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面人心》不是兔子

84、第八十四章

　　我瞅了一眼电梯间周一一消失的方向，然后伸手拉向江麟的胳膊肘，拽着他朝公司的大门走去，边走我还边嘀咕了一句：“周一一的脑子绝对不正常。” 　　江氏集团所在的金融街跟我和江麟住的小区在一条地铁线上，但地铁站所在的位置却隔了一些距离需要走个十分钟。 　　走在路上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了关于栾冉的事情，我之前和江麟说过栾冉可能对萨林怀有恶意这件事情，现在江氏集团的实验室里又在进行着兽人的非法研究，搞不好那只雌性的兽人也是栾冉帮他们弄过来的。比起一些企业相关的人，从小和科考团有过交际的栾冉明显更容易得手得多，就如同萨林来这里的时候一样，同样经过过栾冉的手。 　　“之前，栾冉的事儿，你有问过他什么吗？” 　　走在我旁边的江麟转脸看向我，又将脑袋稍微低了低，腼腆地笑了几声后说：“嗯……问过。” 　　江麟的表情显得有些为难，嘴角抿动了几下然后又重新抬眼对我继续说：“他说，他不知道萨林在实验室里被强制催情的事儿。” 　　那意思就是栾冉和之后萨林受到的那些非人待遇没关系？“你确定他是这么说的？”我又追问道。 　　我对于栾冉的印象从第一眼就不是很好，当时带着萨林回到科考团营地里的时候，萨林对他的态度也完全没表现得他自己说的那么明朗，萨林虽然跟我说他信任栾冉，但却完全说不清楚这其中的理由。只说过他记得栾冉身上的气味，说那是一种独特的气味。可惜我不是兽人，我的嗅觉没有那么灵敏，也不会去根据气味来判断一个人他是否对我有敌意。 　　“嗯。”江麟点点头。 　　我们走到地铁站后，江麟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地铁卡进了车台，我跟在他身后也刷卡走进了站，这时走在我前面的江麟突然在通往下面站台的楼梯口驻足，头也没回的对我说：“他，应该不会骗我的。” 　　“什么？”我没懂江麟的意思，他，说的是栾冉吗？ 　　江麟的脑袋左右摆了一下，然后转过脸对我稍微提高了些声音说道：“我觉得栾冉他应该是真的不知道萨林发生的那些事情。” 　　“为什么你敢确定？”我走到他身边，跟他一起踏出步子走下了楼梯。江麟的两只手在身边甩来甩去，幅度特别的大，嘴角带着一丝弧度，但他微聚的眉头让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在勉强让自己露出笑容：“我为什么敢确定啊，因为……嗯……” 　　江麟顿了一下冲我呲了一下牙：“因为剩下的事儿他都不愿意说，唯独萨林的这件事儿他作了回答，所以我就觉得如果他想说谎肯定会全说，没必要藏一半露一半，你说是吧。” 　　我看着蹦下楼梯最后一个台阶的江麟背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好像从上次碰巧撞上栾冉开始，只要是有关栾冉的事情，他就表现得这么不自然，就好像有很重的心事埋在他的心底，不愿意直白地说出来似的。 　　“江麟。”我叫住站在人列最后面的江麟，他两只手拉在身后，挺了挺身子将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怎么了小羽？” 　　我看着他，圆镜片里的那双圆又亮的眼睛，不禁紧了下眼眸，其实我一直都想问问他和栾冉是怎么认识的，到底有什么细节，究竟是不是我想的那样：其实栾冉接近江麟本身就是一种图谋不轨。 　　“你和栾冉，不单单只是认识吧。”我记起在江麟刚和我提起要去江氏实习的时候，曾经说过有了喜欢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公司的。 　　江麟看着我的双眼微微睁大，嘴角向下紧闭着，刚刚说话时的那种故作轻松愉快的笑容一瞬间就消失了。 　　“你之前说你有喜欢的人，而且也是你爸公司的，说的该不会是……栾冉吧。”当这句话完整地从我嘴里说出来后，把我自己也吓了一跳。我究竟是在说什么？我这话不是跟周一一说的差不多了吗？先不说性别的问题，这完全就是物种不同的问题不是吗？ 　　我突然注意到为什么我刚才没有把这个想法反扔给周一一拿来怼她，因为我和萨林也是这样，萨林他虽然会说话会笑，可以和我交流，但本质上来说无论是萨林还是栾冉都不是人类啊。 　　我克制住自己的这种思想暴走，尽量冷静地望着离我只有几步远的江麟，江麟闭合的嘴角慢慢放松，吃惊的双眼好似无法收回一样就这么愣生生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看向了一旁刚好进站经过的地铁。 　　整个地铁站里来来往往的人都开始往乘车口的方向挤去，地铁带来的风贯通在整个站台空气之中，将我额前的头发拂起，也将低头站在原地的江麟微卷的发丝吹乱，挡住了他的眼睛，半侧着的脸颊也使我已经完全无法看清他现在的表情。 　　地铁的车门打开了，车里车外的人都互相蹿腾着，只有我和江麟站在离人群较远的地方纹丝未动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似的。 　　江麟的手在他身上的背包袋子上捏动了两下，然后抬起头看向我点了点头。 　　我的喉结一动，咽下了一口唾液，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样的江麟。 　　广播里播着地铁门即将关闭的广播声，从地铁上下车的人陆续排队走向了楼梯的方向。江麟看着我突然尴尬地笑了一下，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地一步步向我走来。 　　我眼睛看向即将就要关合的地铁车门，也没多想就直接三步并两步跑到江麟身边，拉起他的胳膊就带着他向地铁乘车口跑去，并赶在地铁门关合的前一秒上了车。 　　江麟被我拉到车里的时候，被开动的电车晃得一下没站稳，整个人差点趴在我的后背上。我回头看向他的脸，发现他依旧是刚才那样被我突然拽走时那样一脸茫然神情，直勾勾地看着我。 　　他的嘴巴动了下后，只是叫出了我的名字：“小羽……” 　　我和江麟从小就在一起，可以说是吃一锅饭吃了十多年。他对我十分的了解，他希望我可以找到自己报考生物专业的意义，希望我可以走出我父亲在无意之中给我造成的阴影，所以那个时候他才和我说，觉得我应该去找到自己的情感了。那么我对江麟呢？ 　　江麟他虽然总是一副对什么事情都不是很认真也不在意的态度，整天也都确实嘻嘻哈哈的摆出没心没肺的样子，但我其实一直都知道，他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负面情绪。他不想让他的爸妈留在他身边多关心他吗？他当然想，但比起我父亲那样喜欢说话为人和善的人，江麟的爸爸江虺，简直与我父亲在两个极端。没有人能听他说话，这可能也是他小时候为什么那么喜欢来我家，听我父亲讲故事的原因。 　　“江麟，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呢。”我松开他的胳膊扶住了旁边的栏杆，将身子站稳。江麟也直起身子将手同我一起抓在了栏杆上，有些结巴地开口了。 　　“我……我也没想瞒着你，就是……” 　　地铁车厢里的人很多，环境也比较嘈杂，虽然在我们硬挤上地铁的时候有人回头看了我们几眼，但现在已经都在各忙各的没人再留意我和江麟了。 　　“你，知道他是……”我话说到一半江麟就点了头，并说：“我知道。”说完后又立刻抬起两只手在自己身前晃了晃补充说道：“我虽然知道，但也就是有点怀疑的程度，在你说之前我还没肯定。” 　　“他，没和你说过是吗……” 　　看江麟的意思，栾冉是兽人这件事儿是被我点破的，在那之前他只是轻微的怀疑。也是，毕竟我们是兽人专攻，学了快四年的兽人领域知识，即使栾冉和萨林长得再像人类，接触的时间长了也会感觉出差异。 　　江麟低下头左右晃了下，低声说：“没，他什么都没和我说过，包括我问他为什么会在我爸公司工作之类的，他也都没回答我……” 　　我看着江麟渐渐变得沮丧的面庞，抬头看向周围的人群，接着又小声地对江麟说：“那个……”我沉了一下头，自己的心情仿佛也受了他的影响，变得纠结了不少。 　　“那天他是送你回家的吧，你们已经在交往了吗？” 　　江麟抬了一下脑袋，刚刚有些微蹙的眉头舒展开上扬了起来，嘴角挂着一抹微笑，伸出手放在我的肩头上轻拍了两下。“小羽你不用在意的，萨林的事情也是我的事情，本身就该问清楚，不关我和栾冉是什么关系，而且……”江麟顿了一下，但脸上的笑容并没有消失语气也保持着刚才的感觉说道：“我们现在已经分手了。” 　　听到这里我的心咯噔一下，感觉脚底一空。 　　无论栾冉究竟在这件事情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都和江麟与他的感情是两回事，江麟一开始也压根不知道他的事情，自然也不会去想这方面的可能性。 　　“是不是，因为我……” 　　是不是因为我突然出现，所以才造成了这两个人分手？毕竟如果我没有碰到那天来送江麟回家的栾冉，当然也就不会和江麟提暑假里的事情，也就不会让江麟去和我一起怀疑栾冉，我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难以言表的愧疚。 　　“都说没事了。”江麟又抬起手更用力地拍了两下我的胳膊。“问题也不在你，如果栾冉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我坦诚的话……我们也没必要走下去了啊。” 　　江麟说的话并不能让我就这么释然心里的疙瘩，但我还是点了点头。 　　他说的话我不是不理解，但却总在隐隐之中觉得他说这话，更多是想要安慰我罢了，他很了解我，知道我心思重，估计又要拿这件事儿烦恼自己了。 　　“不许把这件事儿揽到自己身上。”江麟撅起嘴估计装作很生气地看着我：“现在重要的是萨林的事儿，如果公司真的有问题而且这事儿还跟栾冉有瓜葛的话，我也绝对不会放过，肯定坚定地和你站在一边。” 　　我看着他轻松的语气自己也笑了，为什么他总是能逆转局势，明明刚才还是我想去安慰他，怕他心里对于栾冉的事情难受，现在却变成他来劝我别放在心上了。 　　我们要下的那站，站点就在小区的门口，所以非常的近。等我们走到小区内准备各回各家的时候我对江麟说：“公司实验室这件事儿，搞清楚之前尽可能的先别和别人说了。” 　　江麟点头同意我的想法，于是我又接着说：“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一直绕在我们面前这个巨大的疑团之外。” 　　“什么问题？”江麟问。 　　没错，无关栾冉，或者闫丛云，也不关江氏集团和周一一的事儿。我只是单纯的好奇。 　　“为什么当时接纳萨林的是我们学校？而且萨林出事了之后学校作为负责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就比如那天的实验楼的事儿……” 　　那天因被强制催情而发狂的萨林咬破了自己的手臂，鲜血一直不停地涌出直至沾满我的手臂还有衣裳，这么大的事儿就发生在学校的实验楼，这种闲人免进的重地，为什么会一点风声都没有。关于这点我还刻意去跟在同一个实验楼的刘鑫还有卢柯打听过，他们都表示闻所未闻。 　　“还有就是学校实验楼的仓库要引进一批西南的活物，这事儿你有听过吗？”我把突然跑到嘴边的问题问出后，江麟也一副知道什么似被我点醒了的表情，猛地点了一下头，急切地说：“我知道我知道，我们组长在前几个月也和我提过这事儿……”说着说着江麟突然没了声，沉吟着低下了脑袋，胳膊抬起架在胸前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然后好似自言自语地低声说到：“这么说来，我记得我昨天在实验室听到周一一除了说了那个兽人的事情以外，还说了什么大学的仓库。” 　　“什么大学的仓库？”我问。 　　江麟将作沉思状的脸抬起，一旁散出白光的路灯照在江麟逐渐清晰地面庞之上，他的瞳孔直视着我，嘴角抿了一下后微微张开，随着他说出口的话语嘴边氤起了一些白色的气团，但又很快消散雾蒙蒙地映在他的脸边。 　　“我记得那时候周一一说，要在下周，把剩下标本送去大学的仓库，小羽，这个大学……会不会就是国立中央大学啊。”说完后江麟和我的表情都变得凝重了起来，我看着他，他看着我，面面相觑。似乎我们两个人都注意到什么一直都被我们忽略了的重点。 　　我们学校在这之中的分量，可能不只是一个协助市研究所项目的学校，从表面看起来的，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