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Dr牵牛蔓儿

20、回归

　　零点时分，总部巨大的办公楼静静的矗立在暗夜里。
　　空荡的柏油马路旁，橘色灯光的路灯斜斜的照落下来，潮湿的雾气开始慢慢的涌现。
　　无风的晴夜，星星点点的星辰在黑色的天幕里铺开。总部楼顶的观星镜被架起，伴随着由几个音节组成的单调的哼歌，他站在这个城市的高处，仰望星空。
　　气流吹起了他拢起的头发，他的歌声戛然而止。默然微笑着回过头去，却发现那骨刃的刃尖早已顶住自己的喉咙。
　　“优彼，好久不见，你还是像以前那么果断。”
　　优彼的双眸如同充血一般赤红，他一边抑制着自己喉咙里的低吼，一边解除自己的白夜化状态，白色的羽毛纷纷脱落，在触地之前便消失。他看着面前的人面对自己的骨刃居然没有一点反抗的意思，甚至还乖乖举起双手放在头后，挂着一脸老友相识的表情时，他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
　　“伍德……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回来看看自己曾经工作的地方，”伍德还是笑着，那笑容里没有夹杂任何意义，那里面只有空洞，“顺便来物归原主，还给你你曾经拥有的东西。”他放下右手，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烟盒递给优彼，“喏，你的心脏我用完了，没有一点损失，也没有在上面动马脚，你若是信不过我的话那我先替你试……”
　　“不用了！”
　　优彼抓起烟盒攥在手里。
　　“啊哈，这个反应果然是你啊，怎么说，这种反应又不像你。这是‘矛盾’啊，优彼，你的特性不该是这样的。”
　　“好了伍德，你给我闭嘴，接下来我要问你点事情，不愿意也得说，你不说我就把你肢解到你肯说为止……反正你现在也很难死掉了对吧？嗯？”
　　“啊别别别，别生气，我说，你可别把对付白夜的一套用在我身上，就是很难死掉，痛感也会留下的。我说就是了，你问吧。”
　　“好，”优彼收回骨刃，走上前去揽住伍德的肩膀，“你现在会用白夜化移动了吗？在这地方谈事情太累了，我们去上索的酒吧慢慢聊。”
　　“还不会，准确的说我现在什么都不会，这样生活起来可比你变成人类的时候生活的更困难。”
　　“那想继续活下去就听我的，也别想着学会了生存技巧就能杀掉我什么的，不管你有没有这种念头，我都要告诉你，你还差得远。”
　　“好好好，下马威嘛我懂，我们走吧。”
　　优彼今晚不是很淡定，可能是因为伍德的突然出现，也可能是因为伍德已经变成像自己一样半白夜半人类的“怪物”了，也有可能是因为伍德刚刚和自己对话时所透露的信息，抑或是尹奚，是爆发的36只大规模的白夜。他虽然不知道这些信息里到底哪一个对自己的影响最大，但是现在他知道，距离他最近的伍德需要帮助。
　　为了减少白夜化给自己带来的负担，优彼打开了烟盒，烟盒里静静躺着一枚金色的珠子。他把珠子拿起，按在心脏的位置，没过多久，珠子便化为了心脏，重新在优彼的身躯里跳动。
　　“我们走，过来，拉住我的手。”
　　优彼伸出手，伍德则听话的上前握住，不出优彼所料，果然是冰凉的。
　　白夜化启动，雾气包围着两人的身体，从总部的楼顶消失。上索人间的酒吧距离总部不算太远，几秒钟的功夫，两人便在酒吧后门处落了地。优彼一声不吭的前进，期间他一直攥紧伍德的手，好像如果不攥紧的话，对方下一秒就会消失一样。伍德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跟着优彼走上楼去，来到这个充满了各种回忆的地方，接受新的现实。
　　两人在酒吧二楼茶馆的一个隐蔽的角落里落座了，优彼没有叫茶，稍微停顿了一会以后，他叹了口气，开口道：“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可我看你的表情，你已经猜出一大半了。”
　　“少废话，如果不想被肢解就赶紧说。”
　　看着优彼一股软硬不吃的态度，伍德也收敛了一些，他稍作思考，接着道：
　　“那就从那一天说起吧，那是我去关禁闭的那一天。”
　　伍德遇到一个自称认识优彼的老头把他放出来以后，之后的记忆便一直没有，再度拥有记忆时，自己已经在一个巨大的培养舱里了。培养仓里全都是营养液，伍德戴着吸氧面罩，四肢被巨大的管子固定，动弹不得。培养舱对面有个镜子，不知道是原本就摆在那儿，还是因为恶趣味才摆在那里的，总之，伍德从镜子里得知了自己现在的情况——自己的身体已经被改造了。而身为后方，自己被改造成了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他在培养舱里挣扎着，想要逃脱出去，但是水槽却意外的坚固，还处在白夜化的他却无论怎么使劲都逃不出去。他就这样一直挣脱着，可能是发出的声响引起了人们的注意，直到有人来，他才在人为的帮助下逃出来。
　　“人为的帮助下……？是谁帮你逃出来的？”优彼问道。
　　“我不认识他，很有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守夜人。我离开培养舱后就一直玩命的跑，最后发现我是从一个工厂里跑出来的。那个工厂我是认识的，和在工厂区的禁闭区一样，这个工厂也在那里。如果你担心那个守夜人认出了我的样貌，我可以打包票的告诉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当时我的白夜化已经很严重了，全身都是羽毛，根本不可能有人把我认出来，所以你放心就好。”
　　“之后我趁着夜色跑到城市区里，因为我不会用白夜化进行移动，更不会雾化自己的身子，所以一路上都只能在黑暗的地方行进。因为身上没有衣服穿，我便潜入到了一个小区里去，拿了他们门卫的衣服……你放心，我还会还回去的。这时候白夜化已经逐渐消退了，我就去便利店里买了一些吃的，然后一边问路一边朝着总部前进。”
　　“那我的心脏怎么在你那里的，你也不知道吗？”
　　“不知道，从我从培养仓里逃出来的那一刻它就在我手里了，虽然不知道它怎么来的，但我明确的知道，它就是你的心脏，上面也没有动任何马脚，然后我又凭着直觉才来到了总部的楼顶，结果发现那里摆设着一架观星镜，并在那里逗留了一小会儿。结果我刚准备离开，你就出现了，一见面还拿小刀顶着我的脖子。于是我一路上都在想，我这是在总部里闯下了多大的祸呢——在我没有记忆的这段时间里。”
　　优彼摇了摇头，接着陷入了沉思。
　　“优彼，你相信我说的吗？”
　　伍德突然问道。
　　优彼的思维被打断了，但他罕见的没有皱眉头，而是抬起头来，认真的点了点头。
　　“如果连我都不相信你，这世界上还有谁会相信你的话？你这一套话出来，恐怕连尊都不会相信的。毕竟，他们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他们怎么会懂呢。”
　　“所以说……你相信我这如同童话故事一般梦幻的话吗？”
　　“为什么不能相信呢。好了伍德，你身上现在凉的很，还穿着警卫的军大衣，我强烈建议你从吧台后面找件职工衣穿上，然后到楼下去喝点酒暖暖身子。你给的情报有点多，我需要慢慢的整理一下，好吗？”
　　面对着语调突然温柔的优彼，伍德有点刷新三观。但得知优彼真正相信自己的时候，他还是非常高兴的。于是他起身离开，按优彼说的那一套去做了。

　　空荡荡的二楼，现在只留下了优彼一人。

　　“矛盾……”
　　思索了半晌，优彼突然抬起头来盯着前方的空气自言自语。
　　“他说了，他说了矛盾这个词。”
　　“果然是这样吗，一切的异端，从‘矛盾’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