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怨恨 ...
-
“你受伤了。”杏等到屋外安静许久，再未闻兵刃交接声，这才在五虎退担忧的目光下出了门，正正巧巧就看到了屋外靠树站立的鹤丸。
鲜血浓稠到一定程度后会呈现暗色，羽织上黑红交加，让人难以想象它也曾有过纯白的时刻。往日的白鹤如今就像刚刚从泥潭里打了个滚出来，模样狼狈。其实在鹤丸这样的装扮下，如果不直接看到伤口几乎是不能观测出他伤势程度，但杏看到了顺着鹤丸垂着的手指间滴下来的鲜血，没有凝固，仍在流淌的血，显而易见是新鲜的血液。
“小伤而已，不用担心。”鹤丸拭掉手上血痕，抬手放在杏面前摇了摇，“你看，没有了吧！”
“……嗯。”杏迟疑的点了点头，回头望了望身后掩着的房门，“不进去看看退吗？他很担心你。”
“不了，附近可能还有溯行军，我暂时要负责警戒四周。”鹤丸露出了轻快的笑容，暂且冲淡了杏的担忧，“已经很晚了，和退说让他先安心休息养好精神，毕竟我可是答应过他要带他回去。……你也是，早些休息。”
目送杏进了屋子，鹤丸这才靠着树慢慢坐到地上。月亮温柔的向大地挥洒着柔和的光亮，毫不在意之前于它面前结束的厮杀，也不在意虽在这场厮杀中活下来却伤势濒危的鹤丸。
该庆幸今晚是圆月夜吧，月色银辉明亮，这才让夜战短板的鹤丸有了一战之力，有了活下来的机会。
鹤丸望着天上明月，月色皎洁，银辉夺目，莫名使鹤丸想起了三日月宗近说过的话——有形之物终将消逝。
鹤丸记得很清楚，即使这句话并非三日月对他所言，但他莫名就是记住了。
当时鹤丸仍是冲田杏本丸的一员，颇得那位审神者厚爱。也因此于本丸中的地位就有些尴尬，毕竟自己不识好歹对审神者的示好不领情，但事实上又确实被主公偏爱着，这于本丸的刀剑男士们日常相处便不得不产生了隔阂。
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呢？
鹤丸闭目思索着，很快便得到答案。
是退呢，毕竟和退有关。
那是和往常一样的出阵，只是去低级地图巡查，审神者也与往常一样随行，几乎没有任何危险的可能性，这似乎就是一次很普通的出阵，普通的让谁也想不到归来的同伴会不再完整。
往日会与小主人同进同出的小老虎们再也凑不够五只。
一向怯懦的五虎退安静的躲在万叶樱下，拒绝与任何人交流，即不说话也不哭泣，就像一只没有灵魂的玩偶，紧紧抱着他仅剩的老虎们，任何人靠近都会引起他激烈的抗拒。
鹤丸从出阵的刀剑男士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缘由，五虎退的小老虎是为了保护审神者才消散在违非检使刀中，那个孩子甚至没有见到那只老虎最后一面。
有形之物终将消逝。
鹤丸便是在那样的情景下听到三日月宗近的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宽慰别人还是感慨自身。
而鹤丸则一直看着那个拒绝与所有人交流的孩子一点点整理自己的情感，亲手埋葬昔日戴在小老虎颈间的蝴蝶结。
“呐，鹤先生，你有想过自己死后会埋葬在什么地方吗？”
鹤丸低头望着树下五虎退的发旋，柔软的白发依旧软绵绵的像它主人的性子，“如果可以的话……碎在战场就好。至于埋葬就算了吧，那种感觉……太讨厌了。”
“被埋起来的感觉确实很不好啊，”五虎退看着埋下蝴蝶结的地方，声音软软的带点哭腔，“但我想和大家在一起，不想再被抛下，也不想抛下任何人。如果有一天我死了的话，真希望也能埋在庭院里啊。这样就可以看到这里的情况，所以我想我应该就不会寂寞了。”
“……”
“我……很差劲吧！作为刀剑就该保护主人才是，但是，但是当我知道小虎再也不会回来的时候，我当时是怨恨着主人的。这样的我太坏了……呜”
怨恨？那是鹤丸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但却有种久违的熟悉感，如同融入身体的一部分，那是只要被呼唤名字就会苏醒的巨兽。
“退是个好孩子！”从树上跳下来的鹤丸蹲在五虎退面前，温柔的擦掉退脸上的泪水，“毕竟退是个连怨恨别人都会自责的孩子，是个很好的孩子。”
真正的坏人是会怨恨无辜人的我才对。
有形之物终将消逝。那无形物呢？就像怨恨这种东西是会长长久久存于世间吧。
就像此刻，我就是在怨恨着，毫无理由地怨恨着幸。
*
人总是很难预料到不幸和明天哪个会更早一些来临，不只是人，就连物器也难以免俗。
于晚宴上偷溜到夜间战场的五虎退和鹤丸两人是如何也预料不到，当他们再次回到本丸时迎接他们的会是铺天盖地的溯行军。
本丸被溯行军攻陷了！
鹤丸突然联想到之前审神者参加集会回来曾交待过有本丸被溯行军攻陷的消息，大概那些被攻陷的本丸也经历过这样的情景。
或许攻陷这个词用在此时有些过于夸张，毕竟幸所在的天守阁周围仍能感受到属于审神者的灵力波动——那大概是结界，如果幸的运气好些说不定还能等到时之政府发现异常，派来援助部队。
不妙啊，明明大家都努力把本丸坐标泄露的可能性降到最小了，怎么还是中了头奖？
这样的惊吓可真是让人笑不出来呢。
就算如此想着，鹤丸的内心也没有一丝担忧审神者安危的念头，并不是因为目睹天守阁牢固的结界而安心，也并非信任本丸同伴的能力，只是纯粹的觉得没有必要而已，审神者的安危于他而言根本无所谓。
鹤丸国永缺乏身为刀剑守护主人的意识，他也一直对自己的存在心存疑惑，尽管鹤丸确信自己意识清醒，坚信自己并没有被暗堕影响神智，但偶尔他的内心确实会无缘无故的燃起怨恨的暗火。
鹤丸认同幸，认可她审神者的身份，在日常相处中也了解这个女孩确实是一位合格的审神者，但他依旧很怨恨着，没有原因的怨恨，心脏偶尔会收缩般疼痛，他很确信这是这具身体怨恨到怨毒的生理反应——与当初得知冲田杏真面目一般无二的反应。
“主人！”五虎退的惊呼打断了鹤丸游走的思绪。
作为幸锻出的第一把刀，五虎退自然是备受宠爱，这个孩子会这么担忧幸的安危也是理所当然的。
极化修行归来的五虎退机动再创新高，还未等鹤丸回神就冲向了黑压压的溯行军大潮。
当鹤丸回神，大脑再次开始运转，他已经随着退一起奋力于溯行军中拼杀，企图清理出一条通向天守阁的道路。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怨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