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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朽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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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如何?是否觉着心情舒畅了许多?您再多吃些。”
“无事献殷勤。”
“那是无事之人,奴婢可是戴罪之身,目的单纯得不能再单纯了,就是求殿下饶恕奴婢,赦免了清洗恭桶的惩处?奴婢愿将功折罪。”
“怎么,你不认罚?”
“殿下可知道这阖宫的恭桶一共有多少?洗完全部又需多长时间?想我傅熙月虽不是什么富家千金,但至少也是'傅'家千金,从小便饱读诗书,何曾受过这等苦。如今背井离乡,孤苦伶仃… …”我说着就要垂泪。
“你想如何将功折罪?”
“任凭殿下吩咐,奴婢必定照办不误。”
他沉静了一下,拿出一摞草纸,上面写着一个个大字。
“你自诩饱读诗书,看这些字如何。”
我接过,“这… …殿下是要给磊轩改名?”
“本太子如今学业精进,自然要选个配得上的字。”
我随手拿过纸笔写了一个字递给他说:“那就这个吧,个人拙见,还请殿下定夺。”
“晴轩?”
“敢叫日月换青天。如何,是不是很霸气?”我挑眉道。
他沉默了片刻,“你意欲何为?存心想谋害本太子?”
“岂敢,殿下不觉得这寓意深远,气势恢宏吗?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想得出来、当得起的,太子不就是他日改天换日之人吗?”
“愚钝,正因如此愈加不妥,你这是要将本太子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字有些敏感呢。奴婢是无心之失,还请殿下恕奴婢鲁莽之罪,容奴婢再想想。”
“哼,信口雌黄。半刻钟,若想不出令本太子满意的字,数罪并罚。”
“是,奴婢定当尽力而为,请殿下消消气。来,殿下再喝些茶水,吃些水果。”我嬉皮笑脸地说。
可他双手抱于胸前,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乍看还有几分英俊。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开始摇头晃脑。我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这下是真的骑虎难下了,我哪会取什么名字啊,不过是胡诌罢了。而且以他目前的处境,要取个不惹是非名字就更难了。
我挠挠头,却发现发髻乱了,方才进门李祎祎也没提醒我。我闪到一边随手挽了挽头发,并四处打转起来。
“有了!殿下,叫'闲云阁'如何?”我脱口而出。
“你是想让世人以为本太子看破红尘,闲云野鹤,超然度外了么?”他冷冷地说。
“不,不是,我是觉着'闲云野鹤'多令人神往,且很淡泊嘛。”
“再想。”他一脸不满。
“是。”我撅了撅嘴。
突然,我想起自己拍戏的空档经常去的一间书屋名叫“凡舍”,还有刘禹锡的《陋室铭》,以及蒲松龄的“聊斋”,于是我灵光一闪:
“有了,殿下,不如就叫'凡舍'或'凡室',抑或“聊斋”如何?既好听又低调,虽然比较平民化,但不至于被人诟病,正适合慈庆宫和您目前的处境。如何,选一个?”我洋洋得意地说。
他眼光逼视我,“在你眼里,本太子不过是凡夫俗子?”
“奴婢不敢,'凡'亦可以作'凡人'解嘛。你我皆是凡人,生在人世间。殿下又何必妄自菲薄?”我低头反驳道。
“你… …”他语穷。
“反正奴婢觉着挺好的,无可挑剔,想不出更好的了,殿下就别挑三拣四、强人所难了,除非您自己有更好的主意。”我仰起头不耐烦道。
“看来是本太子高估你了。本太子自然有更好的。”
“鸡蛋里挑骨头。既然有就说来听听?我就不信会比我这几个好。”
“怡心阁。”
“切,真俗气!这虽然听着是修身养性之所,但和那些怡红院、怡春院什么的也太接近了,难免让人误以为殿下成日在此寻欢作乐、无心向学。”我大肆嘲笑道。
“那最好。包括你,日后也得陪本太子在此风花雪月,寻欢作乐。”他露出一脸玩世不恭的表情。
我打了个寒战,“啊?殿下不必如此吧,虽然说外头有人盯梢确实恶心,但也不必出此下策,自毁名声吧。”
“你懂什么,何为上策?只有令某些人认定本太子自毁前程,无心向学,方得清静。”他咬牙切齿地说。
“那为何是我?淑女宫佳丽众多,殿下为何不择优选取?我傅熙月平庸无奇,可却是正经女子,不是那喜欢惑乱宫闱之人,殿下又何必这般抬举我?”
他一脸黑线地看着我,“住嘴!能伺奉本太子乃是尔等荣幸,岂有你说的如此不堪?”
“殿下就当我不识好歹好了,反正本小姐不是那种人,难当大任,殿下还是另觅佳人吧。什么名分荣宠,我本不愿入宫,若不是当初… …”
“你知道忤逆本太子的后果么?”他被激怒了,大喝一声。
我一惊,自知口快,记起了恭桶,只好开口服软:“奴婢不敢,奴婢的命都在殿下手里捏着呢。只是强扭的瓜不甜,殿下何不再选一位姿色、才情俱佳的淑女相伴,这样也更让人信服一些,更能迷惑心怀不轨之人。”
他思忖了一下,神色稍微缓和。“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奴婢也是为殿下着想,所谓做戏做全套,选角自然也不可大意。这个道理殿下不会不懂。”我梗着脖子说。
他见我态度坚决,语气也缓和了些:“那何人可用?”
“请殿下答应收回清洗阖宫恭桶三日的惩处,我便说,不然无可奉告。”我倔强道。
“你竟敢威胁本太子。若说不出,罚一月。”
“岂会呢,这个选美人我在行,我可比殿下了解这些淑女们。要论姿色和才情,除了太子妃之外当属二李,李祎祎娇媚动人,李婧清新脱俗,二人各有千秋。只是不知她们二人是否有意。”
“不劳你费心,并非人人皆如你不知好歹。”
“那殿下便是赞成我的提议咯?谢殿下收回成命,不罚之恩。”我拱手道。
“你… …罢了。朽木不可雕。”
“朽木可生火呀,并非所有山鸡都想变凤凰,奴婢福薄,难消隆恩,更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只想平静度日,谢殿下成全。”
“你竟敢厌弃本太子?”他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态。
我赶紧解释:“奴婢不敢,殿下多虑了,咱是盟友不是?若有其他任务,奴婢自当为殿下效命,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他恢复了平日的冰冷和疏离,“退下,将这些东西拿走。”
我吓得背心冒汗,这位喜怒无常的爷,趁他还没改变主意我得赶紧撤。“是,殿下,奴婢告退。”
我端起托盘赶紧溜了。来到外间,我才松了一口气。好在我机灵,不然方才就掉进太子爷的陷阱了,以后还不知会卷进怎样的漩涡,我可不想成为宫斗的炮灰,也没那个争宠兴趣和实力。我拿二李当挡箭牌着实亏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嘛,可最终决定权还在她们手里,如若她们不乐意,相信以咱们这位爷的个性也不会强求,而有得是淑女趋之若鹜。毕竟一朝受宠,便可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尤其在这个寡淡薄情的太子面前争宠的难度可是有目共睹的。
我心中暗暗庆幸自己的睿智和机敏,心情大好,遂抱起西瓜没吃完的西瓜果盘吃了起来。
可当我吃完西瓜,困意袭来,眼皮频频打架,这位爷却还没有离开。
他不走我也不敢走,只能强撑着、干等着。直到实在撑不住了,我便往椅子上一歪,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小洛子正用折扇敲着我的胳膊。“喂,起身。”
“嗯?小洛子,我怎么睡着了,几点了?”我睡眼惺忪地说,胳膊肘都麻了。
“你若不想被传勾引本太子便快走人。”
我闻言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是,我马上走。”
我起身顾不上揉一下又酸又麻的胳膊就往门口跑去。可刚开门我就后悔了。此时已经夜深人静,外面只有鸣虫的声音,连月亮也不知所踪,四处是漆黑一片,很不看不清路。
我来时没打灯笼,有月光照路尚且能走,回去却不知如何是好。我急得直跺脚,只好折返。
我见外间放了一盏灯笼,拿起就想走。可一想这灯笼可能是为他准备的,便只好放回去。可我如若不走,第二天还不知会有多难听的流言传出呢。
我左右为难,想了想还是走进内间去找他想想办法。
他见到我一愣,“还不走?”
“那个,殿下,奴婢无灯看不见路,不敢走。”
他犹疑了一下,“那你如何来的?”
“奴婢来时借月光皎洁,摸着黑勉强可行。此时月亮落了,伸手不见五指,南北难辨,实在不知该往哪儿走。”
他皱了皱眉头,“外头有一盏灯,你拿走。”
“那殿下您呢,如何回寝宫?”
“不劳你费心。”
“那不行,我可不想再落得个以下犯上的罪名。不如,我送殿下回去,然后我再返回淑女宫如何?”
“多事。”
“奴婢认为如此甚妥。走吧,都这个时辰了,殿下也该回去歇息了。”
“你走。”他不为所动,继续看书。
我出去点燃了灯笼,又回来里间悄悄地一把吹灭了他屋里的灯。“哎呀,这风可真大!”
他暴怒:“傅熙月!”
“殿下恕罪,奴婢没拦住这风,奴婢这便护送殿下回寝宫,殿下请。”
“大胆傅熙月,谁让你自作主张的?”他一把拽住我,我毫无防备,脚下一滑,整个人扑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