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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漳州(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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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斌的人开始查燕回楼里的宾客,卫越混在人群的最后面,他和皎皎出来的匆忙,脸上没有易容。衙役拿着画像,一个一个的比对着宾客们的脸,捕快们把宾客们围在大堂中间,来回巡视。卫越看着越来越短的人群,手心湿了一片。
皎皎早在程斌封锁燕回楼之前,就跑去找浣娘了,只是不知浣娘为何还没过来。卫越心里着急,却不敢妄动,因为只要他一动,程斌立刻就能发现他。
前面的人越来越少,就快轮到卫越了,卫越已经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然而这时,有人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卫越悄悄看了眼手里的东西,薄薄的一片,正是他做的易容用的面具。
这面具,他只给了云伯和凤言,难道说他们也在人群里。
管不了太多,卫越把自己藏在一个身形壮硕的客人身后,尽量的缩着身子,让自己不那么显眼,他用最快的速度,带上了易容的面具,很快那张俊逸出尘的脸,便泯然众人矣。
卫越做的面具,薄如蝉翼,带在脸上很难看出是张假脸,再加上此刻不是白天,燕回楼里虽灯火辉煌,可烛火之微,与日月之光,岂能同日而语。烛火昏黄,打在人脸上,更显模糊,自然就更看不清,面具边缘,与真正皮肤的交接处了。
衙役们拿着画像对了所有人的脸,却一个人也没有找到,程斌怀疑燕回楼的主人把人藏到了后院,便要进后院去查。燕回楼里的侍从要拦着程斌,程斌直接把佩刀架在了那人脖子上。
其他人不敢再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程斌打开后院的门,卫越记得他来的时候,梁怀远还待在后院,也不知道云伯是不是把他转移走了,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想办法混进去看看,就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拖到了一旁。
卫越刚一站稳,回肘便击向身后人的肋骨,却被那人用手臂挡了下来,顺势钳住了他的手臂,在他耳边道:“是我。”
听出凤言的声音,卫越立刻放松了下来,凤言松开了他的双臂,卫越揉被凤言双手钳得发疼的手臂,不解的道:“凤兄……我说,你这手是铁打的吗,我的胳膊差点断了。”
凤言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片刻后才开口道:“抱歉,一时没收住。”
卫越听出凤言语气里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其实还好啦,也没那么疼,是我夸张了,对了,凤兄,云伯呢?”
凤言道:“云伯带着梁怀远,先离开了燕回楼。”
卫越疑惑道:“你怎么不跟着他们一起。”
凤言道:“我来找你。”
卫越笑道:“找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你还怕我丢了不成,再说了,你和云伯又不是不回来了,现在整个漳州,怕是只有燕回楼最安全。”
凤言皱眉道:“我不放心。”
卫越忽然看向凤言,不再像往日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一脸正色,郑重其事的对凤言道:“谢了,凤兄。”
凤言没有说话,他透过花盆间的空隙,看着燕回楼里的情况,他和卫越此刻待的地方,正是那日他们看皎皎跳踏鼓时待的地方。
卫越走到凤言身边,吹熄了一旁的蜡烛,他对凤言道:“燕回楼里里外外,都被县衙的捕快和衙役包围了,应该还有高手藏在暗处,就凭你我可能很难突围出去,而且,若闹出了动静,只怕还会给浣娘前辈惹上麻烦,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凤言道:“程斌带人去了后院,不知道浣姑姑要怎么应对,先静观其变吧。”
熄灭了蜡烛,让凤言和卫越待的角落,更加昏暗。卫越眼前模糊一片,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凤言的脸,却看不清五官。半个月前,在同样的地方,他的眼睛还只是时而模糊,更多时候看东西还是清晰的,现在只要光线昏暗一些,就看不清了,他眼睛的问题,越来越严重了。
卫越心里莫名的有些恐慌,他心想若真是看不见了,该怎么办。他不知道一个眼睛看不见的人,眼里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还是别的什么样子,而且看不见东西,又该怎么生活。
“卫越,卫越,卫行远?”
卫越被凤言近在耳边的声音,从深陷的世界里拉了回来,他看着自己手里的袖子,连忙松开了手,刚才想的太入神,不知不觉就拽住了凤言的衣袖。
看着卫越神思不属的样子,凤言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卫越啊了一声,双眼没有焦距的看向凤言,凤言脸上的五官模糊一片,卫越用力眨了眨眼睛,凤言的脸缓缓清晰起来,卫越似乎没听清凤言刚才说了什么,问道:“你说什么?”
凤言上下打量了卫越一番,最后目光落在了他的眼睛上,好一会儿才开口:“没什么。”
卫越心里奇怪,却没有再问。
程斌带着捕快们从燕回楼后门出去,一群人穿过回廊,进了燕回楼的后院。看着偌大,却空无一人的院子,程斌有些奇怪,虽然燕回楼的花娘、客人和一些侍从婢女,都被他们看管起来,可是这么大的后院,一个人没有,这太不寻常了。
程斌让几个捕快四处搜查,很快捕快们就一个接一个的来报,没有什么发现,程斌焦急的等待着,他断定云初弦和凤言,还有那个不知姓名的毛头小子,就藏在这燕回楼中,他已向那个人夸下海口,一定会擒住这里人,送到那个人的面前。
一个捕快来报:“程捕头,小的又发现,里面有个小院子,院子外面有两个护卫在守着什么。”
程斌道:“留两个人在这里守着,剩下的人跟我过去,捉拿杀人嫌犯!”
燕回楼里,被困的宾客们怨声载道,有人和看守的捕快发生冲突,不过很快就被捕快武力镇压了。卫越和凤言藏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切,卫越凑到凤言身边道:“这群捕快里,有不少高手,也不知道那个程斌,从哪网罗来这么多高手给他卖命。”
凤言闻言冷声道:“他们卖命的人,不是程斌。”
卫越下意识的问道:“那是谁?”
凤言没有说那人是谁,可卫越却从他的目光中,感受到了冷冰冰的杀意。
其实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卫越大概也猜出来一点儿,凤言的身份远不止云家庄庄主遗腹子那么简单,追杀他和云伯的,也并不是蜀中唐门和云家庄的人。而且,那日在梁府,程斌能让一干江湖正道上的人,帮他对付云伯和凤言。或许,凤言的身份和魔教暗夜宫有关,再加上凤言的名字,凤言,凤言,魔教暗夜宫的前任宫主就姓凤,凤夙。他记得以前在靖国公府,听他二哥说过暗夜宫,据说暗夜宫每一代宫主,男子以凤为姓,女子以夜为姓……
只是云伯和凤言不说,他也就不问,然而卫越不知道的是,那日在梁府,众人围攻云伯和凤言时,早就将他们二人的身份曝了出来,他没赶上而已,等他到了的时候,那些人已经和云伯还有凤言打了起来。
“嘶……嘶……嘶……”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卫越寻着声音找去,看到了藏在一根柱子后的皎皎:“皎皎对着他打手势,让他看自己的口型。”
只能看得出柱子后的是皎皎,完全看不出她的嘴在动的卫越:“……”
他拽了拽凤言的袖子,示意他看皎皎。
凤言看了片刻后,对他道:“她说,让我们跟她去后院,看一场热闹。”
程斌带着人来到小院门前,两个穿着劲装的护卫,守在门口对程斌等人怒目而视,其中一个护卫道:“什么人?”
程斌道:“本捕头是漳州县衙的捕头,奉县令命捉拿杀人嫌犯。”
另一个护卫嗤笑道:“县令?县令算什么东西,贵人在此处与故人相见,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程斌看着这两个护卫,这两人的气势,一看就是高手,而且还不是普通的高手,看他们的穿着打扮,还有脚上的官靴,这二人是大内禁卫。能被大内禁卫护卫的,只有皇亲国戚。程斌心中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今日他接到密报,说云初弦和凤言藏在燕回楼,可一到燕回楼,却撞上了秦娘子,燕回楼里没找到那两个人,却又撞上了什么贵人,难不成……
他曾听说过一个传言,秦娘子曾有一入幕之宾,乃是皇室中人,此人还是当今圣上叔叔辈的人物,传言说此人欣赏爱慕秦娘子,虽不能娶她做正妃,却对她宠爱有加,秦娘子每次应邀去表演剑舞,这一位都要去秦娘子表演的地方与她相会,传言不知是真是假,不过秦娘子确实到每个地方表演剑舞,都会被当地的达官显贵奉为上宾,不敢有半分逾越。
看这二人的架势,院子里的人就算不是传言中的那人,也不是自己轻易得罪的起,程斌一向审时度势,他正打算告罪,带人离开,院子里却传出一个尖利的嗓音,慢慢悠悠的道:“何人在外喧哗,扰了主子的雅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