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乱落如红雨》木落默

9、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上）

　　慢悠悠地喝了三杯茶，芸儿对着铜镜拢了拢发鬓，抿了抿湿润的嘴唇，这才决定拿着丝帕去找兰姑娘。谁知刚刚起身，门就被“砰”的一声推开——贺兰神色怪异地冲了进来。

　　“兰，兰姑娘……”芸儿窘迫地后退一步，慌里慌张地解释，“奴婢刚刚才找到姑娘的丝帕，所以……”

　　谁知贺兰并不理会她，只步履慌乱的向内室走去，从芸儿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姣好的侧脸和红得几欲滴血的耳根。

　　芸儿瞅了瞅内室，又看了看手上的丝帕，有些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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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兰扑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想遮住通红发烫的脸，平稳疯狂的心跳，理清自己混乱的思绪。可任她翻来覆去，就是做不到，脑海里还是不停地回响着李弘的那句——

　　“知，我知，阿月你可知？”

　　贺兰腾地从床上坐起，用手捂住滚烫的脸颊，想到自己当时的表现，窘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当时乍一看到李弘那张如沐春风的脸，脑子里一片空白，恍惚着回道：“我自然也……”意识到不对劲她抬头就看到李弘嘴边浮现的笑，羞得不顾礼节落荒而逃。

　　我怎么能，怎么可以……本来我一直是不愿意的啊，怎么现在会这样？

　　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贺兰想起第一次见到李弘时对他的不敬忍不住傻笑，然后又想到自己被母亲逼迫走投无路时他的仗义相救，而昨晚在偏殿见到苏筱筱时自己的确心里很不是滋味，难道那时就已经……是了，是那个时候，不，也许不是，也许从最早在皇后宫中的小河边看到那个吹箫的消瘦背影时，自己就开始动心了。

　　李弘他也没什么不好的。贺兰对自己说，何况按辈分算他还是我表哥，只不过这样一来正合了姨母的心意，罢了，只要母亲不再动什么歪心思，想必皇后也不会不顾姐妹情意痛下杀手吧。如此一来，我和李弘……倒也两全其美。

　　天哪，我在想着什么啊？羞也羞死人了。贺兰不好意思地把自己塞进被窝，也许是夏日人易困顿，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刺眼的阳光照射着贺兰，她环顾四周，有些不知所措：刚刚不是在内室吗？怎么现在又到了外面？

　　“月儿！”

　　听到熟悉的呼喊声，贺兰回头看过去，一下子慌了。

　　——是母亲。

　　着装华丽明艳的母亲冲过来一把抓住贺兰的手，骂道：“你这死丫头，这几天躲哪儿去了？！”

　　贺兰吓得脸如纸色，支支吾吾道：“没有……”

　　母亲打断她的话，厉声吩咐道：“不管你这几天躲到哪儿去了，我都不责怪你，但如今你得随我进宫见皇上！”

　　“不，我不要！”贺兰睁大双眼，放声尖叫，“我不要进宫，皇后娘娘已经将我指给太子，以后我就是太子的人了，你不能逼我进宫！”

　　“我绝不！”

　　母亲愣住了，沉默半晌，突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你若不去，皇上也……”

　　这时，贺兰觉得眼前的景象模糊起来，母亲的声音也听不清楚了，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扭曲，五彩斑斓，不停地旋转，她的头有些晕眩，眼也有些花。

　　——“月儿！”

　　贺兰吃力地睁开眼睛，近距离看到李弘那张放大了的脸庞，惊得下意识往后一退，头正撞在床头板上，痛得她迸出了几点泪花。

　　“你……怎么……”或许真疼得厉害，贺兰说话都不连贯了。

　　李弘直起身子，伸手去揉她头刚刚撞疼了的地方，笑道：“听芸儿说你下午去找我了，就过来看看，结果正碰上你梦魇，有些担心你是不是伤后高热发烧。”

　　贺兰想起下午的事和刚刚做的梦，脸有些泛红，喃喃道：“谢谢……表哥。”

　　听到这样亲昵的称呼，李弘愣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了，月儿还是我亲表妹呢，怪不得母后前几日跟我说……”他故意顿了一下，半是揶揄半是试探地瞅了贺兰一眼，说，“亲上加亲。”

　　亲上加亲！

　　虽然早已知晓武皇后的决定，但听到这话从另一个当事人口中说出，贺兰还是不可抑制地羞恼起来，口不对心脱口而出：“我……我还没答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