“没什么事，只是过来做些调查而已。”整整一个小区的人消失，虽然后来都找着了，但这事传出去会引来多大的恐慌，她直接选择隐瞒。
　　“你同学叫什么？”男的翻了翻手上的笔记本问。
　　“陈毅。”
　　“陈毅？”男的看了看面前的两孩子，指着手里的笔记本的某处递给旁边女的，“你同学好像不在家。”
　　冯凉皱了皱眉，“家里没人？”
　　“好像是。”
　　冯凉和苏梦晚互看了眼，还去不去？
　　心里不安，苏梦晚退后几步抬头看向陈毅家所在的位置。四楼不算高，清楚可见窗户和阳台的门全敞开着，房间里面黑漆漆的一片，阳台上似乎也放着个黑漆漆的东西。不会也是什么东西烧后的灰烬吧！拉拉冯凉的袖子让他看过去。
　　冯凉看了几秒，突然起了一阵风，正吹向那黑漆漆的房子，吹得阳台上一些黑色的小碎片嗦嗦往下掉。
　　“这是什么？”女的抓了下眼前的飘下的东西，然后顺着向上望去，黑色的小碎片还在继续掉，落了楼下四人一身，“四楼的，不是这两孩子同学家吗？阳台的门怎么开着？”
　　男的听到这话，也跟着向上望去，“那家里应该有人呀，诶，这房子怎么这么黑啊！”顿了一下，“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说着，拉着女的立即往楼房里面跑。
　　冯凉和苏梦晚也立即跟在后面。
　　前面是训练专业的警务人员，两人到达时两警察正在踹门。冯凉倒是气定神闲站在一边，而苏梦晚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往墙上靠。
　　厚厚的防盗门被踹第一下的时候便脆弱地出现一条长长的裂痕，第二下就完全裂开，第三下像两片上下转动的旋转门一样在门框上晃了晃，“哄”一声落下。
　　门的内侧是黑的，被烧得有些变形。
　　两警察站在门口惊异地看着屋内的情景。
　　预感果然不好。
　　两人凑过去看，整个屋子焦黑一片，烧得如此的厉害，许多东西却还保留着原来的形状。男警察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女的手中，轻手轻脚的往屋里走。一只脚刚刚踩到地上，一旁类似柜子一样的东西微微晃了晃便轰然倒塌。男的立即捂着鼻嘴退出来。
　　冯凉也立即拉过苏梦晚，将她的脸埋在胸前。
　　“给局里打电话吧，死了两个人。”女的用手挡住半张脸，眼睛看着烧得只剩骨架的沙发上一对焦黑的尸体。
　　苏梦晚一僵，想看过去，却被冯凉按住了头。“别看了，我们走。”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凤凰之火可用之重生，却只能用于死人，且火不能灭，灭之神形俱毁。那两人在被人用离火前应该已经死了，想要他们重生的是谁？陈毅？凤凰翎只是个载体，一次只能用一种火，能将冥火与离火之间相互转变不是一般人说能为的，难道真是陈毅？两处都与他有关系，只有他的可能性大一点，但他又是如何不畏之与火并操控自如。
　　两人来到楼下，苏梦晚从冯凉怀中挣脱出来，“那两人……”
　　“应该是陈毅的父母。”
　　“那陈毅呢？”
　　“也许还活着。我觉得他是厌火国后人。”
　　注：“厌火国在其南，其为仁寿身黑色，火出其口中。”——《山海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