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仙与我》大胖儿子

36、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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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今天不能完成的事情，我们总习惯寄希望于明天。
　　许仙就是这么想的，没有永远，但还有明天，明天也许一切都会改变；我笑得灿烂，令世界黯然，就算忧伤也要无比鲜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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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仙再次到梦仙楼寻找白娘子，与初来时颇为不同。这次大张旗鼓、声势非凡，上百名丐帮帮众组成了一支浩荡的队伍，许仙作为首领安坐于八抬大轿内，气定神闲，势在必得。

　　有一点必须要说明，丐帮虽然以讨饭为生，但是并不算穷。或者说，员工很穷，领导并不穷。有好事者作过粗略统计，丐帮的势力范围已然覆盖全国，光是在临安城，就不下于一千余人。每人每天只需上交一文钱，像许仙这样的上层领导就已然吃香的喝辣的了，而且只要不怕被曝光引起民愤，他完全有精力有财力去蒸个桑拿，找俩姑娘，打野吃鸡，丰富一下业余生活。

　　这次过来的都是“六袋”以上的精英分子。不少帮众在许仙的授意下高举着写有“还我娘子”、“宝贝哪里去啦”以及更长一点的“贞贞，仙仙喊你回家吃饭”之类的横幅，然后喊着整齐划一的口号：“团结就是力量！”或者“东风吹，战鼓擂，找不着娘子誓不回！”以及更长一点的“碧云天，黄花地，娘子去，北雁紧随。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相公泪！”就这样一路繁花似锦来到梦仙楼。

　　黄老板被这阵势吓住了，以为那帮叫花子造反了呢，要先拿下梦楼仙，再进军皇城内。慌忙备了一顿大餐，他可不敢怠慢这些“如狼似虎”的老丐爷。黄老板当然认出了为首的许仙，震惊之余，心里搜索着以前对他做过多少欠妥的事情。

　　许仙吃饱喝足，拍拍肚子：咱们谈点正事儿吧。

　　黄老板献媚说：黄某以为，人生在世，吃喝玩乐就是正事儿。

　　许仙哼了一声，面露不悦：少他妈装蒜啦，我且问你，我娘子到底去了哪里？

　　黄老板见许帮主生气了，口气一下子软得像糖：黄某早就提醒过帮主啊，您的夫人曾经来过这儿，只呆了短短几天，后来不是很快又走了嘛，难道您老人家忘了？

　　许仙自然不信，就算内心相信，他也要表现得非常不信，不然这次岂不仅白跑一趟，而且毫无意义。于是派人把梦仙楼的顾客全部赶走，不走的无论男女老幼，统统扒光衣服，抢光钱袋，烧光毛发。“三光”政策一言既出，死马难追。识时务者为俊杰，于是大家纷纷跑路。

　　赶走了食客，许仙很快将店里的人集中起来，这场面好像鬼子进村。

　　许仙开始逐个盘问大家关于白娘子的下落，这情景很像鬼子盘问谁是八路，□□被揪出来了，她宁死不屈，英勇就义。许仙不是阎锡山，既无杀人的胆量，又没有险恶的用心。所以他的盘问毫无结果，因为基本上没人买他的账。而且除了黄老板和跑堂小六之外，似乎很少人知道白娘子的事情，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听说白娘子的名字。

　　倒是有个年轻的厨子，说曾经见过那位白衣女子，还给她做过一回蘑菇炖小鸡，但是只知道她皮肤很白腰很细，具体干了啥却想不起来了。

　　正没问出个所以然，如玉姑娘兔子一样闯进来，扰乱了大家的注意力。许仙马上把目光集中在如玉身上。如玉还是那个如玉，山丹丹开花红艳艳。只是相比以前，她穿得更少，更加娇俏撩人。她好像已经苦等多时，又好像不知许仙现在的身份，开门见山质问老相好：死鬼，你还知道回来呀，你可了解，我找你找得好辛苦！说完就抹起了眼泪儿。当真惹人怜。

　　许仙很想把她搂在怀里然后安慰一番然后亲热一番，无奈光天化日、大庭广众，此事极不方便。假如他能放下面子，丢掉道德，不管律法，再荒唐的事儿都干得出来。许仙嬉皮笑脸道：小玉玉啊，好久不见，俺可想死你啦。

　　如玉扮个鬼脸：甭骗我了，你就会甜言蜜语，看你的这身装扮！

　　许仙看看自己，活脱脱一个叫花子，神情立马沉静得像无风的湖面。白老板当时也在场，他冲着自己的私生女发威：小妮子，别胡闹！许相公现在可是我华夏第一大帮的帮主，身份尊贵无比，你一介小小民女，休得对他无礼！

　　如玉很听老爹的话，立马乖了，吐吐舌头：哦，我知道了，人家不惹他生气就是啦。然后俯身就拜，帮主在上，小女子如玉这厢有礼了。

　　许仙笑着摸了摸她的额头，这姑娘太可爱了，有机会一定娶回去当二房。又趁其不备刮了一下她的鼻头。如玉立马涨红了脸，她还没有奔放到当众调情的地步，于是赶紧后退一步，正儿八经说道：起禀帮主，小女子有话要说！

　　说啊，你说。许仙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如玉一脸正儿八经，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知道你娘子的下落！

　　许仙扑哧笑了，心想这姑娘倒不懂得吃醋，试想哪个女人会在情人面前提情人的老婆，这不是没事找事嘛。就觉得如玉不简单，有思想，敢作为，将来有机会一定娶回去当二房。

　　说啊，你说。许仙一脸诡笑。

　　如玉毫不忌讳，把自己知道的和白娘子有关的事向许仙娓娓道来。原来除了黄老板和跑堂小六，另有一位神秘的知情者。不过如玉口中的白娘子和黄老板口中的白娘子有相同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地方。相同的地方是，她一袭白衣，踏雪而来，五官精致，超凡脱俗，而且确实只在梦仙楼呆了不到两天就走了；不同的地方则有很多，比如说，她只是和一个叫法海的和尚来过，她武功高超、盖世无双，而且古怪精灵、神出鬼没。

　　如玉回忆说，那天晚上她身体不舒服，痛得死去活来，因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以为得了急病；又联想到自己无依无靠，养父抛弃她，生父不认她，大家不关心她，于是悲观绝望，跑到院子里准备跳湖自杀，却机缘巧合目睹了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世纪大战。后来她才知道，一方是法海，另一方是白娘子。当时她看得非常清楚，青袍和尚用的武器是一副弹弓，白衣少女的武器则是一只瓷碗，你弹我挡，他们就这样打了起来。

　　法海不停地在湖边挖泥巴用来做弹子。但是泥巴不同于某种器官，软硬随心，收放自如。他挖出的泥巴全是又烂又稀，而且颜色淡黄，看上去像大便，所以打起来就很费劲儿。他的兴奋点在于，如果对方被击中，他会产生一种施虐的快感。

　　但悲哀的是，无论法海怎么打过去，打得多远，力道如何，却总是打不到白娘子的身上。她的衣服仍然洁白似雪，她的容颜依旧娇艳如花。后来他们的武器掉了个儿，白娘子飞身而起将法海手里的弹弓夺下，顺便也把那只破碗丢给了法海。

　　可想而知，法海惨了，左冲右突，技不如人，浑身上下中弹无数，像是被人拨了粪便。如玉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早忘了腹痛，也忘了投湖。就好比观看一场精彩的体育赛事，如果它真的很精彩，那你就真的放不开。

　　我想起当年去参加高考，有幸见证了一场车祸。一辆大客车和一辆小轿车相撞，小轿车就被撞飞了，落到了公路旁边的水沟里。水沟虽然没水，但是很深，掉进去很难推上来。我支起单车，凑过去看热闹，这次事故一死三伤，轿车司机死了，三名乘客爬了半天才从水沟里爬上来。我像看电视直播一样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觉得特别刺激。但是等我想起马上要考试，我才慌了，蹬着单车往学校冲刺，到地方的时候还是迟到了几分钟。

　　如玉忘了自杀，我忘了考试，这种因为专注于一件事而忽略了另一件事的例子在生活中俯拾皆是，并不鲜见。所以我们可以理解如玉的反常行为。后来法海实在招架不住，只好举手投降了。这么说来，他也算是识时务的俊杰。

　　如玉记得，白娘子每次出手的时候，她就由人形变成蛇形，出手以后又立即变回人形。这样不断地变来变去，如玉起初觉得很恐怖，后来觉得很有趣。

　　这和法海的感受完全相反。法海起初认为很有趣，以为白娘子是在为他表演戏法呢；后来就感到很恐怖了，因为她每变一次，他都要眨一次眼睛，白娘子反复变了一万三千四百二十七次（速度快得难以想象），所以他也要眨同样次数的眼睛。白娘子不出手了，法海却还在眨眼睛，就像是车停了，人得向前倾一样——由于惯性，他又眨了两百多次眼睛才停了下来。

　　法海的眼睛痛得睁不开，身上又被糊了几层泥巴，所以他在与白娘子的这次交锋中完全败北，而且出尽了洋相。假如老天让他重生一次，他再不想去金山寺当和尚，再不敢打漂亮女人的主意了。白娘子此战轻松完胜对手，这说明她的功夫着实了得。而且无论做什么事情，她总是一副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自信，从未向谁认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