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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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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早上又随意搭了一趟公交车去体验生活,在人民路下车的特别多,世界也就跟着一起下了。
下车后视线空旷,没有遮挡。原来到了人民公园。
公园占地很大一片,从白色石头大门望进去,草木树木葱郁层叠,朝阳光线并不强烈,是淡淡的金色。天高云阔,高楼大厦都离得很远。
世界深吸了口气,感觉神清气爽。
公园门口是豪爽的大片空地,有人群在跳健身操,有人群在练太极拳,还有舞扇子走秧歌的。有多少台收音机放音乐,就有多少堆队伍。
空地中央是一个圆形的喷泉池,鲤鱼跃龙门造型的喷泉没有开,所以只是一个大池塘。池塘里有很多金红鲤鱼,有小的,有大的,还有特别胖的。水很清,可以看到中心水底有一个小缸子,里面和周围零零散散掉落了很多硬币。
一个小男孩被带着路过公园,朝里面扔了一枚硬币。硬币划出弧线,“咚”地钻入水里,却掉在了缸子外面。
小男孩扁扁嘴不高兴,家长又从包底翻出了好几枚硬币。
小男孩抓过硬币,扔了一个,没投进。再扔一个,又没进。
刚要投第四枚,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声音:“我帮你投吧。”
小男孩和家长一起回头,世界就站在他们身后,半弯腰对小男孩笑眯眯重复道:“我能投进,我帮你投一个好不?”
家长揉揉孩子的头发:“来,让姐姐给你表演一个。”
小男孩递过来一个硬币,世界接过,站直,眯眼。硬币从指尖轻轻滑出,钻进水里,落在缸子正中间。
小男孩拍手叫好,家长对他说:“姐姐帮你投进了,快许个愿啊。”
于是小男孩闭眼许了个几秒钟的愿望。然后把仅剩的两个硬币都塞给了世界:“姐姐再帮我妈妈投进一个!”
“咚”,这个硬币压在了刚刚投进的硬币正上方。
“好准啊!”小男孩激动道,“妈妈快许愿啊!”
家长配合地闭眼许愿,然后说:“还剩一个让姐姐用来自己许愿吧!快谢谢姐姐,我们去公园玩。”
小男孩甜甜道:“谢谢姐姐!”然后摆摆手,被妈妈牵着走了。
“咚”,第三枚硬币稳稳地压在前两枚之上。世界闭上眼睛,想了半天,却不知道许什么愿望。
于是睁开眼睛四下看看,除了跟着音乐专心跳舞的队伍,没有其他人经过。世界踢掉鞋子,跳进水池,朝中心的许愿缸走去。
金鱼受惊四下乱窜,平静的水池一下被扰乱了。一只特别胖的金鱼逃得太慌张,一下子撞在了世界的小腿上,黏而凉滑。
世界径直走到水池中央,从许愿缸里把刚才投进的三枚硬币都拾出来,然后她淌出水池,将这三枚硬币丢到了路旁花坛里。
硬币被拿出来,他们许得愿就不能实现了吧。
世界这才感到一丝有趣。伸了个懒腰去公园溜达。
世界从公园出来后找地方吃完午饭,然后回家睡了个午觉,醒来又是天色擦黑了。换了身衣服,出门吃晚饭。
住的地方离麻辣烫那条街不算太远,走到后,天刚刚彻底黑下来了。
街灯明晃晃亮着。麻辣烫摊位前正好有一根路灯,一根路灯上有一个高照灯泡,和一个低照灯泡,低照灯泡打亮了地上的一圈,世界看到一只狗蹲在那圈光里。
一只带黑花的白色短毛狗,趴在地上认真地啃自己的脚丫子。世界走过去,狗很友好的把尾巴摇成螺旋桨状,世界发现这个狗嘴巴弯弯的,眼睛也不大,天生喜剧脸。
世界蹲下伸手模狗头,听到有人在身后说:“它叫高兴。”
世界回头,冯长河坐在不远处椅子上抽烟。世界立在路灯底下,冯长河坐在相对的暗处,加上一缕烟气缭绕,看不清他的表情。
世界“哦”了一声,继续逗狗。被叫了名字,狗狗咧开嘴呼哧呼哧吐舌头,显得更高兴了。
“这是什么品种啊?”世界问。
冯长河说:“牛头梗的串儿,天生长得像在笑一样,就取名‘高兴’了。”
世界问:“你养的吗?”
冯长河弹了弹烟灰:“不是。旁边店养的,后来搬走了,我偶尔喂喂,它就经常来。”
抽完一根烟,冯长河就又去招呼客人了。
来的一个小伙子跟冯长河很熟,打了个哈哈就进去坐下了,一边往碗里拿串,一边说:“今天中午我巡逻就看到你出摊了,一般不都是晚上吗?怎么今天这么早?”
冯长河说:“我实验中学那边不干了。”
“不干了?”小伙子惊讶,“超市和维修都不干了?”
“都不干了。”
“怎么整的啊?不干得好好的吗?”
冯长河平静道:“昨天那学校校长心梗发作了。然后调来了个新校长,新校长要整顿学校,我不是正式学校员工,就走了。”
“穆校长心梗?现在呢,住院了?”小伙子问。
冯长河说:“被发现后没有叫救护车。”
“那就是直接死了呗。”小伙子抢道。
然后压低了一点声音:“新校长那里,你送点礼,走走关系不也成么。毕竟干了那么多年了。”
冯长河说:“不用了。之前也不是我想送礼的。”
“夏天你光这一个摊也能赚钱,等天冷了不就不行了。冬天你怎么办?”
“没事,到时候再说。”
“哎,你这人就是死心眼,一点也不会变通……”
世界玩了好一会儿狗,站起身来,往麻辣烫摊位走去。刚准备挪个凳子坐下,一只手把她阻止了。
冯长河伸手,拎住了她肩膀处的袖子,说:“你得先洗洗手。”
世界回头,疑惑看他。
冯长河指着一旁椅子上的水盆说:“你刚摸了半天狗,去洗洗手。流浪狗有细菌。”
世界慢慢点了点头,朝水盆走过去。冯长河又提醒:“旁边有肥皂。”
世界说:“我看到了。”
洗完坐下,世界一边在底下抖手上的水,一边说:“帮我煮点面和菜。”
冯长河拿出漏网,没问她要什么,只是说:“好。”
刚聊天的小伙子正好坐在世界对面。他打量了世界好几眼,然后笑嘻嘻地:“美女,之前不常来吧,没见过你。”
世界说:“我前几天吃过一次。”
小伙子说:“你也不是本地人吧,觉着你气质特别脱俗,一看是大城市来的。”
世界说:“哦,我刚搬来不到一个月。”
小伙子得意地笑了,对周围另外两个顾客道:“看看,我看人准吧。”
有人“切”一声:“你就是看到美女话就多。”
小伙子又回过头来冲世界道:“我是这儿的片警小刘,刘铮。以后有什么事儿来派出所找我就成,派出所就前边,直走五百米。”
旁边顾客道:“你快吃吧,别跟人家姑娘搭讪了。什么片警,干得就是居委会的活儿。”
小刘依旧笑呵呵的,冲世界拱拱手,继续埋头吃。
一只漏勺直接伸到世界面前,把菜和面倒进碗里。
菜有油麦菜,白玉菇和笋尖,面是淡黄色的牛筋面,还有宽粉。都是和上次不一样的。
世界抬头,冯长河垂着目光,搁下漏勺,收走了一个空碗。
片警小刘很快就吃完了。他擦擦嘴,丢下一句“多少钱发给我,我给你转账。”然后就走了。
一时没有其他客人来,只有世界一个人坐着在吃。
冯长河默默地数完小刘吃的签子,然后掏出手机,给小刘发价格。
世界望着他按手机,突然问:“喂,你会不会装家具?”
冯长河抬头,视线从屏幕转移看过来,这个问题来得茫然,他问:“什么?”
“听说你之前在学校负责维修桌椅,那你能安装家具么?”
冯长河答:“不是特别复杂的,就可以。”
世界咬着一根笋:“我家里的床,衣柜,桌子什么都没安呢。在家里堆了好久了,你帮我装一下吧,我给你付工钱。”
冯长河有点意外,他手机也不按了,站着没说话。
世界又说:“你不是白天不用做别的工作了么?帮我安装吧,按天付工钱怎么样?”
冯长河问:“为什么买的时候不让人安装好呢?”
世界吃完了那根笋,又夹起一条宽粉,“当时我刚来,倒时差太困了,让送货的赶紧走了我好睡觉。我不知道他们留下来还能给安装好的。害得我这些天一直睡沙发。”
冯长河问:“有多少东西?”
世界说:“反正不少,够你安装好几天的了。”
冯长河就站在那里,不知为何,突然低低笑了一下。
极不明显,但世界立马看他:“你笑什么?”
冯长河仍然淡淡勾着唇角:“没什么,我只是突然发现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冯长河抬起头,他的刘海有点长了,垂下得阴影更显得眉眼深沉。他说:“你似乎特别想让我去你家。你一共来这吃过两次饭,邀我去你家却提了三次了。”
世界陷入思索:“有三次?”
冯长河给她细数:“第一次你让我跟你回家拿钱一次,昨天电话里你让我给你送钱一次,加上今天,刚好三次。”
世界缓了缓,反问道:“怎么?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当然不怕。”有夜风吹过,把冯长河的声音吹散了一些,只有细微落入耳朵里,“你把地址给我,我明天就去给你上门安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