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师3 @ 双魅之章》候已

3、楔子2

　　她本以为自己是最早到的，没想到一走进厅就看见墙边的单人沙发旁靠着一个月光般华美的男子，琉璃色的长发如经过天使洗礼的月光般，耀眼夺目，湛蓝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夜星的光彩，微微一笑，便动澈心魂：“菲铃小姐。”
　　“荧！”
　　菲铃欢喜地扑上去一把搂住荧：“好久不见！最近怎样？还适应外面的生活吗？”嗯，像荧这么美型的男子可不是时常能遇到，管他是人还是守护神，先抱抱占点儿便宜再说！嘿嘿，雷隐应该不会吃醋吧？
　　荧樱花般的唇瓣上扬起幽雅的微笑，感激地点点头：“说到这个，我应该先多谢你上次帮萱晴找到了这么好的住处，不仅环境漂亮而且又离学校近，非常方便。”
　　“举手之劳而已，何必客气！和萱晴一起生活后感觉怎样？”
　　这问题一出，荧湛蓝色的双眼中便泛起淡淡的苦楚：“我最近在学做人类的食物，这样萱晴放学回来后就不用再辛苦做饭了。只是……”他似个孩子般无奈地摸摸自己的琉璃色长发，表情有些可怜：“因为守护神是不用吃东西的，所以我到现在仍是不太理解人类对食物和味觉的追求，始终有些难度。”
　　“别担心，我相信荧一定会成功的！不过呢，哼哼，倒也不是所有守护神都不吃东西……”菲铃鄙视地瞟了一眼身下那只贪杯的白神兽，叫白虎顿时吓得心惊肉跳！咳咳，快移开目光！继续喝酒，继续喝酒，它什么都没听见！
　　圣音侧头望望正兴奋地和那美型男子聊天的菲铃，虽然那美男子确实超级美型绝色，简直像仙人降世般美丽出众，可她却丝毫不想接近，应该说，凡是和姚家相关的人她都不想接近。可恶的姚家！她根本无意参加什么决选继承人的大赛，却硬将她和辉夕绑架过来！如果不是他们，她现在应该和辉夕正快快乐乐地在选购新工具才对！
　　虽然自己也姓姚，但对她来说，姚家实在是一个太过遥远而陌生的存在，平时只有在电视和报纸上才看到这个威名显赫家族的新闻。这里是一个和她这种平民老百姓彻底无关的世界，突然被带到这座古老奇怪的屋子，让她莫名地有些急躁和恐慌，就连这里流动的空气也特别的冷冽冰寒，仿佛自己骤然变得任人鱼肉，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可一双大手突然从身后环过她的腰际，辉夕轻轻靠在她耳边，将微热的气息吐在她耳垂上：“别担心，有我在。”
　　圣音脸上顿时红烫得像烤熟的番茄，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有办法看穿自己的念头，只是本能地就矢口否认：“谁……谁要你来保护了……”
　　可声音一出喉，竟意外地软弱无力，全没有半点儿骂人的气势。惹得辉夕忍不住低头轻笑起来，圣音更怒了：“不……不许笑！”
　　“好！我不笑，我没笑，完全没笑！”可恶，边笑得那么得意边张口撒谎！这死木头人总是有办法气得她火冒三丈！
　　圣音恼羞成怒，一把抓他衣领就想发飙，却在转身时才注意到房间角落的单人沙发上居然还坐着一个小男孩！那男孩大概才十一、二岁的模样，个子瘦瘦小小的，也不看屋里的任何人，只一直静静缩在沙发上，手里抱着一只不知是小狗还是小熊的布偶，目光默默盯着前方。他坐在黑暗的角落，又一动不动地，难怪刚开始完全注意不到他的存在。
　　圣音心里微惊，这么小的孩子，莫非也是……
　　“他叫菲旋，是我决叔叔的小孩。”
　　耳边极近的距离突然冒出一声话语，把圣音吓得几乎蹦起来撞穿了天花板。捂着自己脆弱地小心脏，脸色涨红地急吼：“你……你什么时候跑到我身边来的？！”天呀！姚菲铃该不会看到她刚才面对辉夕时那面红耳赤的笨模样了吧？
　　可菲铃好像听不到她的吼叫，只是笑着望向那角落的小男孩，目光却遥远而陌生：“菲旋性格孤僻，极少说话，虽然是个乖孩子，却很难相处。我和他一起在本家长大，可至今也没办法摸透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那个叫菲旋的孩子依然静静缩在单人沙发上，他明明听到了菲铃的话，却又好像什么都听不见般。一双黯然低沉的眼眸只望着没有焦点的前方，波澜不惊，犹如死人，好像把心藏在了异常遥远的地方，别说旁人，就连他自己都找不回来。
　　圣音撇撇嘴，看来有钱人的大家族也没什么好的，尽是怪人。不过那个超俊美的长发男子倒是极度养眼，可刚才听到他和菲铃的谈话，似乎他并不是姚家人而是守护神……
　　“咚！”
　　一声狠狠的踹门声在本来幽静的房间里猛然炸开，把屋里人都吓了一跳，除了菲旋外，所有人都顺着声音望向门口，还没见到来人，便听到一阵嚣张的抱怨。
　　“热死了！热死了！南方怎么这么热，明明都开始入冬了，还这么高温！真受不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边骂边不爽地走进小宴客厅，一身黑色皮衣加廉价的破烂牛仔裤，在纤细白晰的漂亮身材衬托下，竟意外得好看！可态度却相当地目中无人，看也不看屋中众人，随便找了一个最近的单人沙发就一屁股摔下去，边坐还边抱怨个不停：“水印，你小时候就住在这么热的地方呀！难怪你受不了要逃跑！”
　　他一边撩起自己衣服的领口轻扇着，一边不耐烦地歪瞟向跟在自己身后的人，圣音才注意到，他身后竟跟着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对同卵而生的双胞胎！二人相貌都出奇地漂亮，真应了“精雕细琢”四个字，五官都长得特别精致可爱，短短的头发如猫毛般细软，像一对有血统证明书的贵族短毛猫。若只是漂亮倒还不出奇，最特别得是二人的相貌中还透着一抹分不清是男是女的妖魅感觉。一个人已是慑魂，两个人凑到一起耀眼到让人拔不开眼睛的程度。
　　那叫水印的少年虽然也长得一个模子印出来般邪魅诱人，可行为举止却明显比前面那少年端庄幽雅许多。只见他侧身坐到沙发的把手处，笑容逸出，顿时珠玉无光，艳若妖精：“鬼灵你第一次来南方，不习惯而已。等听完这无聊东西，我们赶紧回北方就是了。”
　　“我根本不想来！要不是他们采取这种强迫手段，我宁愿睡到下午才起床！”叫鬼灵的少年嗓门奇大，又爱抱怨，一开口就特别引人注意。
　　“天天呆在家里也无聊，就当作来郊游了，反正来回程飞机票都有姚家出资！而且如果真被选中，可以免费得到姚家所有资产，就可以爱怎么玩都行了！”
　　“哈哈，这倒是一个顶不错的提议！”
　　他们说话时凑得很近，近到彼此气息都吐在对方的脸上，再加上这妖美的容貌，大家一瞬间都只觉得像看见了传说中的山精魍魉化为人身跑进凡间，才会有如此邪魅漂亮的长相，孪生成花。
　　菲玲却似乎有些看不惯他们旁若无人的态度，斜瞟了二人一眼，突然低头冷笑，走到他们旁边那一座单人沙发处坐下：“鬼灵，水印，你们两个还是一样的嚣张呢！不过要讨论怎么挥霍姚家的财产，也该等真的选了你们为继承人时再说，现在就满嘴大言不惭，小心以后下不了台阶……”她唇上笑容明亮，目光却黑暗深邃，全没有丝毫的笑意，沙发旁的白虎也早已扔开了酒瓶，默默瞪视着二人，显然在威胁他们住嘴。
　　可鬼灵不但丝毫没收敛，反而笑得更加张狂：“姚菲铃你也是老样子嘛，以为自己是现任当家的女儿就可以十拿九稳成为下任继承人了吗？”他冷哧一声，一张性感薄唇上全是邪邪的笑意：“要不满意就别把我们带回本家呀！其实呢，我们也不想回来的，不过可以有机会免费得到‘姚家’这个大玩具，好像还满有趣！”
　　菲铃半沉下目光，笑容却丝毫不破：“那么说，你是有心想夺取这个当家位置了？”
　　“嘿嘿，什么有心不有心，不就拿来打发一下时间的游戏而已！”
　　两个少年又凑在一起低头邪笑。二人长得一模一样，便连动作笑容的时机也好像专门练习过般，特别的默契合拍。明明是两个分开的身体，可二个大男生挤在一张小小的单人沙发上，粘得极近，如连体儿般，那珠玉般的肌肤，那细细软软如猫毛般的短发，那唇红齿白的笑容，都像乘了双倍般充满诱惑力，魅然妖饶，如精似妖。
　　菲铃也不介意这二人的张狂，靠在自己那张软绵绵的沙发上，懒懒笑道：“其实我们在这里争执，也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
　　“那倒是，”鬼灵瞥了她一眼，又瞄了瞄旁边靠墙站着的圣音与辉夕，以及另一边的荧和角落处依然全无声色的菲旋，将屋中所有人都望了一圈，却又好像谁都没看进眼里，目中无人，如最傲慢的野猫，除了自己和身边的双胞胎兄弟，其他全部视若无睹：“反正除了现任当家，谁也不知道这次会怎样挑选继承人，就算你这个现任当家的女儿，也和我们一样占不到半点儿便宜。”
　　菲晴淡淡地望着讥笑中的双胞胎，心里却骤然冷地好像结了一层薄透的冰霜。
　　是的。
　　她也不知道。
　　她虽然是现任当家的女儿，自小在本家百般呵护寄于重望地长大，可十六年来见到父亲的次数屈指可数，而说话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
　　她不过，是一个挂着华丽虚伪身份的姚家千金。
　　其实，全无疼爱。
　　即使在她创造了白虎——这个人人惊羡的神级守护神出来时——父亲，也没见过她。
　　不见，不语，不爱，不恨。
　　那个所谓的父亲，比陌生人更陌生。
　　而她，也至今不知道那个挂着“父亲”名称的男人在想什么，他好像永远只会一脸严肃，威严慑人，连一个浅浅的微笑，也从未出现过在他脸上。
　　没人能看到真正的他。
　　唯一能稍微明白这个现任当家的人，大概，只有那个和他一起经历过生死劫难的亲生妹妹姚宫。
　　就像此刻，他立在自己书房的窗前，冰冷地望着窗外阳光普照的世界，眼眸却好像他身上所穿着的那件纯黑色高级西装般，阴黯无底，漆黑一片。姚宫静静立在这个亲兄长的身后，遵照她副当家的身份，不敢逾越，也不敢开口打断他的思绪。
　　尽管，他看起来是那么冷那么阴沉，好像什么都没在想，只是冷酷地望着窗外的蝼蚁世界，可她依然能读懂他心底深处隐藏的残缺，不愿也不忍打搅他。
　　过了许久，姚仿的漆黑目光才微微动了动，依旧是冷峻无情的面色，只是他终于淡漠地张开口：“宫。”
　　“是。”尽管是亲生哥哥，尽管曾经同生死共患难，但此时此刻她不是一个妹妹，而是堂堂姚家的副当家。她必须时刻待命保持最好的状态站在姚仿身后，一呼即应。
　　“你觉得……”他点燃一根纯黑色的香烟，送到唇边，烟雾在书房里弥漫开来，带着荼毒人心的诡异魔力：“谁会成为下任的当家？”
　　姚宫抬起那张虽然年过五十可依然美丽如初的面孔，用一个完美下属般的口气回答：“目前看来，最有希望的应该是能力最强的艾瑞克和创作出神级守护神的菲铃。”
　　“嗯。”姚仿淡漠地回答。这问题明明是他问的，可又回答的异常冷淡，好像他丝毫不在乎。
　　“不过，”姚宫朗声补充：“其他人的实力也很难预测。菲旋现在的能力虽然不明显，但却像无低黑洞般，始终看不到极限。而那个叫圣音的女孩，她的守护神之前死过一次，她却再一次给同一个守护神赋予生命，让他又活了过来。”
　　“哦？”他似乎终于到听到什么有趣的消息，微转过头，略一思索，便即明白：“她……爱上那个守护神？”
　　“是的。”
　　“这倒确实有趣，连先代都无法创造的奇迹，她居然可以做到。”
　　“另外，鬼灵……也是第一个能给死人赋予生命，让人起死回生的生命师……”
　　说到这句时，姚宫忍不住抬头望向面前的兄长。她心里知道，这一项能力对于当初的她和他来说，是多么渴望而不可得的能力！如果……如果……当初她可以用这样的方式救回她的镜儿，那么……那么……
　　“哥哥呢？”她微蹙眉头，有些呼吸困难，声音不自由主地轻颤：“如果是哥哥……当初若能救回那个人，是否……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姚仿立在窗前，依然冷酷漠然的表情，好像姚宫的话和他全无任何关系，连目光都没改变丝毫。
　　可是姚宫知道。
　　即使没有任何的言语，没有任何的眼神，她也明白，究竟是多么深的伤痛和绝望，才会凝造出今天这个冷酷无情、对世间万物——即使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只像面对一颗路边小石般全无任何感情的姚家当家！
　　连外面的人都知道，姚家的当家姚仿是一个最冷酷的人。
　　无论面对任何人事物，无论面对多么可怜的竞争对手，他心里都没有任何的感情，他把这世界上所有人都当作路边石头般冷酷对待，却把自己也当作路边石头般冷酷对待，绝情，冰寒，恐怖，被政界和商界称为“冷酷魔王”的男人。
　　除了工作，除了发展姚家，除了用最高压绝情的方式来处理一切公务，他没有任何其他的喜好和感情，冷漠如冰。
　　生命师是用无限的爱和梦想来创造生命的，姚仿这样的人，在姚家该是最最不受欢迎。
　　可讽刺地是，他也是姚家有史以来最强的生命师之一。
　　是姚家历史上，唯一一个能创造出三个守护神的生命师。
　　在这个冷酷魔王的背后，立着三个截然不同的奇特身影，带着神秘而特殊的气势，用最崇敬的心情时刻陪伴着他。姚仿没有回头，只是突然低沉问：“美杜莎，你觉得呢？”
　　站在他身后最左边的那个红皮肤美女，面上戴着巨大的黑色墨镜，几乎将她精致的小脸遮挡住一大半，完完全全挡住双眼，无法看穿她的任何目光，更奇特地却是她满头的长长乌丝并非秀发，而是密密麻麻的细小电线，而足以惹人狂喷鼻血的丰满身躯，上半身穿着黑亮如鳞片般的小短装，下半身却是彻彻底底的黑色蛇尾，虽然立在那里，却完全是依靠尾巴的支撑力。
　　“我不知道，不过，我希望是菲铃小姐。”她的声音也与人类不同，带着金属般的磁性回音，与其说是“说话”，反而更像“音箱”中发出的声音。
　　没错。
　　她正是一个从电脑变化而成的守护神。
　　她是姚仿创造出来的第一个守护神，陪伴姚仿最久，知道他的所有经历，也知道他所有一切不为人知的秘密。而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听到过他如所有年轻而热血的大男孩般爽朗的笑声和无助到了顶点时的哭泣。
　　虽然是很久以前，而现在的姚仿已经是年逾五十的中年之姿，可她依然记忆犹新，仿佛一切只是昨天才刚刚经历过。
　　她包容了姚仿的一切，也守护着姚仿的一切。无论是冷酷还是无情，她都照单全收。
　　因为，她是他的守护神。
　　可姚仿却似乎不太认同她的观点：“菲铃？那孩子现在还太嫩了些……”他似有所思，又像完全没想过，最后闭上眼，将手上未抽完的烟摁熄，转身走出房间：“时间差不多了，走吧。我们去看看这几个所谓的年轻生命师们究竟有多少能力吧。”
　　美杜莎不再搭话，只紧跟在姚仿身后，蠕动半蛇的下肢，速度丝毫不会滞后于人类。而一个看起来才七、八岁大的穿着纯白色古装的小女孩，则举着一只晶莹剔透的银色水晶球笑盈盈地跟着他们，可个子太小毕竟走不快，只能小跑跟上。刚跑了没两步，突然小小的身子就被抓了起来。她一回头，看到那个一身兵马俑装扮的石头男子面无表情地将小小的她抱到肩膀上：“坐我身上吧，这样快些。”
　　小女孩双手一拍，笑嘻嘻地抱了抱兵马俑男子：“谢谢你，王样，你真好。”
　　他们也是姚仿的守护神，虽然性格样貌能力都差距遥远，但确确实实，都是那个被称为冷酷魔王的男子创造出来的守护神。
　　姚宫和暗雪默默跟在他们的后面，望着前面数步远的那个漆黑硬朗的高大背影。尽管她是最了解这个亲兄长的人，可有时她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可以有这么大的差别和变化。
　　她记得当初少年时的他们都曾经发过誓言，要永远不改变，那时候无论家族和父亲给他们施加了多少压力，他们都凭着自己的力量对抗下来。
　　面对命运，他们都不甘低头。
　　可最后，他们还不都是变了。
　　她失去了镜儿，而仿……哥哥他，却失去了比自己所有一切加起来还重要的那个人……
　　哼，什么能创造生命、控制生命的生命师！
　　真可笑！
　　到最后，创造了最厉害的守护神，成为了所谓最强的当家，却连自己最重要之人也守护不了，连普通人的幸福都得不到。
　　结果，还不是被截断在“生命”的两边，永生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