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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第一百二十四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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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是一个吃人的地方,夜里的沙漠更能在顷刻间夺人性命,即便如此,快活王也没有停下赶回自己老巢的意愿。沙风的狂嚎声凄厉万分,就像是沙漠之妖在呼号,一心要攫取人们的生命,撕裂人们的灵魂。
突然间,前面传来洪亮的呼声。
“停步……扎营……停步……扎营!”呼声一声紧接着一声,在狂风中从前面传到后面。浩浩荡荡的骆驼队,终于完全停顿了下来。
帐篷内,王怜花和朱七七两人对视了一眼,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方才有人将他们从这窄小的帐篷内移出去。在这段时间里,他们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既没有嘈杂的人声,也没有搬运物件声,更没有敲打声。
但此刻,他们却瞧见快活王那豪华的帐篷已在一个避风的大沙丘后支起,还有四五个较小的帐篷分列在两旁。
两条大汉将他们送到最左边的一个帐篷里,帐篷里零乱地堆着些杂物,一人坐在角落,就算狼狈,就算是阶下囚,他依然还是那个从容不迫的沈浪。
朱七七盯着沈浪,眼里充满了爱意,那神色恨不得现在就扑入对方怀中。边上的王怜花瞧着,额角青筋都快凸凸爆起了,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地点不允许,他一定嘲讽朱七七,势必嘲讽死她。
一个大男人,没事就对着另外一个男人深情款款,怕不是有毛病吧。
金无望觉得自己也是有毛病才会答应这两个人来这里假扮王怜花,真是……脑壳一定在答应前被驴踢过了。
是的,眼前这个王怜花不是别人,正是金无望假扮的,而沈浪则是未来的王怜花假扮,至于朱七七嘛,自然是未来的朱八重操旧业假扮的。
是的,眼前这个对「沈浪」充斥着满怀爱意的「朱七七」是个纯直少年郎。
「沈浪」朝着「朱七七」看过来,眼里满是温柔,两人目光融合在一起的一瞬,仿佛连生命,连灵魂都融合在一起,是那么的契合,那是没有任何力量所能分开的。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之下是……这两人是真的朱七七和沈浪。
如果是真的朱七七和沈浪,金无望看着就看着,也不会觉得别扭,问题是这两人明明是假扮的,还这么尽心尽力的扮演情侣,金无望内心是蛮服气的。
帐篷外似乎有人,金无望眯了眯眼,为了贴切他们的身份,淡淡开口道:“沈浪,你莫要怪我,那不是我的主意。”
「沈浪」心领神会地微微一笑,道:“没有人怪你。”
金无望继续苦笑道:“我虽然和她在一个帐篷里,但那罪却真不好受。她自始至终都瞪大了眼睛,狠狠瞪着我,好像恨不得一口咬断我脖子似的。”接着,长叹一声,道:“我现在才知道一个人的怨恨竟有这么大的力量,她虽然只不过是瞪眼瞧着我,我却已忍不住要流冷汗。”
「朱七七」咬牙道:“你也会怕我?”
金无望道:“我自然不是怕你,我只是怕你那目光,怕你那目光中所含蕴的怨毒之意。那种怨毒无论在任何人身上,都是可怕的。”
这话令人沉默,三人在帐篷里一语不发。
金无望重叹一声,又道:“我以前听人说过,世上唯一比「爱」更可怕的力量,就唯有「恨」,现在,我总算能明了这句话的意思了。”语音才落,突听帐外一人大声接口道:“不错,世上最伟大的力量,就是仇恨。”说话间,白飞飞已走了进来。
她穿着件织金的厚呢长袍,用一根金带束住了她满头披散的黑发,看起来就像是那身处于沙漠最深处某个国家的公主。她面上的笑容仍是温柔可爱的,但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却闪动着一丝冷酷又诡谲的光芒。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三人的脸,微笑道:“现在,你们应该已体会出仇恨是何滋味了吧?”没有人说话,「朱七七」已恨得说不出话来。
但这都是表现,他们三人其实静静地看白飞飞演独角戏呢。
要不是怕被看出个所以然来,谁愿意配合她演戏呢?又不是闲得蛋疼。
白飞飞自然不知道他们内心所想,只是悠悠道:“我这样对你们,只是要你们尝一尝仇恨的滋味……在这以前,你们真的恨过什么人吗……”她飘然走到「朱七七」面前,缓缓道:“但现在,你是真的恨我了,是么?”
为了表达恨意,「朱七七」故意咬着牙,眼睛瞪得滚圆,用恨不得吃了她的表情看着她。
白飞飞喜欢朱七七现在的表情,她缓缓笑道:“我不许你和沈浪乘一匹骆驼,这在别人眼中看来,只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事,但你却已恨我入骨。”
「朱七七」颤声道:“你……你明明知道……”
白飞飞截口笑道:“我知道,我自然知道,有许多在别人眼中微不足道的事,在情人眼中,意义却变得十分重大。”
「朱七七」突然嘶声大呼道:“不错,我恨你,我恨你,我恨得要死!”
白飞飞收敛嘴角笑意,面无表情道:“我只不过将你和沈浪分开,你就如此恨我,那么,假如你的母亲被迫终身不能和自己相爱的人相见,只因她被人污辱已无颜再见他,到最后却又被那污辱了她的人无情地抛弃……”她神情渐渐激动,凄厉地继续笑道:“假如你就是她被人污辱时生下的孩子,她只因深恨着那使她生下这孩子的人,所以也将这怨恨移在你身上,你会如何?”她根本不会等别人回答,只是自顾自嘶声接道:“所以你一生下就已被人痛恨着,你一生下来就活在只有仇恨,没有爱的世界里,就连你唯一的亲人,你的母亲都恨你,而你却完全没有任何过错。”她一把抓住「朱七七」的衣襟,大叫道:“假如你就是这样长大的,你又如何?”
「沈浪」和金无望没想到白飞飞直接在他们帐篷里开撕了,虽然有点莫名其妙吧,但她多少是个缺爱的孩子,加上自己老妈也没正常到哪里去,会这般扭曲也不是没道理。只是,若她知道她此刻说的一切都不过是对牛弹琴,又不知该做如何表情。
「朱七七」动容道:“我……我……”
白飞飞凄然一笑道:“像你这样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自然想像不到这种事的。你只因有人不许你和你的情人共乘一匹骆驼,就自觉已是世上最悲惨的人了,就已恨不得将那人一刀刀杀死,一寸寸割开。可你又懂别人的痛?”
「朱七七」垂下了头,顿声道:“我没有这意思。”谁都不知道他到底憋了多辛苦才能不怼回去。
妈的,你身世凄苦关我屁事!又不是我强|暴了你妈!
白飞飞手指一根根松开,站直身子,长长吐出了口气,面上突又泛起了那温柔而又可爱的笑容。她回眸向沈浪一笑,深情悠悠道:“她既然没有这意思,明天就还是让她和王怜花坐在一起吧。”身子一转,正欲盈盈走出去,可在掀起帐篷时,她似想到什么,浅笑道:“对了,忘记和你们说了,戚姑娘好得很,王爷待她极好,我也很期待能和她做一对好姐妹,一起伺候王爷。”丢下这话,白飞飞笑盈盈的走了出去。
白飞飞离开后,帐篷内许久都没有人说话,有人进来送了食物和清水,而且还喂了他们吃的和喝的。喂完后,他们就离开,留「沈浪」、「朱七七」和金无望三人在帐篷里你看我,我看你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朱七七」十分暴躁地来了一句:“妈的,有毛病。”
「沈浪」淡淡道:“她早就扭曲了,你指望她还能正常?”
金无望木着脸,道:“所以,你们是打算到快活王老巢在动手吗?”
「沈浪」歪着脑袋,笑盈盈道:“自然,但前提是你的人够给力。”
金无望黑着脸,道:“我的人可不是废物。”
「沈浪」耸肩:“我看未必。”
金无望的脸又黑了一度:“你这是求人态度?”
「沈浪」笑盈盈道:“你如果不愿,大可走人。”
被捆得结结实实的金无望:“……”好想爆粗!
金无望并不如快活王留给沈浪看的书信中所言,自愿离开的,若不是断臂之后被快活王视为废物,竟还打算将他除去,他也不会做出现在的事情来。他也算了解快活王,因在快活王对他下手之前,提前离开,以至于对方没有办法把他怎么样,但这个仇,他还是要报的。他费尽心力替快活王谋划了那么多钱财,而今只是废了一条手臂就要将他除去,委实让人不得不恨。也因如此,他才会做了沙漠强匪龙卷风的军师,专门与快活王作对。
金无望不知道王怜花是如何知晓他在龙卷风的,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现在的王怜花无论从心机谋略还是武功方面都是非他所能及的。
短短时间内,这位曾经的敌人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一个人变化如此之大?还愿意帮沈浪的忙?!委实不可思议。
金无望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怒气,冷冷道:“来了。”耳边,忽响起箭穿空破云的声音。
果然,帐篷外,突然射出一根火箭。火箭直射入黑暗的天空里,鲜红的火花,被狂风吹散,犹如那漫天的流星火雨。
这时,第二根火箭又已升起。
这是敌袭。
忽然,一人闪身入了帐篷,他黑衣劲装,长身玉立,眸子里光芒闪动,正是那精明英俊的青年急风第一骑。
「朱七七」眼睛一瞪,道:“你来干什么?”
急风第一骑微笑道:“王爷有请各位出去。”
「沈浪」笑道:“深夜之中,有何见教?”
急风第一骑道:“外面只怕立刻就要有好戏登场,各位不瞧瞧,实在可惜……同时,王爷更想请沈公子瞧瞧他老人家的手段。”
这算是一次立威,快活王是何打算,怕是除了本就了解自家王爷的急风第一骑外皆是心知肚明的。这点小心思,他们还真不看在眼里。只是,作为阶下囚还是要乖乖跟着出去欣赏欣赏对方的计谋高超为好,否则指不定要出什么篓子。
「沈浪」微微一笑。
“那么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