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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微躯此外更何求 ...

  •   金光善此人的确命大。金子轩那一剑虽然来势汹汹,但恰好穿过左肩,避开了心脏要害,所以并不致命。

      然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众目睽睽之下,兰陵金氏偷盗仙门百家修士之尸首炼化凶尸以自用之事,也就无法再隐瞒下去了。作为仙门之中赫赫有名的世家大族,却做出此等穷凶极恶的行径,自然为人所不齿。

      那些凶尸生前的亲眷同修个个悲愤交加,当即要将金光善就地诛杀。金子轩哪里肯依,率直如他,根本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会做出这种事。

      江枫眠见此情景,也不得不顾念与金光善的故交和姻亲关系,又觉得事情实在太过突然,不可轻率,遂与蓝曦臣道:“泽芜君,今日之事的确耸人听闻。虽说是你与含光君、敛芳尊及劣徒亲眼所见,但事关一门宗主,理应仔细谨慎……方是上策。”

      听了这话,孟瑶只觉得一股火冲到天灵,下意识就要上前理论。却见蓝曦臣不着痕迹地拦在他身前,声音沉静:“江宗主所虑甚是。即便要惩治罪魁祸首,也需问清了前因后果、有无其他同党,何况这炼化凶尸易,操纵凶尸却难,若是还有其他人通晓驭尸之法……那必是仙门的一次灭顶之灾。”

      他这音量不小,进了在场众人的耳朵里,便都悚然一惊,不寒而栗。比起给那些死去的修士争一个身后的尊严,还是自身的性命最是要紧。蓝曦臣等四人在如今仙门之中已是顶尖高手,制服这些凶尸都如此不易,若是来日凶尸找到自己头上,可不是死路一条?

      当下,那些言行激进者俱都安分下来,各有思量。

      误伤亲父的金子轩从方才开始就一言不发,一副世界观崩塌了的模样,此刻却渐渐冷静下来,咬了咬唇,冲蓝曦臣厉声道:“泽芜君要查,那便查!兰陵金氏上下,尽可以让泽芜君查个清楚!若我父亲当真……当真……不光你要查,我也要查!我要知道,究竟是我父亲作恶,还是有其他人从中作梗!”

      说到后来,金子轩渐渐双目赤红,似乎意识到金光善已经不可能从这件事里摘出来,便还存着一份奢望,或许是有人引诱设计,又或许是威胁,金光善只是被迫成了从犯。虽然他很清楚,现如今没了岐山温氏,又有何人能威胁到兰陵金氏的宗主?

      “多谢金公子配合。”蓝曦臣微微颔首,旋即话锋一转,“只是在事情尚未明朗之前,只怕金宗主是不便回金麟台了。”

      “泽芜君待要如何?”金子轩眉头紧锁,冷冷直视蓝曦臣。

      “金公子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此刻兰陵金氏上下都应避嫌,并无他意。”蓝曦臣目光如炬,不卑不亢,“昔年岐山温氏有一处所在,名曰穷奇道,恰在百凤山附近的一座山谷之中。不如就让金宗主暂居此处,由各家修士轮流看管。待一切尘埃落定,再行处置。”

      他言辞恳切,有理有度,金子轩一时也没有其他的理由拒绝,便只好退一步道:“我父亲有伤在身,让我金氏医者随同医治,这不过分吧?”

      蓝曦臣却轻轻摇头,道:“何必舍近求远呢?今日围猎与江澄公子同行的‘宁公子’,便是一位顶尖医师。”

      温情姐弟身在莲花坞,却早已被传为是抱山散人的徒弟,况金子轩也从江厌离口中听说过一二,便也点头:“亦可。”言罢又看向江枫眠,千言万语,汇作一句:“有劳岳父大人。”

      在蓝曦臣的竭力调停之下,由魏无羡和江澄共同押送金光善去穷奇道,温宁则作为医师随行。他本人倒没什么意见,就是江澄老大不情愿,明着是说温宁笨手笨脚地只会碍事,实则多半是担心温宁受欺负,金光善素来品行不端,江澄岂肯叫温宁去医治照料。

      可终究,父命难违。

      兰陵金氏如今干系重大,金子轩又渴求真相,急于证明金光善另有苦衷,只得令门中修士退回金麟台,不得擅自出入,百凤山这则里全权交于蓝忘机负责善后。

      待众人散去,偌大的山洞里只剩下蓝曦臣与孟瑶二人。

      “如此恶行,竟还能让他有喘息之机,原来世间之事,大多都是不讲道理的。”孟瑶紧紧扣住蓝曦臣的手臂,眼里充了血丝,笑得分外凄凉,“大哥……我恨。我娘出身不好,没人愿意给她公道,那这些修士呢?难道就因为他们已经死去,就可以不给他们应有的公道了么?如果不是那个逃跑的凶尸伤了人命,是不是……”

      “阿瑶。”蓝曦臣勾起他的下颚迫使他与自己四目相对,低首,额头与额头相接,“我说过,我答应过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越是即将到达终点,越不能心急。世人各有私心,如非触到了他们的痛点,他们是不会为了讲求公道而与兰陵金氏作对的。”

      孟瑶的眼底一片黯然,“算计这些各怀鬼胎的人,用他们所谓的正义来惩罚金光善,这样的结果……真的是正确的么?”

      蓝曦臣听见这话,真是又欣慰又愧疚。欣慰的是他这些年来潜移默化,终究保住了孟瑶心中善念不灭,不至成为不择手段之人。愧疚的是他到底不能坦然相告,告诉孟瑶他已经毁了那个纯仁完美的蓝曦臣,现在剩下的只是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的魔鬼罢了。

      就像是前世的他们吧。金光瑶用满腹算计来成全高贵磊落的泽芜君,自己的灵魂陷入泥潭。他们之中,总要有一个人身在无间,那么,蓝曦臣希望那个人是他自己。

      想到这里,他忽然发力将人抱了满怀,眼中已经是可怖的暗红色。在无数凶尸的残骸之间,他狠狠欺上孟瑶薄薄的嘴唇,恨不得溺毙在这牡丹的艳香里。

      孟瑶一时反应不及,过于贴近的距离让他无法看清蓝曦臣眼中的变化。日光从头顶的天堑中洒落下来,蓝曦臣栖身在黑暗的阴影里,却将他包裹在阳光之下。

      过了不知多久,蓝曦臣才舍得放开气喘吁吁的他,孟瑶这才发现他们不知何时已经到了祭台之上,原本死在这里的金家修士全都顺着台阶滚落下去。可是蓝曦臣不管这些,亦是第一次毫不温柔地蕴化灵力于指尖,轻轻一勾,质地上乘的卷云纹长袍便四分五裂开来,松松垮垮地挂在腰带上。

      “在……在这种地方……”事态的急转直下让孟瑶惊得花容失色,可又不知要用什么话来拒绝,愣了半天才挤出来一句:“大哥……这里……不雅正!”

      虽然以他现在跨坐在蓝曦臣身上的姿势说出这样的话,不是很有说服力。

      “阿涣。”蓝曦臣皱着眉纠正他。

      孟瑶极少见到在这种事上保持强势的蓝曦臣,因为他从来都是体贴而温柔的,只得呆呆地改口:“阿涣。”

      “阿瑶,阿瑶,阿瑶……”

      蓝曦臣重新将孟瑶揽入怀中,在他耳畔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阿瑶”两个字,然后满足地喟叹:“有阿瑶在,我还要什么雅正?”

      ………………

      翻云覆雨已过。

      孟瑶的衣物里里外外都烂的不成样子了,蓝曦臣念着他辛苦,叫他孟瑶裹了他尚且完好的外衫,枕在自己膝头歇息。孟瑶或许是太累了,双眸紧闭,唇角却浅浅地勾起弧度,仿佛是在无声的微笑。

      “阿瑶在笑什么?”蓝曦臣俯身问他,散开的墨发投下一片稀疏的阴影。

      “在笑……如果叔父知道了大哥说‘不要雅正’,定会气的胡子都翘起来,然后罚大哥去抄家训。”孟瑶睁开眼格格笑道,带着几分促狭和幸灾乐祸。

      蓝曦臣宠溺地看着他,忽而勾起他的下巴印上一吻于眉间,方道:“阿瑶又不乖,说了要叫阿涣。”

      孟瑶红了红脸,自下而上的仰视着他,赌气道:“就要叫大哥。”

      “还有好多人能叫我‘大哥’呢。”蓝曦臣宛然轻笑,“可是只有你能叫‘阿涣’,不好么?”

      孟瑶垂了垂眸,似乎难为情可又喜悦。

      “唔……只有一种时候,阿瑶叫我大哥,我会很高兴的。”

      “嗯?”

      “就是……”

      蓝曦臣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低头在他耳边轻语数字。

      孟瑶听罢,只差没从头到脚红成一个煮熟的虾子。蓝曦臣却心情大好,扶着又羞又气的孟瑶起身然后利落地打横抱起,步下台阶。

      “呀!”孟瑶吓了一大跳,连忙双手搂住蓝曦臣的脖颈,“大哥这是做什么?”

      “听闻百凤山后山有一眼温泉,自是要沐浴一番。”蓝曦臣无辜地看着他,手掌却轻佻地拍了拍他的臀部,算是提醒,“我们总不好这个样子回姑苏。”

      “湛兄还领着门生在外面收拾残局,会不会看见……”

      “后山那里并未纳入围猎场地,那温泉也极隐蔽,不会有人去到那里的。”

      “可……我的衣服……”

      “马背的包裹里有一套衣服,你待会儿沐浴完换上正好。”

      孟瑶诺诺点头,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大哥,你出来围猎为什么要多带一套衣服?还有,百凤山的温泉既然隐蔽,你又是如何知道的?难道你早就……”

      “这种小事,阿瑶就不必放在心上了。”蓝曦臣低头堵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以吻封缄。什么衣服,什么温泉,便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微躯此外更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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