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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一事件(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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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梅,就是死去的那个女服务员。
毕安安悄悄与卞文星对视一眼,随即点点头。
苹果脸顿时笑了,眉眼弯弯道:“我就知道!您能骗得过张经理,可瞒不了我的眼睛。”说完又叹了口气,面色略带沉重的问道:“您是记者吗?”
毕安安看向卞文星,卞文星摇摇头。
毕安安道:“不是。”
苹果脸道:“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您为什么突然来调查?酒店一直强压着这件事。”
毕安安道:“这关系到我的一个……朋友。我没有恶意,也不是什么人物,只是一个想帮助朋友的普通人。”话是卞文星教的,毕安安说的时候觉得鸡皮疙瘩掉了满地。
苹果脸微微弯了眉眼道:“我相信。”
毕安安:“啊?”
这就信了?姑娘,太相信陌生人不是好事。头一次得到这种信任的毕安安很惶恐。她缩了缩肩,硬撑着露出一个淡然温和的微笑。
卞文星设计的打扮配上毕安安的脸显然很有迷惑性,苹果脸神情放松,像面对一个老朋友般说:“阿梅姐姐的事情我一直想找人说说,却没有机会。再过两天我要辞职回老家了,老天注定让我遇见你。”
她坐在巷子里的石墩上,两年前的一桩事,来龙去脉仔细说了一遍。毕安安东奔西跑了大半天早累的不行,想跟着坐下又心疼身上的衣服,只好咬牙站着。
死去的那个服务员,也就是苹果脸口中的阿梅姐姐,本名叫袁梅。是这家酒店曾经最优秀的服务员之一。
而死去的那个客人叫袁嘉,是袁梅的亲生妹妹。
“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多。以前只有我知道,阿梅姐姐将我当成她的亲妹妹。唉,我要真是她的妹妹就好了。她就不会为那些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死了。”提起这桩旧事,苹果脸依旧愤愤不平。
袁梅和袁嘉是一对亲姐妹,她们二人来自一个偏远的县城。自幼父母双亡,跟着爷爷奶奶生活。袁梅十四岁那年爷爷奶奶相继去世,家里只剩下一些远方的亲戚。他们可以给俩姐妹一口吃的,却不会供养两姐妹读书。
于是十四岁的袁梅毅然辍学打工,用挣来的钱维系二人的生活,供养小自己两岁妹妹读书。袁嘉像母亲一般照顾着自己的妹妹,一路艰辛的将她养到大学。袁嘉也很争气,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最终考上了W市一所不错的大学。姐妹俩相依为命多年,袁嘉上大学后,袁梅索性放弃了在家乡的工作,一同来到W市好彼此照应。
“居然是你学姐。”毕安安被耳畔的寒气弄得一激灵。一扭头发现卞文星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她默默往旁边挪了挪,专心听苹果脸说事。
苹果脸说着说着红了眼圈:“阿梅姐姐特别以这个妹妹为傲,她一直把袁嘉当年被大学录取收到的那个信封带在身边,还贴身挂着袁嘉送她的一个吊坠。塑料石头做的,地摊上十块钱的东西她当成宝贝一样。她总说她的妹妹又聪明又懂事,不仅成绩好,还知道心疼她,从来不嫌她这个姐姐丢人……以前一到节假日就会陪她一起打零工挣钱。呸,我是没见过一次。”
袁梅初中肄业,在W市这个名校大学生如云的地方可谓寸步难行。好在她年轻勤快,模样又清秀。从小饭店端盘子做起,倒也让她一步步熬了过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她进入了这家W市知名高端酒店。最开始是在后厨做打扫。因为她不怕脏苦,做事细致体贴,脸上又总带着甜美笑容,当时负责餐饮这一块的经理十分欣赏她,将她调到了前厅做服务员。
服务员的的工资比后勤高还有提成拿,袁梅很珍惜这次机会。这家酒店经常有涉外接待,服务员至少都是专科学历,学过英语能看能说。袁梅便从袁嘉那借了书开始自学。
后来,当初提携袁梅的领导有意将她培养成领班。袁梅自学的知识不够用了,一咬牙报了个口语培训班。因为袁嘉念书后年年拿奖学金,加上袁梅的工资,姐妹俩的经济状况已经好转很多。似乎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阿梅姐姐聪明又刻苦,当初如果能继续念书,考上大学的就是她了。”
“后来呢?”
后来……后来袁梅在培训班里认识了一个男孩。男孩叫钱向文,和袁嘉是同一所学校的学生,在培训班做助教。同样出身贫寒,同样刻苦奋进,袁梅看到了他就像看到了袁嘉,不由自主的对他多了几分亲近。力所能及之余还会给一些帮助。
一来二去,钱向文对袁梅有了好感,展开了追求。钱向文比袁梅小一岁,学业好能力强,未来不可限量。袁梅本来不愿与他纠缠,架不住他俊朗面容和蜜语柔情。
袁梅春心初动。
钱向文大三下学期那年决定考研,为了专心看书他停止了助教工作。袁梅见他断了收入生活辛苦,便将留给自己本就不多的生活费又分了一份供养他。甚至为了他又多打了一份兼职零工。这些事情,钱向文可能不知道,也可能是装作不知道。袁梅从没向他提过自己的处境。在这期间,袁嘉也认识了钱向文。
“那时候阿梅姐姐跟我说,袁嘉总希望她和钱向文分手,说他们不般配,她很为此苦恼。唉……那时候我们谁也没意识到袁嘉的心思。”
再后来,钱向文同学毕业前的聚会恰好选在这家酒店。袁梅知道后怕给钱向文丢人,特意避开了他们。直到同学会散场,她远远看着那些陌生的男男女女离开,而钱向文还没有出来。出于担心,她才大着胆子走进了包厢。
包厢里没有人,卫生间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奇怪的声音。
她颤抖着推开门,看见钱向文和袁嘉衣衫不整在热吻。
袁嘉是钱向文今夜的女伴,而一直躲在角落里的袁梅最后一个才知道。
争吵是怎样开端的没人知道。到最后镜子碎了满地,卫生间内装饰性的烛台变成了凶器。两个女孩横尸当场,钱向文昏迷。这个没用的男人,在争吵开始的时候不小心磕到头晕了过去,意外保住了自己。
毕安安听得有些唏嘘。
这算什么事?二十年姐妹情,抵不过一个男人?
不过她倒是能理解袁梅。辛辛苦苦养大的妹妹,抢走了自己辛辛苦苦供养的男人。两个人把自己当成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想要理论还赔掉了性命。亲妹妹陪葬,那个恶心的男人却还好好的活着,过得十分风光。
换成谁能不生怨?
生怨便会化鬼。
告别了苹果脸,毕安安抱着膝盖蜷蹲在没人的巷子里,思考接下来的该做的事。苹果脸说到最后咬牙切齿,诅咒那个左右摇摆的渣男得到惩罚。一个旁观者尚且如此,作为当事人该有多深的恨?
怨鬼附身苗珊后会第一个找谁再清楚不过了。
“喂,衣服垂地了。”卞文星飘在一旁凉凉地提醒。
毕安安一跃而起,心疼的拍了拍衣摆的灰,随即垂了脑袋。她心里已经有了下一步的方向,现在的问题是,该怎么找到钱向文?
卞文星倒是有个主意,但他不想说。
看着毕安安垂头苦思,最终他还是压下心里的不爽提示道:“钱向文是你学长,你可以找个跟校内办事处关系好的人,查查他毕业时留底的联系方式和居住地址。”
“哎,对呀!方博简肯定知道。”毕安安的眼睛瞬间亮了。方博简是班长,和学校各处关系密切,人脉也广。指不定她认识钱向文呢。
看见她这样,卞文星觉得心里更堵了。
鬼生不快,鬼心不愉。
不知道卞文星正自己跟自己较劲,毕安安欢天喜地地翻出了手机。她找到方博简的号码,手却在拨号键旁停住。
她要怎么跟方博简解释她要查钱向文这件事情啊。把事情说出来不合适,什么也不说更不合适!
卞文星在旁边凉凉地说:“就说你看上人家了,想要个联系方式。”
……
毕安安决定无视卞文星的馊主意。她想了想,有些内容电话里容易尴尬,发信息会把这种尴尬降低很多。而且好歹有时间酝酿,方便把谈话的内容修改清楚清楚。这么想着,她抬手想按退回。不小心手一抖……
号码,拨出去了。
毕安安想砸手机!她一个社交恐惧症患者,为什么要做这种死命为难自己的事情啊!
没给她挣扎的时间,电话已经被接通。
方博简低沉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安安,你找我?”语气温柔,还带着些许欣喜。
“班、班长,我想请您帮我查一个人。”
方博简办事效率极高,他甚至没有多问一句为什么。二十分钟后,钱向文现在的手机号连同地址一并发到了毕安安手中。毕安安不敢耽搁,立刻赶往钱向文的住处。刚靠近那栋楼,她就感觉到了强烈的怨鬼气息。若是以图像描述,仿佛整栋楼都被看不见的黑雾缠绕不见天日。
她来到钱向文家门前,浓郁地血腥味正在挤着门缝蔓延。
卞文星用意念打开门锁,毕安安推开门冲了进去。正好看见被鬼气缠绕的苗珊,正举起尖刀对着地上鲜血淋漓的钱向文说道:“还有一刀!”
钱向文已经放弃了挣扎,他身上已经有了几道伤口,此刻犹如离了水的鱼一样,瘫倒在地张着嘴巴拼命呼吸。
眼见着尖刀落下,毕安安忙喊道:“袁梅,住手!”
“苗珊”持刀的手一顿,她扭脸看向毕安安,笑得无比瘆人。她眼珠微凸,咯咯咯咯地笑道:“你喊我什么?”
毕安安脑海中电光一闪。
糟了!她该想到的。
化作怨鬼的人,不是袁梅,是袁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