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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神医白皊雪,杀手夜凤凰。都城安临的两个传奇女子。一凤蝶遮面,黑衣红鞋,凌厉狠绝,阴诡毒辣;一白纱掩容,雪衣银簪,心软笑暖,堪比上仙。一杀人,一救人,恰如两极。
      都城安临位于国土东南,屏倚岐山,南临洛水,东逾离江,二江于远郊交汇而成的离洛水横穿安临街坊。
      二月十五,花神节。
      一艘画舫从上游随水流下,上下两层,挂着各式的花灯,在灯火琳琅的河道两侧毫不起眼。没有铺陈的排场,却处处可见奢华。灯火隐约处可看到船头高处飘着一面墨黑大旗,上书“墨”字,狂肆恣意,猎猎在风中作响。
      一名少年立于船头,一袭雨过天晴色长衫,蓝似静川明波,织锦的料子舒雅,唇角眉梢含笑,春风拂面,温文尔雅,手执一支白玉笛,让人仿佛看见玉树映碧水,朗月上东山。
      随意扫过两岸景色,繁花似锦,香气扑面,游人如织,往来不绝。天子脚下,花神之节,自建国之日起,便是一大胜景。船在上下九坊相接处停下,上来一名蒙面少女,十六七岁年纪,沉静如水,随风拂来一阵淡淡药香,令人心旷神怡。
      并不是贪色之人,美人也见过不少,少年只扫了一眼便转向别处。忽听“呀”的一声,却是船行不稳,那少女一脚踩空,少年还没反应,身体已本能的跃起,馨香软玉满怀,才想起男女大防。低头看去,雪白的貂裘裹着纤巧的身段,黑亮乌发铺满背脊,容颜绝代,肤光胜雪,剪水双瞳似清潭静月,眉间一朵银色莲花,于宁静绝然中平添了一股妖冶,如一尊活色生香的玉雕,明艳绝伦。白皊雪沉静下心绪,施礼道:“皊雪多谢公子相救。”抬起头来,是一张笑意盈盈的脸。
      等到多年后再次回想,两人不禁唏嘘感叹:若是当初没有去救多好;如果自己没有一笑抬头多好。那么,他还是南方第一武林世家的翩翩公子,她还是在世间停留了十年的杏林女神医,没有交集,没有伤害,不会毁了两个人的未来,毁了一个城的人们的幸福,更不会,差点颠覆了整个国家……
      “在下墨翎。原来姑娘便是为我母亲治病的神医白皊雪。”墨翎笑笑道,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惊讶、欣赏。白皊雪微红了脸,纵使身为医者,面对男子已没有那份羞涩和紧张,却还是被他的笑惑了心智:“墨公子谬赞了。”说完,匆匆往船舱里走去。
      出来之时,早已平复心境,又变成那个沉静如水的白皊雪。一抬头,却发现乱了自己心潮的那名男子在船头淡笑着瞅着自己,白皊雪不禁想到,原来师父真是个大师呢,她好像提前进入了三月阳春,闻到了桃花的芬芳。
      玉凤历三百八十七年五月中,蜀地乾水决堤,十三个村庄被淹,死亡六千四百人,一万七千人流离失所。五月二十一,上皇命十三皇子玉天佑为钦差大臣,前往蜀地救灾。
      直至六月初,有将近三千人涌入都城安临。上皇命京兆尹江大人、巡城御史方大人在京城西面建起临时收容所,收容逃难灾民。江南第一武林世家家主,武林盟主墨绝捐出十万两白银,并命其独子墨翎前往西郊帮忙救灾。
      离洛水东岸临近水源,附近又有岐山山脉的分支,树木葱茏,上有许多珍稀药材。有许多采药之人住在这里,加上上皇几乎派遣了整个宫中的御医,都城中有许多大夫也自发前来,因此这里成了受伤、生病、甚至有瘟疫先兆之人的最佳救难场所。墨翎把手中已昏迷的孩子放下,那孩子面色苍白,呼吸几乎感觉不到,身上温度却是烫的惊人。他低下头去慢慢安抚,却闻得方友德有些焦急却欣喜地说道:“白姑娘,你快来看看这个孩子。”
      他惊下抬头,看到仍是一身白衣,白纱蒙面的白皊雪,雪衣未染尘埃,却有些许褶皱,面上的疲累苍白丝毫不掩她飘逸脱尘的气质。
      “皊雪。”语气低缓轻柔,如柳条拂过水面,使得皊雪心里猫爪子挠似的,痒痒的。
      白皊雪浅浅一笑,素手拿出银针,极快却极准的插入那个孩子脑部的穴位,墨翎在一旁按住孩子的手脚,又使了眼色让下人们去打了水过来。等完全闲下来,已是四个时辰之后。
      “要不要出去走走?“白皊雪擦干脸上的水迹,笑着点点头。
      今晚的月色很好,白皊雪一路向着离洛水走去,边走边摘下了脸上的面纱,两人第二次见面时,已在墨府看到了她的全貌,再说,她本就不打算隐瞒……
      素手撩起清水,清朗月光下,肌肤莹润如雪。“累吗?”忍不住出口。
      “还好。当年师傅教我医术时,比这还要累,习惯了就好。你呢?”白皊雪回头。
      皎洁月光,墨翎看着女子那单纯无暇的笑脸,忽然想着,若是一辈子都能看见这样的笑脸,多好。
      治灾结束之后,两人比往日见面多了起来。安临市郊,离洛水畔;杏林医馆处,看病救人,默契十足;画舫净水上,弹琴赋诗,雅趣非常……
      至这年初冬之时,安临城内半数之上民众皆知墨家公子与白氏神医为一对璧人,天造地设的一对。
      小年之日,墨翎带着礼物来到湖心小筑的杏林馆。外面冬雪初融,阳光明媚异常。透过窗棂轻巧的阮烟罗,飘进来的日光丝丝缕缕,檀香炉后书写药方的女子,有着这世间最精致的眉眼,最认真的神色,以及,最柔软的心。
      “羽歌。”白皊雪抬头浅笑,走到桌边顺手到了两杯热茶,“怎么想到这时候过来?”话语轻软,却有着说不出的疲惫。
      “怎么?没休息好?”墨翎把白皊雪拉到桌边坐下,轻抚她的脸,有些心疼的说道。
      “有一点,最近晚上经常做梦。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晚了开服药好好休息便没事了。你来,到底是?”
      “你师傅不是外出访友未归吗?娘亲请你过府一聚。”话音刚落边听“叮”的一声,茶杯落地,雾气缭绕。“紧张什么?我爹娘你都见过,只是吃顿饭而已。“语气里分明带了笑意。皊雪抬头狠狠瞪去。
      “没事的,爹娘很想见见你。等你师父回来,就请他过府一聚,谈论下我们的婚事。”
      “谁要嫁给你啦!”即使早熟,毕竟才只有十八岁,仍免不了小女儿家的娇羞。
      仍是随他回了墨府,却只有墨母一人在家。对着皊雪嘘寒问暖,又是向来熟识之人,白皊雪很快便祛除紧张,娴静淡雅地和墨母谈笑。
      直到晚膳时分,墨父才从外边回来,黑色狐裘上,落满了白色晶莹的雪……
      “翎儿,等过了年,你回白云山去请你师父下山一趟。”酒酣饭饱,白皊雪与墨母品茶,墨父自然而然的与墨翎谈起了江湖之事。
      墨翎听了,眉头不由地皱起:“是为了夜凤凰的事吗?”
      “嗯,我和你几位世伯也谈了此事,皇室对此也异常关注。自五年前夜凤凰于华山顶以一人之力横扫整片武林,致使当时武林武功高强之辈几乎全部败北华山,之后便销声匿迹。近两个月来却又出现在京城中,而且所杀之人不是位高权重,便是富商大贾、武林先贤,手段比之以前的毒辣,有过之而无不及。“
      “难道就没有什么一劳永逸的方法吗?”墨翎为父亲添了茶,说道。这两个月上京之人人人自危,杏林馆开出的安神药更是以前的数倍。没想到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夜凤凰的影响还是这么深。
      墨父心情沉重的放下茶杯,踱步到窗前,今日是小年夜,明月近圆,光辉洒落雪地上,明媚异常。“夜凤凰乃是天山魔教教主亲自培养、教导的弟子,十年前武林众人攻克天山时,南宫前辈念其年纪小,便饶了她一命,谁知历代魔教教主没能炼成的‘莲神九式’竟被她在短短三年中便练成了呢?武林中那两年的水深火热,只要经历过的,绝对不想再有第二次。”他转身接着说道,“上皇已出动影子军队保护皇室众人的安全,我也已命人守在京城各处,南方武林中的各位前辈也已来信正在上京途中。近日我不在,家里你要多照看一点,对了,白姑娘的师父不是不在吗?把她也接到府中吧。”
      “嗯,父亲放心。不过,我曾听师父说过,夜凤凰杀人都是有规律的?”
      “不错,她所杀之人,全部都曾于十年前的天山一战出过力,每月月圆时分,所参与之人全家所灭,死状残忍令人发指。”
      墨翎眉头也皱了起来,对墨父说道:“爹放心,我明日便出发去请师父,不过武林中的前辈我们是不是也要派人去迎接,以免单人遭到夜凤凰的毒手。”
      墨父点点头:“你考虑的很周到,这件事就交由你负责!”
      忽听“啪”的一声,瓷器落地的声音从内室传来,两人对视一眼,忙进去问道:“怎么了?”
      白皊雪脸色如霞蒸云蔚,绯红一片:“没事……只是我不小心打翻了茶盏。”
      墨母脸上显出忧急之色,拉过她的手说道:“白姑娘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夫人过虑了,只是这几个月杏林馆事情多,休息不好,有些倦怠罢了。”
      墨母闻言点点头,吩咐身旁的侍女:“带白姑娘去梅园休息。”又转过头对白皊雪说道:“你初次来,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恰好梅园的梅花开的不错,离主院也不远,我就把你安排在那里了,等你师父年后回来,你再回去也不迟。”
      “多谢夫人挂念。”
      次日一早,墨翎与三人道别过后,便急忙往白云山赶去,现在已是腊月二十四,若赶得及,就能在除夕之夜到家,因而一路上墨翎晓风夜宿,不敢耽误片刻。
      白皊雪在墨府休息了几天,精神渐渐恢复,于是众人都当是之前累着了,没有放在心上。
      除夕早晨。
      这几日,武林中的各大门派掌门,有资格、名望的前辈皆已到达帝都。诺大的墨府熙熙攘攘,连一向清净的梅园都不免沾染上了几分喧闹。
      白皊雪回首,墨夫人给自己的衣服狐裘皆已收拾完好叠放在床上,钗环首饰也在梳妆台前摆放整齐,最后看了一眼,便掩了门扉,带上面纱往主院而去。
      “皊雪,你这就要回去了?不等到翎儿回来?”墨母问道。
      白皊雪的脸微红,却还是说道:“这几日在府上叨扰,实属无奈。昨日我师父已经回城,再在贵府住着,实在说不下去。再说,近日许多前辈来访,晚辈辞行,也能腾出个院落。”
      “你这孩子……你想回去也好。毕竟男未婚、女未嫁,你一直待在这儿,免不了被说闲话。幸好翎儿出了院门,与你声名无碍。我吩咐软轿送你出门。”
      白皊雪点头道谢。
      回到杏林馆,白眉神医正在摊晒草药。
      “师父,徒儿帮您。”
      白眉抬眼看她,随即坐在一边的竹椅上品起了茶:“你的脸色不太好,近日经常做噩梦?”
      “嗯,不过,这一段时间好多了。”
      “那位墨家少爷呢?你们还在一起?”
      白凌雪脸色绯红一片:“师父!”
      白眉皱起了眉头,看到徒儿这副娇羞的样子,对这两月发生的事情有了深深地忧虑:“阿雪,今后你睡觉时,在屋子里换上竹息香,我会亲自调配。”
      皊雪点点头,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申时末,墨翎带着几个小厮,抬着东西来到杏林馆拜访:“这是家父、家母的一些心意,请前辈千万不要推辞。”
      白眉收了,脸色却提不上有多好看,命白皊雪准备回礼,根本没大打算给两人相处的机会。
      随后三个月,夜凤凰再没有出现,安临年前的惨案也像是人们心中的一道残梦,除了茶馆聊天时说起,了无痕迹。武林中人也逐渐告辞,不再提这件事。
      玉凤历三百八十八年四月初,墨府请媒人入杏林馆提亲,婚期定于四月二十五,距今不过二十天。
      十里红妆铺地,凤凰锦织就的嫁衣,再加上七天七夜的流水席,墨府少爷的这场婚礼震惊了整个安临城。
      是夜,龙凤火烛照的喜房如同白昼,礼成之后,白皊雪亲手点了师父特制的十里香,床幔委地,被翻红浪,一夜好眠。
      次日,白皊雪穿了之前从未穿过的红衣,轻挽墨发,淡扫朱唇,正准备画眉时,却被人夺去了画笔。墨翎穿戴完备,笑道:“我记忆中,除了爹爹不在,娘亲的眉毛都是由他所画。阿雪,今后我只为你一个人描眉。”
      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我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我,佳偶天成,共结连理,正是天作之和。
      两个月后的清晨。
      墨母看到在水绿色衣裙下,白皊雪愈发显得苍白的脸,有些担忧地问道:“皊雪的脸色怎么这么差,不请个大夫来看看吗?”
      “娘不用担心。”对担心自己的丈夫笑笑,白皊雪说道:“这两天胃口不太好,晚上又噩梦连连,可能是没有休息好,待会儿开副安神药吃了便好。论医术,安临城除了我师父,谁能比得上我?”说完正准备站起来,却摇晃了一下,直接栽进墨翎的怀里,昏迷不醒。
      “来人,请大夫!”
      大夫摸了摸胡子,站起来道:“恭喜恭喜,尊夫人这是有喜了!”一句话使得房间里的众人脸上都有了喜色。
      魔灵有些焦急的问道:“那她忽然晕倒是因为……”
      “哦,尊夫人可能最经经常做梦,精神不太好。再加上怀孕劳心费神,她这一胎又比较辛苦,难免伤神。少夫人的医术可是比老夫好多了,这安胎药自个便能开,老夫也不班门弄斧了。”说完,便告辞离开了。
      “夫君。”墨翎刚回到床边,白皊雪便醒了过来,“我怎么了?”
      “你刚才晕倒了,请大夫来看,才知道你有了一个月的身子,太过劳累才晕倒的。”
      “孩子?”白皊雪不敢置信的摸上自己的肚子,苍白的脸上显出喜色。但想到自己做的梦,有些迟疑的道:“夫君……”
      “怎么了?”
      “……没事。”
      晚上,等皊雪睡熟之后,墨翎骑快马到杏林馆取安胎药需要的几味特殊药材。走到上下九坊交界处时,临街屋顶飞过一个黑衣人,身材娇小玲珑。内心不由一震,“夜凤凰!”随即在马背上借力一跃,追随黑衣人而去。
      却没想到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轻功在她面前却不堪一击,追到半道便失去了对方的踪影。只好返回停马处,快速回家。
      次日,便听到有人来报父亲,威武堂堂主合家上下一百四十八口全部横死,无一人生还,死状残忍,没有一刀毙命者,才想起,昨日乃是六月十五,月圆之夜……
      随墨翎进来的白皊雪再听到消息时,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血色全无。在墨翎担忧的询问中,只是笑着摇了摇头,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等到白皊雪醒来时,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一颗一颗的往下掉,喃喃自语:“难道,我做的梦都是真的吗?凤凰,凤凰,你在哪儿啊?怎么不来看看姐姐啊?”忽然她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匆忙掀开被子,光脚奔到梳妆台前,在镜子上以诡异的手法画出来了一朵雪莲,最后一笔完成时,只听“砰”的一声,梳妆台最下边贴近墙角处,跌下一只两个手掌大小的盒子,展开来,里面是一张黑色的凤蝶面具……
      七月十五夜。
      墨翎守在城中去霹雳堂必经的路边,七月流火,天气炎热,夜晚倒是凉爽了许多。一轮圆月挂在天空,因为即将到来的虐杀,似乎染上了血红,朦朦胧胧……
      夜半时分,城中飞出一道黑影,唯二不同的便是露在外边白瓷般的细颈还有脚上一双鲜艳的红鞋……
      “夜凤凰,我可等你好久了!”墨翎拦住来人的去路,说道。
      夜凤凰眉头都没皱一下,雪蚕丝出手,挡住了墨翎来势汹汹的软剑,两人交手数百招,墨翎越来越觉得对方的身影熟悉。不由在两人又一次错身分开时唤道:“阿雪?”
      夜凤凰的身影一滞,随后竟然向城外的树林飞去。
      墨翎讲对方一滞的身影看在眼里,以为真是自己的小妻子,不免运功追随而去。
      树林前,夜凤凰停在一支细枝上,看到墨翎的身影停下了,便转身,缓缓揭下了脸上的凤蝶面具,露出了和白皊雪一样绝色的面容,不同的是,她的额间没有银色雪莲,整个额头上栖息了一只浴火焚身的凤凰!她开口,声音竟然是嘶哑至极:“墨翎,看在我姐姐的面子上,这次我就放过你,但仅此一次,若你再拦我,即使因为我姐姐和她肚子里的你的孩子,我也不会手下留情!”说完,便又戴上面具,飞身而去。
      “姐姐?阿雪竟然还有一个妹妹,长得还真像,双生子吗?”
      墨翎回府和父亲商量过后,回到卧房已是凌晨时分。坐在床边,不由想起和父亲的谈话,父亲说暂时瞒着阿雪,等问过白眉神医之后再说。怪不得每次在阿雪前谈起夜凤凰时,她的脸色不好呢!
      白皊雪看着睡的却不是多么安稳,整个人如陷在一场梦魇里,浑身大汗,嘴里还不停喊着:“凤凰,凤凰,不要……不要……”
      “阿雪,你师父昨日傍晚进城了,我们回去杏林馆看看吧。”吃罢早饭,墨翎便对白皊雪说道。
      白皊雪一身冰蓝色的衣裙,更衬得脸色透明般苍白,想着回去问问师父也好,便点头答应了。
      杏林馆内弥漫着浓重的鲜血味道,两人对视一眼,急忙冲进去,却看到白眉胸前白色的衣衫被血浸染的绯红,顺着他的身子向外散去。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呀师父……”白皊雪的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
      “前辈,前辈……”墨翎看喊不醒,直接把白眉报到了一边的软榻上,安慰道:“阿雪,去准备伤药。”说着,一把撕开了白眉的衣衫,随即眉头便皱起来了,这伤,看着像是……
      “师父怎么会伤的这么重?……”白皊雪端着伤药过来,看到伤口的时候,话也堵到到了嘴里,“这是被雪蚕丝所伤,难道,我做的梦都是真的,真的是凤凰对师父下的手?”
      “凤凰?夜凤凰?!,夜凤凰真的是你的妹妹?”墨翎不可思议的问道。
      “我……我……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隐瞒你的……我也是最近才想起来的。相公,别怨我好不好?”
      “阿雪,阿雪,起来,来,先为前辈上药,这究竟是不是被夜凤凰所伤,暂时还没有定论,一切都等前辈醒了再说,好不好?”
      白皊雪满脸是泪的点头。
      虽然白眉神医内力高深,杏林馆的药材稀奇难求,但是这一等他们直直等了七天,白眉神医才完全恢复神智。
      “师父,你醒了?”白皊雪端药进来,看到师傅已经坐起,高兴地问道,没有看到白眉神医看到她时眼里闪过的担忧。
      “阿雪,你过来。”
      “师父,怎么了?”白皊雪在床边的软凳上坐了,问道。
      “羽歌呢?”
      “相公昨晚守了一夜,正在休息呢。师父您找他有急事,那我去叫他好了。”
      “没有,不急,你在这儿陪师父说会儿话。”
      两个时辰后,墨翎匆匆赶来,说了几句话后便问道:“前辈,晚辈想要知道……”
      白眉摆摆手,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阿雪,夜凤凰确实是你的孪生妹妹,只是我是到这次出门才查到的,害你孤单了这么久,师父对不起你。”
      “怎么会呢,师父,我对于凤凰的记忆,只有这一段时间做梦得到的,还有就是很小的时候的记忆了,师父不是说不知者无罪吗?徒儿能遇见师父,遇见相公,已经很幸福了。”
      “羽歌。”白眉叹了一口气,却对墨翎说道,“凤凰知道我们都在等着抓她,也掌握了她的杀人规律,应该会变换形式,更加随心所欲了。这些就交给你爹这些武林高手了。只是,如果能活捉,就饶她一命吧。看在阿雪的面子上,要不然……”你以后一定会后悔,最后一句话白眉没有说出口,只是看着皊雪的目光,更加怜爱、心痛、疼惜。不过两人都没有注意。
      “师父,你的伤?”
      “放心,不关你妹妹的事。”
      墨翎和白皊雪又待了一段时间便返回了墨府。如白眉猜想的那样,夜凤凰杀人再没以前那样有规律可循,也更加残忍。再加上,对方愈发随心所欲,即使不是月圆之夜,也会有家族受到迫害。
      玉凤历三百八十八年腊月,半年过去,当初参与当年天山惨案的人几乎全部家破人亡,最后还剩下的,便是上一代武林盟主,今上的师叔祖,人称天池怪侠的南宫炽。于是,腊月初十,众人齐聚白炽在安临郊外的白家庄,共同等候夜凤凰的来临。
      腊月二十五,是夜,群星暗淡无光,弯月掩映在树丛中,夜黑得不见五指。忽然一阵迅猛的风飞过,夜凤凰黑袍在身,雪蚕丝在袖中若隐若现。沙哑的声音如同最钝的刀在摩擦树木:“哼!全武林都出动了,南宫炽,你还要躲在什么时候!”
      “凤凰姑娘,天山本就是魔教,人人得而株之,老夫可是在帮你啊!”
      “你们白道中人就是说的好听,天山是魔教,他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天山派的武功秘籍,刑法,毒药,你们哪一个不是视若珍宝。反过来却说它的不是,真是好笑!别废话了,接招。”
      众人蜂拥而上,然而夜凤凰从小所练的就是杀招,再加上有毒的雪蚕丝在手,几乎无人能敌。墨翎手握软剑迎面直上,对于身上细小的伤口视而不见,每一招都是杀招,戾气十足。只是奇怪的是雪蚕丝上的毒对他却没有影响,除了细微的疼痛感外,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
      夜凤凰显然也注意到了,只听她哼的一声说道:“姐姐竟然把百花玉露丸给了你,你却要置她的妹妹于死地,墨羽歌,你可真是好样的。”说完不再留恋,放出烟雾弹后飞掠而去。
      只是她这句话却引起了轩然大波。
      “怎么回事?这妖女在说什么?”“墨少夫人是她姐姐?”“难道墨盟主监守自盗?”“一切不会都是墨家搞的鬼吧?”“难不成这些都是计划好的?”……一时间,议论纷纷。
      “各位,”墨父上前一步,转身道,“我的儿媳妇是什么人,想必大家都清楚,神医白皊雪是个什么人大家也都明白,就算夜凤凰和她是姐妹,难道夜凤凰做的恶事也要强加在她的头上吗?”
      “少爷,少爷……”墨父话音刚落,拐角处便跑来了一个侍女,叫道,“少爷,不好了,少夫人动了胎气,要生了!”
      “阿雪。”墨翎听了,连身上的伤也顾不得了,飞奔而去。
      苦苦在外等了一夜,白皊雪的身子似是虚弱至极,连叫喊也是细弱难闻,直到第二天中午,稳婆才在众人焦急又期盼的目光中出来,说道:“恭喜墨盟主,墨夫人,恭喜墨少爷,少夫人产下一名男婴,母子平安。只是少夫人身子太弱,已经睡着了。”
      “太好了,我当爹了,我当爹了!”“赏,赏,赏!统统都有赏!”
      一起留在白家庄的武林中人都纷纷向父子二人道喜。
      因为将近年关,白皊雪身子又弱,众人便一起留在了白家庄,等到上元节后再回。
      上元节前夜,南宫炽正在书房夜读,忽听得有人敲门,便道:“请进。”
      进来的竟然是一身白色狐裘的白皊雪:“南宫前辈,方便给我一点时间吗?”
      “哦,是墨少夫人,请进,请进。”南宫炽从书桌后走上前来,刚准备倒茶,便觉得后心一痛,低头看去,白色的雪蚕丝穿心而过,洁白如新,血液却汩汩的向外流出。
      南宫炽不可置信的回身,看到的是一张平静的脸,额头上火色的凤凰几乎要振翅而飞……
      白皊雪醒来时,头疼欲裂,墨翎坐在床边,不知道看向什么地方。“相公。”白皊雪唤道。
      “阿雪,你醒了,有没有不舒服?”
      “这是家?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都不记得了吗?南宫前辈死了。他的书房小厮说,你在他死前去找过他。”
      “没有,我没有去。难道是……凤凰?凤凰扮成我的样子,杀了南宫前辈?那你和爹爹……?”
      “你先休息吧,没事的,这些我会解决的。”墨翎把白皊雪扶着躺下,便合门出去了,没有看到床上的白皊雪睁开了眼,平静无波,额头上的银色莲花的颜色越来越淡,与之相反的则是浴火的凤凰隐隐闪现……
      这件事不知道墨父是怎么解决的,反正最后所有人都把南宫炽的死归结到了夜凤凰的身上,安临城又恢复了平静。
      只是,墨翎却觉得自己的妻子越来越不对劲,许多人都不认识了,连在墨府里都能迷路,和自己分房睡,再也不允许自己的亲近,也从未抱过他们的孩子……
      这日,凌晨一早,墨翎便被孩子的哭声吵醒,再也忍不下去,抱着孩子去了之前的卧房,直接推门而入:“阿雪,你到底怎么了?”
      白皊雪照着镜子,身子微微颤抖,却并没有转身。“阿雪,阿雪?”孩子哭的嗓子都嘶哑了,白皊雪也没有回头。
      墨翎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猛地上前抓住她的肩膀转了过来:“阿雪,你到底……”转过来的是一张如古井般平静无波的脸,眼里的神色狠戾,可怜,再没有之前的半分温柔。
      “你是,你是……夜凤凰!阿雪呢?你把阿雪弄哪里去了?”
      夜凤凰把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拿掉,说道:“死了,姐姐因为给你生孩子,死了。我答应她扮她到你发现为止。没想到这么快。我走了,好好照顾你们的孩子。”说完,便破窗而出,等墨翎追出去时,墨府里哪还有她的身影……
      五年后。
      墨翎牵着一粉雕玉琢的小孩自喧闹的朱雀大街上走过,神色温柔,但嘴角却没有半分笑意。他们离去后,转角处走出一名粉衣女子,容颜绝代,肤光胜雪,额间光滑一片,嘴里喃喃叫道:“相公……”
      从来没有白皊雪,也没有夜凤凰。
      她叫未央,和妹妹长乐是天山教主的女儿,十七年前的那场大乱,害死了她的妹妹,她却侥幸活了下来。自此留下病根,总以为她的妹妹还活着。
      十二年前,以夜凤凰之名打败武林众人。华山顶之役后,身体大损,由神医白眉封其心志,传其医术,并命名为白皊雪。
      竹息香是最好的安神香,只是它最大的克星便是动情……
      因为她对墨翎动了情,所以搅得武林大乱。
      如今,她武功全失,终于变成了普通人,然而记忆的回归,使得她再也没脸回到墨府做相公无忧无虑的妻子,这是她一生最大的劫难,也是最大的幸运……
      “夫君,我从来不想骗你,也……没有骗过你……”粉衣女子喃喃自语,水袖被风吹起,露出白皙手腕,青色血管触目惊心,隐约间,仿佛能听见血液虽慢却流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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