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夕调》什年拾年

20、19、登高

　　农历和公历的交织很神奇，今年十一假期的最后一天遇上了端午节。

　　往年家里的端午节，因为赶不到周末，只有退了休的爷爷奶奶、大伯大娘他们去爬山，其他的只能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

　　冷萍比原计划早回来两天，给各家分了分旅行采购的各种特产。原本考虑到行李空间，做攻略时对要买的东西所有取舍，结果改为趁车回来之后，完全是在商辰的鼓励下变成了人力快递。

　　他由于工作原因，去的地方多，熟人也多，各种地方的特色吃食摸得门儿清。要是照冷萍往日习惯，都是在一个地方逛的最后一天集中采购，能让商家直接寄出更好。这回成了自驾游，两人开着车，朝着家的方向一个一个城市过去。怕他太辛苦，上高速的时候她主动提出换人开，他也毫无异议，冷萍都有点担心是不是他太惯着她了。

　　冷家的孩子虽然放养，但是从不娇惯。突然有个人，你说啥他都说好，真的非常不适应...

　　冷家老三的十一过的很精彩。自那天回来，被从窗口路过的小婶子看到一俊俏小伙儿帮她搬行李之后，原本非常清净的日子成了过去时。加上两个哥哥的宣传，现在冷家人全都知道了萍萍小盆友找对象了。昨晚上爷爷还专门问她要不要喊小伙子一起去爬山。

　　冷萍那个囧啊，之前两个堂哥谈恋爱的时候，她过得跟个隐形人似的。有“热心”邻居来问，也是被告知老三还小，不着急之类的。今时不同往日，虽然不催促，但是真当她也开始恋爱，家里明显是比两个哥哥重视的。可能因为是女孩子？冷萍想。

　　传统说嫁娶，即是男娶女嫁，男孩子是取媳妇“进来”，家里添口，女孩子是嫁“出去”，成别人家媳妇儿。以前家里孩子多，小舅就曾经吐槽过这是两家换换人。时代变迁，冷萍这代城市孩子大都是独生子女，过年过节换着去两边家里，但整体上还是明显偏男方的。

　　父母曾表示过，在她四十岁之前，不推荐回老宅住，一是会消磨年青人的斗志，二是各种家长里短说不清。偶尔回来一次，更是距离产生美。

　　许久没进山了。车窗外是飞速后退的层层深绿，从车窗灌进来不同于城市的空气，冷冽的风让人清醒。太阳还未完全升起，秋季山乡的早晨似乎要持续得更久一些。周身的温度降下来，不由得战栗，仅剩手心接触在肘部的些许温热，就像是冰雪中微弱的烛火。

　　深呼吸，让清新的空气在肺部做着交换，再舒展下筋骨，缓解路途的疲乏。成熟景区，像这样的节假日进山人多，停车场只有零星空位，也有是自己带露营装备来的，能看到不远处的空地上还有没收起来的帐篷，还有钓鱼爱好者的鱼竿不知道支了多久。

　　忽然觉得岁月如梭，上次一大家子一起来这是什么时候？怕是有十年过去了。

　　昨晚临睡前跟商辰发语音说今天进山，可能联系不上。今天早上才看到他回，知道了。声音有些疲惫。他这个十一还没顾上休息，假期就只剩两天了。

　　上山的众人分成两路，爷爷和大伯他们去坐从山脚到山顶的大索道，剩下年轻人徒步到半山腰小索道。山路和之前似有变化，一眼望不到头。冷萍瞧着这完全没有印象的小径，后悔为什么刚才没有选择在山下钓鱼。太久没来，久到都开辟了另外的路径了。

　　唯一还熟悉的是半山的小索道，重新漆过的明黄色吊篮，一次仅能容纳两个人。还记得小时候夏天进山，水汽充沛，第一次坐缆车，看着雾气从山脚下腾起，逐渐追上缆车，到整个人淹没在白蒙蒙中，再到拾级而上，登顶后方才发现云海尽在脚下，不得不感叹大自然造物的神奇。

　　再坐缆车，依旧难掩激动的心情，踏在简易的脚蹬上，起初是一个陡升，迅速拉高，地面的树木已经尽在脚下。初中地理曾学过，海拔每升高一百米，气温下降零点六摄氏度。刚才套上的运动服再次凉透，握在吊杆上的手却激动到颤抖。依旧是记忆中的梦幻景色，忍不住叹一句“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三三！看这边——”二哥在前面的吊篮上喊着。

　　冷萍非常配合地摆剪刀手，也嘲他喊：“二哥，上面的云层特别美～”

　　冷家二哥败下阵来：“好好好，我错了姑奶奶，我拍老大，不拍你。”

　　二嫂也被她逗笑，看面前的人一秒僵硬。他恐高。只不过大多数人是害怕站在高处往下面看，而他是不能往上面看。由于近视，他眼睛对强光或者大面积亮色的接受能力下降太多，一看天空就觉得眩晕。也基本上就告别了天文观测，小时候兄妹三人去天文馆，他都是负责看包的那个。

　　“三子，你小心他一会儿下不来了，再坐下去，我们还要等他。”大哥戏谑的笑也从后面传来。

　　“大嫂，我有一件大哥的糗事汇报！”某个挣扎的人。

　　“弟妹...”

　　“啊，你们看那有个鸟！”一道白影从山涧掠过，冷萍连忙出声打断。“哥哥们，相煎何太急啊。一会儿下缆车再PK吧。”

　　从小缆车上站到山顶还有一段距离，由于是老线路，和爷爷他们中途并不会碰上，五个人也不着急登顶，沿着山路慢慢走着。冷萍时不时举着相机拍照，日光和云雾笼罩在远近层叠的山峦，不时变化着，这正是登山的乐趣所在，即便是同样的路，同样的山，在一年中不同的季节，一天中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天气，所见也没有完全相同的。

　　先前没吭声的两位女士纷纷给自家老公使眼色：你们不是早想八卦么，此时不八更待何时。

　　是了，还不知道冷萍男朋友是何许人也。

　　大哥直奔主题：“三子，说说你对象吧。”

　　众人绝倒，这是审犯人吗。“大哥，还是我来吧。”某温和的二哥挤开老大，“咳，冷萍同学，别紧张哈，其实哥哥嫂子们就是觉得你这次恋爱谈得速度，作为修行多年才转正的已婚人士们，我们都非常好奇你的Mr. Right是怎么搞定你的。啊，不对，你们是谁先追的谁啊？”

　　“老公你在说什么啊，名字我们还不知道呢！”旁边人帮腔。

　　噢...这么好奇的么，冷萍想，或许比起哥哥们嫂子们都是青葱的学生时代就开始相处，她这种上班之后的恋爱反而是异类了。还是不靠相亲的那种。看着其他四人期待的眼神，冷萍觉得周围气温都升了几度。

　　“嗯...他叫商辰。”

　　某大哥搓着下巴，疑惑道：“怎么好像在哪听过的样子...”

　　“我去...”某大嫂同时出声，“应该不是同名同姓吧。”

　　“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耳熟，”某二嫂思考中，“峰哥，该不会是你同学吧！”

　　“应该不是我同学，可能是低一届的。”胳膊肘捣捣旁边一直没吭声的人，“你有印象没？”

　　“好吧。我想起来是谁了。”某二哥打开尘封已久的校内网，翻出来毕业照。虽然不是他同班的，但是当时的年级大神怎么可能被轻易忘却。

　　在冷萍确认就是照片这个人时。同一所中学毕业的四个人震惊了。

　　“小妹你好牛。”两个嫂子毫不客气地竖大拇指，顺便把她的头发揉成鸡窝。

　　这下什么都不用再介绍了，曾在上学的时候就体会过什么叫比你条件优越的人比你更努力，说的就是故事的男主角这种。而这样的人打小就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遇到他家的佛系小妹...

　　肯定是，该出手时就出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