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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   琼华学院,附属高中高三C班,最高职位是学生会会长,品学兼优前途无量的学生——慕容紫英,每天早上5:00准时起床,晨跑1公里,洗漱沐浴完毕,在公寓旁边的便利店买了早餐,便步行上学。功课做好了、复习做好了、学生会的资料也整理好了,一切完备,日日如此,今天也绝无半分差错。
      但是,在路程行进1/2时,却被一名陌生且穿着古怪的少年亲热地直呼名字并投以热情过头的拥抱。
      冷静下来,只要继续按照平常的模式前行,就不会被打乱。
      再次但是,那名少年紧紧跟在紫英身后,一脸的雀跃,不断唤着紫英的名,对路上的每样东西每个人都投以好奇的目光,对紫英问东问西,若紫英装着没听到,他还伸手去扯紫英的衣袖,半分也没注意到紫英的不耐烦。
      步调完全被打乱,紫英忍无可忍:“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完全不记得自己认识你!也不记得自己有跟你这么熟!而且姓‘云’的我就只认识……”
      见自称“云天河”的少年一双清澈的眼愣愣回看,才发现自己第一次细看此人的眉目。健康的小麦肤色,发尾杂乱的发,许是这人常在日头下东奔西跑一刻不停歇,发色被日光暴晒得稍显褐色,看那脸廓和缓,笑起来只觉得让人看了舒坦,而除去这些,看那两弯眉和一双目,则是眼熟不过。
      “云天青……你认识吗?”
      试探地一问,天河却是一脸不解,打量了紫英半晌,道:“他是我爹,紫英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忘了?”
      “怎么可能知道……”紫英猛地一步靠近天河,“你说什么?天青师兄是你父亲?”
      天河被紫英的气势震了,可事实就是事实,想了自己没说错,便重重地点头,却让紫英皱了眉。
      “天青师兄确实放荡不羁、不受管束,没想到他竟然有了这么大的一个儿子……”紫英再看了天河一眼,更拧紧眉,“你看起来和我年纪差不多,天青师兄再怎么能耐也不可能3、4岁就生了个儿子吧?”
      天河笑了,还是得意的笑,又带顽皮的笑,直笑得紫英莫名其妙,他便伸了指,按在紫英眉心,一点点揉捻按压。
      “紫英,你又皱眉了。好久没看见你皱眉了,”天河沿着紫英的眉划下,拂上紫英的脸,神色有些暗了,“也好久没看见你笑了。”
      总觉得这人与自己很熟捻,在他眼中,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不会让他有半分惊讶。就连不形于色的喜怒哀乐,都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可偏偏自己对这人完全没有半分熟识印象。心下不甘,抓了天河的腕,正要甩开,自己的手却又被人从旁抓住。
      谐谑之声,还有无限感叹:“学生会长一大早的便在路上卿卿我我,真是难得一见啊!”
      紫英视线从那抓着自己的手一路看到那人的脸。一双细长美目,眉梢纤细,肤色白净,乍看若女子纤柔,可眼珠一转,满脸意味深长的笑,少年的狂妄稀少,老谋深算的伎俩颇多。一头乌发长至垂肩,脑后一束,与紫英一般衣装,也未觉得不妥。
      “柳梦离,你才是一大早的就胡说八道。”紫英语气不善,脸上也不是好脸色。
      “哟!被抓了现行恼羞成怒了?”梦离身后窜出一名少年,个头略矮,调皮地冲着紫英咧嘴一笑,“慕容紫英啊慕容紫英,我韩凌沙总算是抓到你的小辫子了!看你下次还敢告我‘校园早恋’!”
      凌沙一头清爽短发,比起一旁的梦离多了少年的无谋坦诚,也比紫英多了活泼开朗,嗓门大、动作多,待得注意到一边的天河,那神情立马转换成警戒,又迷了眼出神打量,看得梦离不禁一笑。
      “紫英,这位是谁?”
      梦离礼貌地向天河点头招呼,想自报姓名,天河先一步激动得嚷开了:“梦璃!我好想你啊!”
      紫英和凌沙均一惊,同时将询问目光投向梦离,梦离却半分未变,含笑回看天河。紫英本认天河又会一扑而上,却见他只是一张脸兴奋通红,两手激动握拳,并未有太多动作。凌沙倒是来了兴致,绕着天河转了两圈,回身嘲笑梦离定是亏心事做太多,债主上门,梦离稳若泰山、含笑不语,天河又在此时语出惊人。
      “菱纱……我也好想你。”天河低了头,眼眶有点红,忙慌乱地用手背抹了抹,“你死后我一直想你要在鬼界做苦役,我又不能去找鬼界的老大,求他让你早点投胎,就、就只能多烧纸钱。我身上有龙神之息,紫英说我估计要活千年,结果没能来陪你。你寂寞吗?你生我的气吗?”
      一席话说得三人全愣了,霎时间只觉得四周皆静,只有天河断断续续地还在说着什么。凌沙是听不下去了,一股气冲头而上,爆出一声吼,揪住天河衣襟:“你个臭小子!穿得跟山顶野人似的!老子还没计较你是土包子,你就先把老子咒死了!一大早的你存心的是不是?你是不是跟柳梦离招呼好了,合伙戏弄老子?”
      眼看着凌沙就要咬人,紫英知这位同班同学仗义是仗义,性子却暴躁,三天两头的就要和人打一架,刚入学的时候连高年级的都不敢惹他,何况现在高三,眼下的全是他小弟了。他说一不二,要生气就真生气,要打人就真打人,怕真出人命,紫英忙将天河拉到身后,梦离也恰到好处地扯了凌沙衣角,一脚伸出顶了他脚尖,随时准备绊他一跤。
      天河与其说是怕,不如说是为难:“菱纱,你又生气了。你总是生气,我爹说生气不好。”
      “也不想想是谁惹老子生气的!”
      凌沙袖子都挽得老高,紫英叹了口气,对天河使个眼色,让他少说几句,免得说多错多,天河不知领悟多少,闭了嘴,只眼睛不老实地继续偷瞄,紫英心道不妙,天河又再度开口。
      “菱纱,你怎么剪头发了?我爹说,女孩子都要留长长的头发,这样才漂亮。”
      紫英从未感觉到如此刻这般无力,凌沙盛怒的脸也懒得去看,天河倒也不是全然感觉不到气氛不对,缩到紫英身后,盯着凌沙的拳头,该说是感觉到了杀气。
      梦离拍拍凌沙的肩,语重心长:“别气,我担保,凌沙现在也很漂亮。只是这位先生的审美观比较传统。”
      “谁管漂不漂亮!”凌沙一把拍了梦离的手,一个拳头指向天河,“臭野人!老子哪点像女人了?老子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你个瞎了狗眼的!”
      “菱纱你是男的?”
      天河两眼瞪得铜铃大,惊讶过度的声音引了路人侧目,这番反应更气得凌沙浑身颤抖,扯了梦离就差没砸到天河身上:“这娘娘腔才更像女人吧?快点!说他是女人!”
      “梦、梦璃……”天河这回不敢乱说,仔细打量梦璃,确实没了记忆中那般线条柔软,“你也是男的?”
      “您真聪明。”
      “好奇怪……你们明明是女孩子,为什么变成男孩子了?”天河嘟嘟哝哝起来,绞尽脑汁冥思苦想,手却更抓紧紫英,“而且你们似乎都不记得我。难道我在做梦吗?好奇怪的梦……不过,梦也好。你们是男的也好,你们不记得我也好,我好想你们,能见到你们,能看得那么清楚,我好高兴。”
      天河将头贴在紫英背上,静了下来,没再说半句话。一下神色反差那么大,让凌沙也消了气,静心想了想,压低声音对紫英道:“这野人,该不会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吧?我可是半点都不记得认识他,而且他说话怪怪的,要不要报警?”
      背上传来暖暖的温度,天河的额头贴着肩胛骨附近,点点坚硬的感觉,是将力量完全托付在对方身上的依靠。刚见面的拥抱也是,现在的贴附也是,紫英对天河毫无间隙的亲密感到不解,又感到舒适。稍转了头去看他,被他的发丝搔了脸颊,如同一只小兽,将全身的皮毛亮出,等待着抚摸。
      有人愿意接近自己,有人愿意相信自己、依赖自己……而这个人,到底是谁?想问他,你到底是谁?
      “再不赶快,我们都要迟到了,紫英。”
      梦离抬腕确认了时间,语气上是在催促,看着紫英的眼神却别有深意。紫英怕他看得太透,赶忙不着痕迹地往前跨了一步,与天河拉了距离。
      “别再跟着我了。”
      话出口,却觉得是在对晃着尾巴跟上来的小狗的指责,想说得婉转,却又不对自己性子,于是便盯着天河,等他理解了离开。
      天河一个劲地看着紫英手上质感坚硬的黑色包:“紫英,你的剑匣变小了。”
      “这是书包。”
      “紫英,你是要去剑冢吗?”
      “我要去上学。”对方话里太多摸不清头脑的词句,紫英已经不知该如何去问,只得全数忽略。
      “我不能一起去吗?”
      “不能。”
      拒绝得很迅速,也很决绝,没有半分商量余地,虽然天河那声恳求已经是掩饰不了的难过失落,紫英却不打算因为一个陌生人再有过多的交道。这也只是心中明白,不自觉地还是去在意天河。看他的眼黯然失色,看他抿了唇,垂了眉,沮丧万分,还听得一串“咕噜噜”的叫声。
      天河捂了肚子,挠着后脑,看来是肚子抗议了。
      紫英随手便将在便利店买的面包递上,看着自己伸出的手都觉得意料之外,而天河欢喜地接过面包,塑料包装都不撕地一口咬下,却让他忘了计较这人带来的麻烦还有和陌生人保持的距离。表情缓和了,替他撕了包装袋,看他狼吞虎咽地咬,按了他肩膀,声音柔了。
      “天河,再见。”

      “叫做‘云天河’吗?”梦离点好了菜,端了托盘从人堆里挤出来,在紫英面前落座,“如果说有名字相近的,就只有大三的天青师兄了。”
      刚结束早上的4节课,食堂里是人满为患,个个都是饿虎扑食,就连上课的时候一直昏昏欲睡的凌沙也生龙活虎地“杀”红了眼,自然有付出就有回报,他托盘里的菜色就比紫英和梦离多了两道,端了大碗饭,一边欣赏紫英近乎斋菜的午餐,一边吃得洋洋得意、腮帮鼓鼓。
      紫英不去听凌沙鼻中哼出的得意小曲,将口中的饭菜细嚼慢咽地吞下,对梦离道:“我当时也这样想。”
      “两人没有关系吗?”
      比起听紫英的回答,梦离更想从他的表情读出答案,只紫英实在不想提那句没根没据、胡说八道的“他是我爹”,板了惯常的脸色,摇头作答。
      “你们就别再说那个野人了!我看他八成就是神经病!”凌沙筷子在空中晃来晃去,对自己的推论坚信不疑,“一会说我是女的,一会又说我死了,穿得又怪,吃面包还不会撕包装袋……”
      “你的推论中个人积怨成份太大。”
      紫英一语中的,凌沙扁了嘴还想反驳,梦离筷子轻敲碗沿,这是惯常的“有正经事要说”信号。他便立时闭嘴,转脸看梦离笑脸,等他发话。
      “云天河,他认识我们……至少他叫出我们的名字。不觉得不可思议吗?”
      凌沙满肚子“现在骗子骗人手段高超、五花八门”等等就要出口,挺胸仰头,却见紫英聚精会神地思考梦离的话,便闭口不言,免得显得自己浅薄无知。待了片刻,发现紫英又再度开始动筷,梦离就着茶水泡饭,好像两人都想通透了,就他一头蒙,满头雾水。
      三人性格均不同,紫英更是反差甚大,凌沙倒过来想也不知道为何三人能凑到一块,就连何时变成三人组模式都搞不清楚。反正自己脑子不如这两位,看每次考试的排名就知道等级差别,所以不知道就问,也没什么好丢脸的。
      “柳梦离,你到底想说什么?”
      梦离少有地没摆出“你竟然不知道”的夸张表情,笑着淡淡回问:“凌沙,你相信轮回转世吗?”

      紫英从学生会办公室出来,站在走廊上,和风拂面,坐了许久,总觉得眼前突然一亮的不适。稍闭目,再度睁开,正好风强,扰了校舍旁的榕树一片沙响。季节快入秋,夏日的灼热渐渐退散,现下是最为舒适的日子。步下阶梯,想着还有10分钟便要上课,却还是不断地往校道上走,往校门方向遥望。
      自己的步调从早上便乱了。摇摇头,紫英决定不再多想,由着脚步前行。
      在能清楚看到校门的地方停住,一旦站立,就是自然而然地挺直身板。目视前方,被电动栅栏阻隔的校门,第一次在上课的时间看到。高耸的门柱,呈现着淡淡的青白,如玉非玉。泛着银色光泽的不锈钢电动栅栏,不协调地在宏伟的校门正中拉了一条防线,即使丑陋,却是任谁也无法跨越。
      在原地挪动脚步,将校们外的景色尽收眼底,角角落落都没放过,但是没看到那名穿着古怪的少年。脑中不断出现他靠着校门柱,寂寞等待的影像,到头来也只是自己胡思乱想。
      “凌沙那家伙,还说看到他在等……”
      不知为何要自言自语,听起来就像为自己现在的行为辩解。拍了拍额头,似要将脑中的混乱拍去,或是要拍掉那霎那烙印在脑海中的面容。天河的脸,在听到自己的道别时,眉梢略微翘起,眼睛急速地眨动,片刻点点头,额发遮了他眼,便听到一声:“好。”
      低低的声,让紫英感到浑然不是滋味。许是天河坦率,什么心事都能显在脸上,藏不住的人,却又有那一股子的倔,否则不会说那声“好”,不会只是隔了短距离静静跟着,直到被那电动栅栏隔绝在外。所以,觉得让他露出那副表情,是自己不该。
      越想越深,渐渐竟有自责,紫英深叹一气,眉又皱起,平日是不去注意,可今日一皱眉,却觉得眉心确实紧了,紧得难受。
      不过是个陌生人,怎么就在乎其他的话语神色?
      “轮回转世吗……就算是真的,相隔两世,也不过是陌路人。”
      并非要论信与不信,纵使你我前世相识,又能如何?前世并不在这个时代,存在于这个时代的,是今生。
      慕容紫英的今生,对你云天河,又有何意义?
      上课铃声响起,紫英复看了校门一眼,仍是那般巍峨不动的沉寂,便转了身,决心只想着下一堂课的课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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