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引[魔道与剑三同人]》执灯闲客

20、一种缘法

　　……
　　酒桌上依旧是素净的瓜果，正当中一盘硕大通红的荔枝尤为醒目，白玉荷叶盘将那些荔枝堆得很高。
　　磬儿笑道：“几位赶得很巧，刚刚从岭南快马加鞭运来的妃子笑。在下甚是喜欢，众位请尝尝。”
　　妃子笑？魏婴想到之前柳七烟称呼磬儿叫磐石仙妃，这水果的名字倒还衬得起。
　　“另外听闻彩衣镇的好酒很有名，也特地拖人带来了，如今这天子笑同妃子笑都齐全，可也算是圆满？尽管已功成，我资历甚差，还未修的饮露吸风的道行，还得借了这人间烟火。”磬儿笑道，忙将众人引了进来。
　　宾主落座，磬儿为每个人都斟了酒。
　　“……”众人左看右看，没有发现之前金凌所看到的人，众人也不知如何去问，只得把目光落到了金子轩身上。
　　……大兄弟交给你了，毕竟那是你爹……
　　金子轩有些尴尬，后来的事情他都听说了，他父亲的所作所为，还有金光善的所作所为，都让他有些郁闷，但是他也是复生而来，仇又从何谈起？现在来问人，到底要不要把他父亲找回去，找回去有什么后果，他也在犹豫。
　　磬儿却一笑：“众位公子，不如，我们先来吃点东西？另外……巧了，这几天正打算去拜访几位，恰巧咱们又遇到，有几个人想见你们。”
　　磬儿捏了一颗硕大的荔枝，啪的一声，捏爆外皮的声音清脆无比，门外进来两个侍女，忙着在磬儿身边张罗了餐具加了座位，接着引了四个人进来，居然是金光瑶、薛洋，晓星尘和宋岚。
　　聂明玦同蓝涣震惊无比，磬儿却风轻云淡的让了座，金光瑶恰好坐在了聂明玦对面，一笑：“好久不见，大哥。二哥。”
　　“……你……”以聂明玦的脾气秉性，当然不会好好坐下谈，不过经历了生死，也听说了磬儿的事，到底是看在了磬儿的面子上，将火气强行压在了心里。
　　“不要总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我说过的，冤冤相报报不完的。”磬儿纤长如玉的手指剥着荔枝皮，笑道：“在说，有什么仇？杀身之仇？那也是口出祸言不尊重在先。被侮辱骂？那也只是恨铁不成钢用错了方法。最慈莫如母，而母也会谩骂携长，最毒莫如鸩，可鸩毒有时又可入药，不过是阴差阳错，苦难自找，人类活着不易，更别提修炼，烦恼自心，何必呢。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嘛。”
　　说着，磬儿咬了一口温润透亮的荔枝，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甜度，点头笑道：“聂公子，有些废话，我还得念叨一下。浩然一身正气，行正义之事固然是好的，不过尊重二字，也得记着，不然那不叫正义，叫鲁莽。有的人受了伤，伤疤是要好好养的，也许十年，也许一百年，受伤过重，不是那么容易愈合。也许伤口会复发，会用些心机弥补自己的不平和，那也是疗伤而已。聂公子这么生生的把人家伤疤揭开，岂不是适得其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和禁区，逆鳞不可碰，巧言令色一人二面不过是人类的保护色，又不是人人为的正面君子。若无光怎来影，即便是双面，也是君子。劈头盖脸的正义，聂公子将人的脸面放在何处？”
　　聂明玦沉吟片刻，反驳道：“你的话，似有不妥。”
　　“那句不妥？”磬儿笑着问道。
　　“滥杀无辜，本就不妥。”
　　“那敢问，被杀之人，果真无辜？”
　　聂明玦一时竟没有办法回答他，只得到：“得饶人处且饶人，就算要杀，也不能用尽心机。”
　　“自然法则弱肉强食，弱小之动物，都有保护自己的本领，人类亦然。城府至深，皆为保护自己，因何不用？定要那无用的冠冕堂皇，伤及自身叫愚昧。”
　　……歪则歪矣，却有些道理，聂明玦向来不善口舌，也没办法说服他。
　　磬儿又捏了一颗荔枝，继续笑道：“瑶公子，咱们在说点别的。还是那句话，生而为人，并非人人一样，慈爱固然可亲可敬，可没有严格纠正管束，也成不得材，宽严双济阴阳和谐才是人间道。有的人的脾气是急了些，恨铁不成钢也是理所当然，有的时候，谩骂呵斥未必是侮辱，千不该万不该恨字当头一报而己快。仇是报了，是痛快了，后面换来了什么呢？第一之位，最高的称谓，浮云而已，急于求成证明自己，不但不稳，也累不是。人类本就愚钝，看不穿的人多了去，旁的人看不透就算了，又何必再自己出身的阴影下，反复蹂躏自己呢。”
　　金光瑶这一段时间一直在花引村休养，磬儿那句“鞭子没有打在你们身上，永远不知道疼”的那句话，他一直记得，能有人理解，他自然感激。如今听磬儿如此劝，他也笑道：“磬公子说的是。”
　　魏婴揉着下巴，很有兴趣的听磬儿说，心说这是来说和了是吗？
　　不过不得不说磬儿的嘴还是可以的，尽管说的都是废话，不过却让人都听进去了。
　　“我们公孙家的家训，乃置之死地而后生。如今，又有一次机会，恩恩怨怨，是告一段落呢，还是要继续，那就看几位的意思了，我本就是借了众位之事，累积自己的功德，该说的不该说的，该做的不该做的，磬儿我也管不得许多。”磬儿捏着荔枝，一面笑一面把玩着，“只一句，如今薛公子瑶公子的金丹和灵力被封印，不过是一届普通人了，要恢复，似乎也有些困难，你们这些有灵力的仙门世家若要讨伐，可就是以大欺小以强欺弱了，这实在不是君子所为，我可是要管一管，这才是正义和人道。”
　　“爱管闲事死人妖。”薛洋毫不客气的吃着梨肉好郎君一面加上一句。
　　“承蒙夸奖。”磬儿笑答。
　　众人：“……”
　　蓝涣自然希望一如从前，可看聂明玦紧紧的攥着双手，一语不发，只能叹了口气。
　　许久，聂明玦摇了摇头，一声叹息：“……金光瑶。从前是我太过心急。也是没有看的太透你。冒犯在先，得罪了。”
　　……金光瑶有些惊讶，一向雷厉风行叱咤风云的聂明玦，居然说了软话，还是向着最看不起的自己。
　　一时间金光瑶静有些手足无措，一句话辗转反复半天，却只吐出了一句：“……对不起。”
　　“啧，这可真不像是那个心机颇深的小矮子，还真是煽情的恶心。”一旁薛洋煽风点火道。
　　“吃你的东西别说话。”磬儿一颗荔枝丢了过去，正好砸中了他的头，薛洋一笑，虎牙一闪，接住了，一把捏成了水。
　　若真要有人想杀他，他是活不下来的，当然金光瑶清理门户，半真半假的放走了他，虽然知道，却心里介意的很，一直想要金光瑶也尝尝被追杀的滋味，不过如今聂明玦回来了，还有比这更有震慑力的人嘛？薛洋看戏看的暗爽。
　　磬儿笑道：“有这耍嘴皮的时间，倒不如想办法解开你的封印，又或者解不开，就好好习武，闯荡江湖，也好找你的道长复仇啊。小心丐帮里的阿箐的武艺都超过了你。”
　　“用你废话！”薛洋瞪了过去，能不能不要老重复他被封印的这件事啊！
　　一旁的晓星尘没忍住，一声轻笑，忙又遮掩了，宋岚头疼的揉揉额头，心说这个七秀实在是太唠叨了……
　　“啊，另外。……含光君。”磬儿道：“含光君资质甚佳，若假以时日，必得登顶。只是修仙之人和普通之人寿命毕竟又区别，如今魏公子又换了身体，从新结丹可望，定要好好监督魏公子修炼才是呢。只是普通人身体结丹过快也有副作用，偶尔会有清晨恶心，食欲不振出现，要记得好生调养。”
　　蓝湛还没答话，魏婴却失望道：“什么啊，清晨恶心食欲不振是结丹之兆啊，我还以为我怀了含光君的孩子呢。”
　　……江澄被茶水呛着了，剩下的人都装作没听到，蓝湛悄悄的红了耳朵，忙向磬儿道了句“多谢提醒”给含混了过去。
　　“……我倒是很好奇，虽然道不言寿，不过磬公子看上去也就跟莫公子差不多大？这么轻松的就过了渡劫期，可是有什么法门可透漏下？”魏婴笑道。
　　磬儿漫不经心的继续扒着荔枝皮，依旧一派风轻云淡：“啊，这个啊。我确实同莫公子差不多年纪。不过是我曾经作恶也是真的。法门到没有，我们在酒舫之上也说过，因我心仪一女子，她是上仙，为了同她在一起我才修炼。当年我穿女装并不是癖好，只是为了假装丫鬟，方便混进有钱人家杀烧抢掠罢了。很偶然的，我混近一家有钱的人家，看到那家小姐实在是漂亮的很，一时没忍住，qiangbao了她。只没想到，那女子竟是已得道的上仙，并且在她的世界是女尊。她养尊处优惯了，向来没接触过这些，如此一来，竟看上了我，将我收做了后宫，传给我了部分功力。那时我是假装女人对她下手，结果她到玩上瘾，让我一直穿着女装做惩罚。拜她的功力赐，修炼长进飞快，那日渡劫，也多亏有她相助，当日制住聂公子的姌归姐姐，也是她请来助我的，只不过我没办法召唤妖，不知道她躲在何处，只得借了夷陵老祖的笛声。也许日久生情吧，那女子现在是我爱人，尽管我是她的妃子。还记得磐石仙妃这号吗？这不是尊称之号，是封妃号。”
　　……江澄第二次被茶水呛着了，众人第二次装作没听见。厚脸皮如魏婴同薛洋，也觉得……这修炼方法真的……愧不敢当啊……
　　“咳咳，那什么，磬公子既然识得上仙，那么敢问磬公子可知道这复生之事究竟为何？”魏无羡转移了话题，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磬儿摇摇头：“抱歉，我是真的不知道，大约是天机不可泄露，我也问过，可惜没有答案。我所知道的，就是当时我修炼功德不够，又急于同她在一起，她便告诉我了这个弥补功德的法子，说是有遗憾之处，必有弥补之事，让我仔细寻找，好生护着，算是做件好事，也就能弥补了。到底在一处遇到了个童子，拜过之后也给了我一丸丹药，让我想办法送与死的冤枉之人，如此弥补了亏下的功德。我找来找去，到底是听说了夷陵老祖和仙门百家的事情，想到你们的故事实在是惨烈不忍听，干脆就借了大家的光。”
　　“……那是否有什么办法，可复生其他人？”魏无羡继续道。有遗憾的人多了去，他只是想到了蓝涣曾经说过，蓝湛曾一个人呆在龙胆小筑里的事情。
　　金光瑶叹口气，这个问题，他问过，只是当时他问的，是他母亲。
　　磬儿还是摇摇头：“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借此事修炼自己而已。不过，魏公子，即便是完美结局也会有缺憾，就像是蜜里必定有盐，光后必定有暗，就像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一样，也没有完整无缺的圆满。不是么”
　　……还是没有复生的头绪，不过也知道的七七八八，差不多了。众人一声长叹，到底是因果弄人罢了。
　　“……不过……到底滥杀无辜还是罪过。”晓星尘突然开口道：“公孙家为了封锁消息，作孽不少，这事也不得不提。”
　　磬儿笑道：“确有此事。不过，人类本性如此，有时候比起以德服人，人类更承认以暴制暴，就像我刚刚说的，弱肉强食，本就是自然法则。即便是人类改造了这世界，本性也是抹不掉的。这事我承认，确实有些无辜之人，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方法心狠手辣，也确实不择手段。与优柔寡断、好言相劝、极力遮掩这样的方式相比，这样的方式更有效不是么？”
　　“聂某人十分感激磬公子的送丹之恩，只是这样甚为不妥，如今来见面还有一事，便为如此。”聂明玦道。
　　金光瑶和薛洋都有些紧张，聂明玦这话，分明是问罪。
　　“我也觉得不妥，当然我也接受兴师问罪。不过聂公子，江湖上如今这些事，不是没人敢提，是无人能提，知道一点点苗头的人都死了。兴师问罪，那也是做给活人看的，请问聂公子要做给谁看呢？”磬儿笑道：“还是继续联合仙门百家，如同当年在夷陵一样，围攻花引村，找到个交代，那么这交代便是与了谁呢？无辜之人？名门正派？自身名誉？”
　　聂明玦皱眉：“自古杀人偿命。”
　　“偿命给谁？继续冤冤相报？”磬儿垂眸，聂明玦不语。
　　“磬公子。到底方法不妥，今日并不为此而来，但日后，众仙门百家，怕是也要问一问。”蓝换道。
　　磬儿笑道：“我不躲不藏也便是了，等你们找到答案，来兴师问罪便可。当然，如果你们真的有这个本事，能制服与我。”
　　薛洋大笑，魏婴也无奈的点点头。恩，能把歪理和废话说道如此，也是个本事啊……
　　“好了，估计几位公子也不是特地来问罪的。不然我们早就打起来了不是嘛。”磬儿笑道，“几位公子，光听我废话了，今日能聚的这么齐，可是有要事来商量？”
　　……能让话题跑偏的根本找不到，然后瞬间又拉回来的人，他们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金子轩头疼的揉揉脑袋，不知道怎么说，反应半天才吞吞吐吐道：“……只是听说前几天在这里遇到一个人……”
　　“啊……我也只是听说……荔畔阁主人前几天外出采购胭脂的时候，确实遇到了受伤的人，不过不是一个，是两个。”磬儿道。
　　两个？！众人震惊，想半天，除了金光善还能有谁啊？！
　　“未知名姓，问了他们也不肯说。荔畔阁主人只得先信心照料。后来一人虽然金丹和灵力被封，但伤势较轻，伤愈后就留在了荔畔阁，听说颇为精通乐理，后长歌门长老经过荔畔阁，他便跟随了长歌门去修行去了，临走之时，荔畔阁主人到底是打听了他的一个尊号。”
　　蓝涣和蓝湛的心随着磬儿的话倏地被揪紧，磬儿继续道：“听说叫青蘅君。”
　　魏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磬儿这是故意的吗？你都知道仙门百家的事，能没听说过青蘅君吗！
　　“有时间，去长歌门拜访一下吧。”磬儿笑着对蓝涣和蓝忘机道，“李浮川，含光君也认识不是吗。”
　　“……那请问……另一个人……”金子轩干脆就接着话题往下聊了。
　　“另一个人嘛。我也是听荔畔阁主人说的。”磬儿笑笑：“轩公子，还记得我刚刚说过，我心仪的女子所在世界，为女尊世界吗？这荔畔阁也是。听说另一个人曾好眠花宿柳，这在荔畔阁当真容不得，荔畔阁阁主干脆就留下了他，待到他真心洗心革面，诚恳坦诚，自然也就让他自行去了。不过轩公子放心便是，荔畔阁主人绝对不会为难于他，倒是一直好生照料着。若轩公子实在放心不下，待我们酒场结束，轩公子可拜访一下荔畔阁主人，她会带你去见见他的。”
　　……这绝对是故意的……金子轩拱手：“多谢磬公子。”
　　“我还一问题。”魏婴道，“今天莫公子怎么没来？”
　　“莫公子现在在我族，进度虽然慢，不过也在结丹中。他状态还好，不过已经不想理会这些恩恩怨怨的故事，想从新开始。就没有在来。”
　　“那是你为什么要跟他行大礼？”
　　磬儿讳莫如深的一笑：“因为故事从他而起啊。所以我才能尽快的累积功德。同我心爱的人在一起。这等恩典，一个大礼他受得起。”
　　……
　　众人一叹。当真是造化弄人。
　　“酒也喝过了，饭也吃过了。公子们该问的也问过了。今日我包下这座楼，为的便是我的爱人，她今日要来做客，看看时辰马上也便到了。磬儿这下不能奉陪各位公子啦。公子们请自便。”
　　磬儿说着，起身走到门边，回头一笑：“啊对了，若公子们想要找我叙叙旧，或者兴师问罪的，尽管到这荔畔阁来找我便是。”说着头也不回的开门便走。
　　众人无语，魏婴扯了扯蓝湛的衣角：“哎，蓝湛蓝湛！”
　　“作甚？”
　　“作甚？当然是去偷看啊！”
　　众人：“……”
　　“不是，你们都不好奇吗？磬儿心仪的女子，只是分了一点功力给他他便修过了渡劫期，你们真的不好奇上仙长什么样子吗？！”魏婴诚恳道。
　　沉默片刻，蓝湛拎起他就走，匆匆忙忙离开了荔畔阁。
　　众人一头黑线，这种修炼方法还是避开比较好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