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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章 ...

  •   第二十章

      言悠悠这天回去,众人早已吃过晚饭,特意为她留的肉丝面都糊了。院子里有一颗高大的刺桐树,盛夏树冠如盖,比别处都阴凉,大家喜欢坐在树下乘凉。言悠悠端着面过来,小唐见了说:“言姑娘,面糊了吧?要不让石榴再下一碗?”

      言悠悠说:“不用了,有的吃就不错了,我不挑的。”以前她忙到半夜回家,一室清锅冷灶,还得自己弄东西吃。

      裴元说:“这会儿倒不挑了。不知是谁成天挑三拣四,一会儿嫌这个做的不行,一会儿嫌那个味道不好,连卖相差点都要挑剔一番。”

      言悠悠不满说:“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不中听,我挑剔归挑剔,可没有浪费不吃啊。还有,做的不好就是不好,还不许人说啊,知道哪里不好才能改进嘛,盛远酒楼的菜,我可是赞誉有加哦。”

      小唐提醒她:“饭菜都是石榴做的。”

      言悠悠忙说:“石榴,我不是针对你,你做的饭其实挺好吃的,你看我都吃完了,就是想提一些小小的建议,建议你做饭的时候要舍得一点,舍得放肉放油放调料,放心大胆地放,不要只舍得放盐,没人会说你的。”

      石榴一脸苦恼的答应了,心想她已经放了很多油啊,姑娘怎么还嫌少呢!

      裴元斜眼看她,嗤笑道:“你也只会说。”

      言悠悠被他一激,当即捋起袖子,大声说:“光说不练假把式,好,明天我就露一手给大家看看。”

      小唐忙拍手,“好好好,我等着,上回那个什么奶还不错,就是甜了点儿。”

      言悠悠忽然又说:“哎呀,明天不知道行不行,可能有事,只怕要等休沐了。”

      小唐忍不住说:“言姑娘,你成天早出晚归,忙的连饭都顾不上吃,到底图什么啊?”这也是宋离、小孙他们不能理解的,一个姑娘家,这一天到晚的,弄的比他们大男人还忙,不知在想什么。

      言悠悠诧异地看着他,“当然是图钱啊!”

      这时的人对赤裸裸的“钱”字还是相当避讳的,找活计都说挣饭吃,经商说成养家糊口,官员的薪水叫食禄多少石,更有高雅之士,耻于说钱,称之为“阿堵物”,像言悠悠这样赤裸裸说“图钱”的,叫人听着十分刺耳。

      众人忍不住嘴角一抽,不知说什么好,齐齐转头看向裴元。

      裴元深觉丢脸,吩咐石榴:“时间不早了,伺候你家姑娘洗漱。”

      言悠悠说:“不用,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洗漱还要人伺候。”说着蹦蹦跳跳走了。

      大家一时散了。裴元估摸着言悠悠洗完澡了,到后院来找她,对石榴说:“你家姑娘呢,叫她出来一下。”

      言悠悠刚洗完头发,正在晾干,披散着一头半干的及腰长发出来,“找我做什么?”

      裴元扔给她满满一袋银子。

      言悠悠问干嘛。

      裴元说:“以后你就在家里待着,少出去抛头露面。”

      言悠悠脸色一沉,把银子扔回他,掉头就走。

      “哎!”裴元叫住她,甚是不解,她刚才不还口口声声说图钱吗,这会儿又矫情什么?

      “你为什么给我钱?你觉得你给了我钱,就有权利对我指手画脚了吗?你凭什么干涉我的自由?还有,我为什么要你的钱?我自己不会赚吗?”言悠悠连珠炮似的问他。

      裴元只当她自尊心被伤,恼羞成怒,不以为意,把钱扔给石榴,想要出去。

      言悠悠冲到门口双手拦住他,气道:“不许走,今天咱们把话说清楚,你是不是觉得我不知好歹?”

      裴元满脸不耐烦,只觉得她真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言悠悠原本有许多的大道理要讲,可是看着裴元脸上那种忍耐的表情,他大概觉得自己又在胡搅蛮缠无理取闹了吧,心中突然一冷,从没有像此刻这样感受到两人之间隔着一道深不可测的鸿沟,那鸿沟是由时代的局限性造成的,无关对错,根深蒂固。像裴元,大概认为女子天生就应该三从四德,温柔娴静,大门不迈二门不出,而不是像她这样胆大妄为,惹是生非,成天女扮男装抛头露面。

      她突然觉得没什么好生气的,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一脸无所谓地说:“我确实缺钱,不过不缺这点银子,你还是拿回去吧。”

      裴元便问:“你缺多少银子?”

      言悠悠瞟了他一眼,随口说:“一百五十万两。”

      裴元瞠目结舌,好半晌说:“你认真点。”

      “怎么,你觉得我赚不到一百五十万两吗?”

      裴元觉得她可能真是疯了。

      “人总要有梦想啊,我的梦想就是赚一百五十万两银子。”言悠悠大言不惭说,心说赚不到一百五十万两,赚一百五十两也是好的。

      裴元气得说:“我看你是在白日做梦!”

      “做梦也比只会混吃等死好啊。”

      裴元懒得跟她废话,觉得她简直没法沟通,“真是越说越疯。”摇头走了。

      言悠悠在后面大声说:“石榴,把银子给裴公子送回去。”

      石榴忙“哦”一声,等裴元走远,这才蹑手蹑脚跟上去。

      这天言悠悠上完课,特意绕到市场买了许多食材回去,准备大显身手。吃完午饭她便忙活开了,石榴杀鸡褪毛剁成块,她将能找到的调料如胡椒、花椒、八角、草果、茱萸等全部捣成粉,倒入面粉中混合均匀待用;再将剁好的鸡块依次放入米酒、酱油、葱、姜、蒜、盐等腌制半个时辰;腌好的鸡块先在面粉中均匀裹一圈,再在蛋液里蘸一圈,又在面粉中滚一圈,然后可以开始炸了。

      当言悠悠把整整三罐油倒进锅里时,石榴惊呆了,这可是她准备用三个月的油,一顿就没了?这么多的油,别说炸鸡了,就是炸石子儿照样好吃啊!等油热后,先把鸡块小火炸至金黄,捞出,然后大火,油热后再炸一遍,炸的时候要特别注意,小心炸焦了,沥干油后,就可以吃了。

      言悠悠尝了下,虽然没有辣椒粉,味道还不错,外焦里嫩,咸香入味,蘸上特意留的调料粉,风味更佳。

      鸡块还在炸时,香气飘得老远,馋的小唐忍不住跑进厨房探头探脑。言悠悠见到他,笑了,说:“别看了,整整三只鸡,还要好一会儿呢,要不,你去打点酒吧。”大夏天,炸鸡配冰啤酒最爽不过,没有冰啤酒,换成清酒也不错。

      小唐颠颠打酒去了。

      炸鸡全部做好时,太阳开始西斜,正是吃下午茶的时候。小唐搬了张桌子放在院里刺桐树下。一大盆香喷喷热腾腾的炸鸡端上来,言悠悠吆喝:“言悠悠牌秘制炸鸡来喽,各位客官请慢用。”众人团团围坐,就着一坛清酒,吃的双手流油,不亦乐乎。小唐咬了一口,眯着眼睛享受说:“天啊,原来鸡还可以这样做,我这十八年算白活了,又香又脆又嫩又入味,太好吃了!”

      小孙根本就没空说话,埋头苦吃。

      宋离说:“平常家里吃鸡无非就是炒或炖,这叫炸鸡是吧?这种裹上面粉再炸的做法倒是第一次见,味道确实不错,不过热油炸出的东西,只怕不能多吃。”

      裴元说:“你捣鼓这些小吃倒是有办法。”

      言悠悠问:“那味道呢。”

      裴元难得没有打击她,“还行吧。”

      言悠悠不满,“只是还行吗?明明是很好吃,全天下独一无二!”

      裴元闻言嘴角微微上扬,“味道还行,做法新奇。”

      言悠悠得意不已,说:“这还差不多,不枉我辛苦一场,大家多吃点,油炸的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又看向裴元,挑眉说:“怎么样,我也不是只会说不会做吧?”

      裴元微微一笑,“怎么,你难道还要我赔不是?”

      言悠悠把头一甩,“那倒不用,我岂是那等小气的人!”

      “那我就敬你一杯,揭过此节。”裴元见她那仿佛赢了什么似的得意样子,忍不住想笑,心情甚佳,端起酒杯。

      “行。”言悠悠仰脖先干为敬,倒翻酒杯给他看,说:“咱俩这就叫渡尽劫波朋友在,举杯一笑泯恩仇。”

      裴元笑骂:“胡说八道,什么举杯一笑泯恩仇,哪来的恩仇,不过多说了你两句,就记恨到现在。”

      言悠悠也不争辩,一笑而过,站起来逐一敬了一圈,连石榴都没落下。

      裴元见了说:“你别喝醉了。”

      “这点酒哪会醉,我酒量好着呢,不说千杯不醉,一瓶白酒下肚一点事都没有。”言悠悠说完又叹气,“只是这里的酒跟饮料似的,甜滋滋的,喝着没劲。”

      “难道你喜欢喝烈酒?京城有名酒秋露白,色纯味冽,甘酽性热,不过容易喝醉。”

      “秋露白?名字倒好听,有机会定要尝尝。”

      言悠悠忘了,她是前世酒量好,而不是重生后的这具身体酒量好,数杯清酒接连下肚,没过一会儿便觉得胸闷气短,眼前一片模糊。

      裴元见她满脸通红,坐在那里摇摇欲坠,摇头说:“就知道你的话不能信,还千杯不醉,这么点大的杯子,这才几杯,就醉成这样。”想叫石榴送她回房,一抬头却不在,不知做什么去了,只得起身,亲自送她回去。

      言悠悠迷迷糊糊只觉穿云驾雾一般,最后停了下来,倒在床上。她蹬掉鞋子,闭着眼睛舔了舔嘴唇,“渴。”

      裴元正要走,闻言只好又折回来,倒了杯水喂她喝下。

      言悠悠喝着喝着突然睁开眼睛,冲他甜甜一笑,仿佛才认出他似的说:“原来是你啊!”

      裴元觉得她好笑,“你还知道我是谁?”

      言悠悠嘻嘻笑着,歪着头看他,抱着枕头说:“我认得你,你是——,裴表哥。”

      “裴表哥”从她笑嘻嘻的嘴里说出来,拖长音调带着促狭调侃的意味,裴元心里仿佛生出了一丝异样,不由得笑骂:“小醉鬼。”

      “我没有醉。”言悠悠觉得自己可清醒了。

      “好好好,你没有醉。”裴元没有蠢到跟一个醉鬼讲道理。

      言悠悠转过身去,趴在床上许久没动。

      裴元以为她睡着了,起身要走,忽然听见一阵呜咽声,扳过她的肩膀一看,只见她泪流满面,吓一跳,忙问:“你怎么了?”

      言悠悠无声啜泣,哽咽难言,好半天说:“我好想回家。”

      裴元默然半晌,轻声问:“你家在哪儿?”

      她吸着鼻子说:“在天上。”

      裴元皱眉,不知她是醉后胡说还是指父母皆亡,只好说:“别哭了,好好睡一觉,醒来什么事都没有。”

      言悠悠睫毛上还有眼泪,却说:“我没有哭。”

      “好好好,你没有哭。”

      言悠悠快要睡着,忽然想起什么,强撑着睁开眼睛,对正要离开的裴元说:“裴表哥,我要走了,再见。”

      裴元以为她说错了,将“你要走了”说成“我要走了”,不以为意,“嗯,我要走了,你好好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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