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成泥情如梦(上)》多情追惜

17、第十五章

　　“国师，宇文相国前来拜访。”
　　“请。”
　　“欧阳国师。”宇文泰来一进门就打拱作揖。
　　“相国大人不必客气，请坐。”明日也微笑着招呼宇文泰来，但是却没站起来迎接，只用手势请宇文宰相就坐。
　　宇文泰来有些不乐，但脸上却又立刻堆满笑容。然而只是那一闪间的不悦也已被明日看在眼里，这前怒后喜的表现，早已使明日知晓其来意，便先开口道：“宇文相国博古今，通天地，不知可听说过汉朝贾谊的一句话？”
　　宇文泰来不知明日何意，便笑道：“还请国师指教。”
　　“贾太傅对官吏曾有一句至理名言，他说为官者应‘主而忘身，国而忘家，公而忘私，利不苟就，害不苟去，惟义所在’。”明日又转向宇文宰相，“相国大人可认为有理？”
　　“有理，有理，这自然是发人深省的名言警句。”宇文宰相应承道，心中暗想：这欧阳明日莫非已知晓我的来意？不过……为了庆元，我还是得试一试，如果他不同意，也好让我早做安排。哼哼，欧阳明日，但愿你不要不识抬举，千万要懂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帮人帮己呀！
　　原来这庆元便是宇文泰来的幼子，尚不及弱冠，宇文泰来晚年得子，自然宠爱无比，这次便是希望欧阳明日能够看在他的面子上，让其子踏上仕途。虽然靠着宇文泰来自己的权势完全能够使其子平步青云，但宇文泰来毕竟年事已高，为了能让其子永保太平，就不得不在欧阳明日身上打主意：一方面，如果能除去欧阳明日，凭借宇文泰来的手段，自然能让其子在皇甫城主的下面长享富贵；另一方面，如果能拉拢欧阳明日，或者说，明日能够聪明点地主动示好，也能皆大欢喜。今天宇文泰来便是来试探一下第二条路的。
　　“犬子不肖，但也有意于为国效劳，不知国师是否方便？”
　　明日轻捋发丝，慢条斯理道：“德义未明于朝者，绝不可给与尊位；功绩未著于国者，绝不可授以厚禄；临事不能取信于民者，绝不可使任高官。”
　　宇文泰来闻言脸色一变，又以厉害说之：“国师，为官之道在于迂回曲直，这样才能四通八达，永享太平。”
　　欧阳明日冷冷一笑：“不劳宇文大人赐教。”
　　“国师，无论做人做事，可都该留条后路的好。”
　　明日嘴角一勾，高傲道：“我欧阳明日做事，向来只问自己愿不愿意、应不应该、高不高兴，至于后路……我，不稀罕。”
　　“既然如此。”宇文泰来没好气地起身道，“告辞！”
　　“不送。”明日依旧是如此冷傲的回答。其实以他的聪明才智，官场的人情冷暖是非曲直，他自然洞若观火，只是他不愿也不屑与这些人为伍，这也是他始终不愿为官的原因。只不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现在他还是无奈地暂时身居国师一职了，但是，他的性情却不会因此而改变分毫。
　　宇文泰来气冲冲地出门而去，在门外目睹了一切的吟儿望望宰相的背影，又情不自禁地望向屋里的明日，一向开朗活泼的她竟也因此失去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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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仁和正想去找明日，明日却先走了进来。
　　“大哥坐。”
　　“仁和。”明日也不坐，只是拿出玉玺递了过去，“把玉玺保管好。”
　　“大哥，就先留在你那儿，反正……”
　　“你才是城主。”明日似乎猜到仁和要说的话，率先道，“以后你会知道它的重要性。”
　　“不用的啦！”仁和推道。
　　“启禀城主，宇文宰相求见。”
　　“让他进来吧。”仁和正了正衣冠——玉玺仍留在明日手里。
　　“参见城主。”
　　“噢，宇文相国，来人，赐坐！”
　　“谢城主。”
　　明日忽觉着有些胸闷心慌，又见宇文宰相只坐不言，料想事必与己相关，便回道：“城主，臣先行告退。”就将玉玺放在桌上，转身离去。
　　“哎，大……”仁和正想说什么，见明日已远去，只好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这一切都被宇文宰相看在眼里。
　　“呃，宇文相国今日之来所为何事？”
　　“启禀城主，老臣这次前来是为奏折一事。”——一听到“奏折”二字，仁和心里“咯噔”一下。
　　“前日奏折今日下发，老臣眼拙昏花，似乎觉着里面的字迹不是御笔，不知……”宇文宰相试探着问，他凭着老臣的资格，说话并不太收敛。
　　“呃……这个……”仁和有些窘迫，“你照办就是了。”
　　“遵旨。”宇文宰相为官多年，见仁和这种表情，早已心知肚明，话锋一转，“欧阳国师……”
　　“大哥怎么了？”
　　“城主。”宇文宰相谆谆劝道——宇文宰相在朝为官多年，提拔了不少后生，因此德高望重，虽然宰相的品级不高，但他掌管的尚书省是负责执行政令的，统领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别人自然敬他三分——“历代乱朝者无非宦官与外戚。昔日外戚王莽乱政，自立为帝，改汉为新；若功高变节之例，如司马炎废魏建晋、大将刘裕又废晋立宋，这些都是前车之鉴哪！”
　　“嗯嗯。”仁和并不懂得这些所谓的“前车之鉴”，于是只随声应道。
　　“城主。”宇文宰相见仁和心不在焉，索性挑明，“国师是盈盈公主的大哥，是国舅，也算是外戚，一旦功高……”
　　“大哥不是这种人！”仁和明白过来，反驳道。
　　“但毕竟君臣有别！”宇文也是个倔脾气，顶嘴道，“玉玺乃城主御用之物，国师岂可沾手？”——宇文宰相索性把奏折及刚才所见一一说了出来。
　　“这……”仁和一时语塞——奏折及玉玺的事他自然清楚并不关明日什么事，但这又如何能对外人说。
　　宇文宰相见仁和不语，又道：“刚才国师在城主尚未允许下就自行离去，这岂是为臣之道？”
　　“大……”仁和突然想到宇文宰相刚才所说的“君臣有别”连忙改口，“国师可能，可能……”
　　“城主，不得不防。”
　　“国师不会的！”
　　“人心难测。一旦羽翼丰满，说不定会子承父志……”
　　“够了！”仁和微微动了怒，又将语气缓了缓，“相国辛苦了，还是早些回去用膳吧。”
　　“老臣告退。”宇文宰相憋了口气，只得退下。
　　“大哥，可能吗？”仁和心中问道，但念头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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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相国，城主怎么说？”另两位宰相聚在宇文相国府问宇文宰相道。
　　“唉，城主年轻，不信老朽之言。”
　　“我看那欧阳明日城府极深，说不定哪天会……毕竟有其父必有其子嘛！”一宰相道。
　　“对啊，现在就批复奏章，还加盖用玺，以后就……权力的诱惑他能抵挡得住吗？”另一宰相也道，又压低声音，“当今城主是抢了欧阳明日的爹的位置才做上的，也就是说是抢了欧阳明日的位置，难道他就不想夺回？”
　　“两位。”宇文宰相开口道，“我们身为人臣，食君禄，担君忧，必须阻止这种情况发生！发生这种情况受苦的只是黎民百姓。”
　　“是啊，老相国说得对，我们一定站在老相国这一边。”两位宰相同声附和。
　　这三人把道理说得冠冕堂皇，说到底也无非为了一个“权”字：一旦明日真有谋反之心，有朝一日成为城主，凭他的聪明才智，他们的权势必受阻碍；即使明日安分于国师之位，但若是皇甫仁和过分依赖于明日，他们三人的地位仍是岌岌可危，因此无论如何，在他们三人的权势路上，欧阳明日终是一个眼中钉、绊脚石——其结论就是，欧阳明日不得不除！
　　宇文宰相也暗自想道：欧阳明日，你敬酒不喝，就别怪我了。宇文宰相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得意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