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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花魂花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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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嘲凤、貔貅与金吾三人化作地仙模样,一径直往五云楼来了。到了此处三人同往那枯井当中望去,见这洞口罩以五龙盘旋之通花铁盖,中间留有一尺直径的空,金吾便俯首向内私窥一回,只觉目光所及之处惟有漆黑一片,阴风阵阵,却也探不出个究竟来,因向另二人道:“依我看来,此处即是个无底洞,我们三人如若冒冒失失闯将进去,恐怕有涉险之虞!”
貔貅也同看了看,说道:
“你们可曾听过 ‘纳阴司钱粮’的传言么?”
嘲凤与金吾听后满是疑惑,便齐道:“未有耳闻,愿闻其详!”
貔貅微微一笑,指了指不远处沿山径登阶而来的香客,说道:
“凡人当中自有善男信女,我们权且借花献佛走这一遭,入了洞,擒几只小鬼岂不易如反掌么?”
嘲凤与金吾二人应言,待生人走近,三人速速隐至一旁。
来的为首是个老妪,身后跟着个秀才模样的年轻人,到了彼处,先从提篮中拿出几碟供品摆了,无非是些花果斋食、自制点心罢了,又于洞前焚了三柱高香,燃了数沓纸钱掷于洞中,但闻纸钱飞旋而下,习习有声,老妪与秀才惶恐,虔诚叩拜,谓之曰:“三爷爷显灵,饿鬼抢钱!”后又双掌合十,喃喃自语了些祈福的话,却是听的不甚清楚了。老妪与秀才逗留未久,不一刻收拾停当,即各自下山去了。
嘲凤与金吾以为希奇,又觉得可笑,嘲凤便道:
“此地民风不醇,怎么不拜三清、不请五佛,倒祭祀起厉鬼来了?”
貔貅听后,歇道:
“数年前紫桓君邀我畅游三峡时,只听他讲,以往这酆都城的子民每年都要往那五云洞内投些钱物,唤作‘纳阴司钱粮’,如若一年未投,即生瘟疫,久而久之,形成定律,百姓人人自危,哪还管尊的是神还是鬼呢?”
金吾闻之亦叹言道:
“如此一来,岂不是助纣为虐么?
嘲凤拟作沉思后,笑言:“也好!今日即是遭遇上了,断不能轻易放过他们,一来可取回双翼图腾为貔貅修魂复魄,二来若降伏三鬼也算为民除害!”
三人当下略一商量,便学那老妪的法儿,由手中变出些冥币纸锭点燃后投掷洞中,内有声响起,金吾以术法掀动通花铁盖,三人依序跃入洞中。
果然,五云洞极深,虽不似金吾所言是个无底深渊,然而由入口落至地面,需得经过三托三沉六道玄关方及。
貔貅着地后举眼观瞧,但见此处城廓宫室错落有秩,灯火辉煌,当中座落一处朱门宅邸,门外立两尊罗刹石雕,楣上悬楠木扁额一块,黑漆金字,曰:三君府。
另两人再抬头向洞口望去,唯有黑幕重重,哪里还瞧的见一缕斜阳?
貔貅有心,在此处做下记号,易于辩识归途。三人整衣扶冠,上前叩门呈上拜帖,门上出来迎的是妙语、妙言两小鬼,小鬼着一色白罗绸衫,发顶绾两髻各以白、青两色丝带系了,下截是青罗镶花边裤,发上结白色丝带的是妙语,青色丝带的是妙言,二人生的眉清目秀,岁数大致相仿,见貔貅等三人仪表绰尔不凡,华服丝袍、金饰银配,周身散有祥瑞华光,只道必是地仙无疑了,遂笑盈盈的以贵客之礼相待,将三人引至花厅。
嘲凤作公子模样,手摇牙骨真金面扇子,款款而行,金吾与貔貅紧随其后,手中各自捧了见礼,到了厅中,妙语、妙言移椅让座,并煮茗奉茶,此时貔貅上前拿了两样东西出来,付与妙语、妙言道:“这是我家公子赏你们的,收了且去谢赏!”
妙语见是帕子一方卷着梅花金锭十个、妙言收到的是翡翠镯子一双,大小荷包各一对,二人满心欢喜叩谢过了嘲凤。那妙言便开口问道:
“三位爷远道而来,可曾用过饭了么?”
嘲凤惟恐耽搁,便笑了一笑,说道:
“仙人不食凡品,我等此番专程为会你家主人虚耗,不晓得他此刻在不在家呢?”
妙语回道:
“神仙爷爷想是应邀‘赏宝’而来,偏不凑巧,我家三爹爹今日去请五方鬼帝与十殿阎王前来,怕是一时赶不回来,大爹爹与二爹爹还是在的!”
嘲凤闻言即问道:
“还未请教你家另两位主人名讳?”
妙语与妙言看面前这位神仙权不象端架做作之人,言语谦逊,与人随和,又听他问起了自家主子的事情,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妙语先说道:
“大爹爹名作拜风,是冥君府上的师爷,二爹爹唤作花魄,既为冥君府上的师爷,也为其座下红人,他们平时也不常回来的,就是最近这些天暂住几日!”
嘲凤听后继续问道:
“你方才说‘赏宝’,不知是教我们赏的什么好宝贝呢?”
妙言笑答:
“听三爹爹讲,此宝名叫‘双翼图腾’,能随人心意,可大可小,大可遮天,小可做帕,水火不侵,那金蝉子的锦阑袈裟也不过如此,却还不敌这宝物四成,三位爷即是来了,不妨小住几日,等我家主人回来了,迟些再走吧!”
嘲凤把扇摇了一摇,目光只管转到别处去了,望着几案上胆瓶当中插着的一枝红梅,颇为闲散的说道:
“你这样一讲,我却有些不大信了!双翼图腾乃是北海的镇海之宝,为何会在你这三君府里?”
妙语、妙言二人正要回话,却听门外有人说笑着进来,道:
“妙语、妙言,昨日那两匹冥君府上差人送来的好纱,我不稀罕,还是送回去罢!花样、颜色全不好,定是‘欢场’那班人挑拣剩下的,我不要!”
嘲凤、貔貅与金吾寻声望去,见进来的是位身袭素纱,纱上绣梅的娉婷丽人,发长及地、衣裳半解,若非方才听他声音尚且浑厚,看这妖冶风姿如何能猜到他是男身?
花魄只道屋内没有外人,形迹自是有些放浪,进得门来却一眼望见嘲凤等人,忙红着脸将衣衫理好后,作揖道:“未知有仙客在此,花魄着实唐突了!”
三人起身还礼,心道:这便是妙语、妙言口中讲的那位冥君座下的红人花魄了?再探他原形,竟是一朵梅花,莫非他生前死于梅树之下?素闻有花成神、有花为妖的,遇到这样一位入了地府变做鬼的花之魂魄,他还是众人生平初见。
妙语、妙言此刻面有难色,便同与花魄道:
“二爹爹,冥君府上昨日送礼来的那人讲,纱是顶好的,要换好的也没有,花样倒是可以换的!”
花魄即与嘲凤对坐了,对他二人说道:
“你们就说花主子尚有纱衣十余套,送来这些没裁的,也用不着,他们若喜欢就自己留着好了,我也不想拿这些送人,不过十几两人情,倒教人说我小气了!”
妙语、妙言随即领命退了出去。
貔貅瞧着花魄白衣红衬,恰似傲雪红梅,听他口气象那说一不二的,怕是这三君府上下都要敬他三分,好在对方只是阴司一小鬼,看不出貔貅等人真身,貔貅想到此处,也渐渐放下心来。
花魄含笑将嘲凤一行人细细打量了一回,只觉得各个华光丽质、气质尊贵,主既美而仆亦佳,心上难免有些自惭形秽,就问道:
“仙客可是从蓬莱岛来的么?”
嘲凤笑而不答。花魄只当他是默许,便十分欣羡,一双美眸秋波又看了看他,惹的金吾与貔貅在一旁偷笑,花魄尚未觉得如何,只把身子往嘲凤这厢一送,说道:
“蓬莱岛上的仙人,我也认得一二,只是缘分浅薄,可否请教阁下姓名?或者你我投缘,仙人能将我度了去,也未可知呢?”
嘲凤支支吾吾有些答不上来,貔貅连道:
“我家主子无名无姓,人称‘飞雪居士’,与福缘洞的善庆君同为太白金星座下弟子!”
花魄听后竟呵呵笑起,牵着嘲凤的手,说道:
“我猜的无错,难怪昨晚此处的梅花全都开了,原是为了你这‘飞雪’。”
嘲凤正欲抽手,却见花魄洒了几滴泪出来用罗帕拭了,自言自语道:
“梅花寒待雪,桂叶晚留烟!”
金吾方才置身事外,只作笑话看他三哥为难,如今见花魄似乎动了真情,使尽媚术缠着嘲凤不放,金吾心中立时嫉意丛生,一把拉过花魄握着嘲凤的那只手,说道:
“花魄小妖,可惜我家主人一向喜结善缘,怎会度你这样一个偷人财物的小人?”
花魄闻言大骇,忙挣脱了开去,正容道:
“尔等究竟是何人?这件事你们又晓得多少?”
金吾大笑,由身后将虚耗遗失的那柄铁扇扔到花魄面前,说道:
“这扇子你可认得么?”
花魄睨了一眼落在地上的铁扇,冷笑道:
“一把扇子,能说明什么?”
“你……”
金吾怒不可遏,刚想发作,却被嘲凤拦下,
“三哥,还等什么?双翼图腾如今就在他府上,我们捣了他的贼窝,再除了这群祸害,还怕他不肯将宝物交出来么?”
嘲凤稳住金吾,转身对花魄道:
“从来都没有什么‘飞雪居士’,在下东海龙三太子嘲凤是也!”
又指着金吾说道:“这位名叫‘金吾’,是我九弟,方才多有得罪,还请花兄见谅。那一位唤作貔貅,想来您也曾听过。我等此行奉四伯重托,意在取回北海镇海之宝双翼图腾,并无恶意!”
花魄听了,移步向前,与嘲凤贴的极近,一手隔着他的衫子抚上其左胸,与他面上吹了口香气,媚眼如丝,低低的说道:
“花魄若百依百顺,龙三太子拿什么谢我?”
嘲凤只觉得犹有梅香暗自袭来,撩人情绪,心上却不大喜欢花魄这等轻薄之人,遂将他推开,笑了一笑,说道:
“抱歉!谢仪不及准备!双翼图腾关系北海存亡,花兄如肯释爱,主动交出,那自然是好!否则一场战事怕是不可避免!”
闻其言,花魄回撤数步后勉强一笑,道:
“嘲凤,我敬你是东海龙神之子,不与若辈计较,可放你们一条生路!但双翼图腾,我劝你们还是莫要妄想!”
貔貅听他这样一说,亦生出些气来,顿时眸色一沉,春山半蹙间厉声唤道:
“我三人今日势必不能空手而归!”
那花魄也敛了笑容,招一树梅花于掌中,韵度自如为一柄寒铁长穗宝剑,望向众人笑道:
“貔貅,口气不小么!诸位,双翼图腾在此,那就要看你们有无这样的本事来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