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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连阿瓜都有春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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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潘妍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刻意躲避着谭姐的目光,然而在回办公室的走廊上还是被她叫住。
正在同潘妍说话的何清圆有些惊讶,但当她看到谭姐的神情之后,便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光速离开现场。
潘妍不想独自面对谭姐,伸手欲挽住何清圆。奈何她似一尾游鱼那般灵活,明明抓到了她,却让她给逃了。
这时谭姐已经来到她的身边,关切之情呼之欲出:“小潘,昨天见面怎么样?我听说那男孩子请你吃饭来着。”
“呃……”潘妍支支吾吾地开不了口。对谭姐讲述与宋博的认识经过实在没什么意义,还是编造一个借口,推了这桩相亲事件比较好。
“我们昨天没吃成饭,家里临时有点急事,我就先回去了。”
谭姐不肯放她走,誓要听到一个结果:“那见面的感觉怎么样?说给我听听。”
“那个男生的性格很开朗,特别阳光。”潘妍绞尽脑汁地搜刮着可以用来褒扬宋博的词语,发现没说几句就已经词穷。
谭姐的表情愈发欣喜,潘妍心道不好,痛下判词:“但是他太帅了呀,我觉得我一定把握不住,心里一点安全感都没有,这事要不就这么算了吧。”
“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吗?给别人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谭姐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还是不要了,我个人资质有限,还是找一个能够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才好。”
“我听说那男孩子对你的印象还挺好的。”
潘妍再次被那人的脑回路所震撼,但她此刻也只能干笑:“哈哈,可能是他人比较随和,不忍心给我差评吧。”
“行,那就算了,感情的事情又不能强求,咱们慢慢再留意着,也不用着急。”
谭姐终于松口,潘妍也松了一口气,她再三向谭姐道谢之后,将其送回四楼。
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之中,只有何清圆在。苗进一早就收拾行装去了省城,曲科长去学校给他儿子送厚外套。
见她回来,何清圆坏笑道:“谭姐给你介绍的对象怎么样?还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姐姐你的台词太出戏了,不要这么湾湾总裁风好不好?你怎么知道她给我介绍对象了?”
潘妍知道何清圆一向消息灵通,可是当天的消息源苗进今天根本就没来单位,而且苗进也不是那么多话的人,难道是郑姐告诉她的?
何清圆笑道眉眼弯弯:“我今天一看到谭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每次给人介绍对象都是同一个表情。我来这个单位四年多,见她这个表情不下十次。”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郑姐告诉你的呢。”潘妍一头栽进门口的小沙发里:“哎,那她有没有给你介绍过呀?”
何清圆眯起眼睛:“她还真问过,不过我来时自带男友,你姐夫是我读硕士时候的同学,否则我也躲不过的,给人介绍对象可是她的人生一大乐趣。不过我只是好奇,这事和郑姐又有什么关系呢?”
潘妍将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述出来,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只是略去了和宋博的过节。
听罢,何清圆按了按睛明穴:“你还真是诚实,谭姐问你相处的怎样,你可以说接触时间有限,以后慢慢了解。这么直接地回绝有些太生硬了,不喜欢也要先敷衍一下再说,谭姐又不会追着你俩要结婚证。”
潘妍也想过这么做,可她迫切地想要结束这件可怕的相亲事件。如果令介绍人不满,那也只能慢慢补救,宋博的杀伤力可是核弹级别的。
“啊,我一想到那人就生理性厌恶,整个人都不好了。”潘妍此刻胸口像是压了块重石一样,烦躁不安。
“你的反应也太强烈了吧。”
何清圆饶有兴致地凑过来:“我记得谭姐是一个颜控,她肯为之撮合的男男女女,长相至少在中等偏上,难道她这次换口味啦?给你介绍一个丑男?”
潘妍从不昧着良心说话:“24K纯正帅哥,可以出道的那种。”
何清圆更好奇了:“那你还一脸见了左思、晏婴的表情,莫非你的审美异于常人?”
“不不不,我的审美绝对没有偏离大众,只是此事说来话长,不提也罢。”
潘妍十分苦恼,刚刚她在不知不觉中,抓乱了头发,于是她拿出梳子,对着穿衣镜梳头。
“我真有点后悔,早知如此,我就去见郑姐说的那位医生了,只可惜我现在已经错失良机,我的心在滴血啊。”
看着痛心疾首的潘妍,何清圆顿了顿:“当你和郑姐讲,你要去见谭姐介绍的相亲对象的时候,郑姐这边的男生你就不用再想了。”
“哦?为什么呢?难道还有什么恩怨纠葛不成?愿闻其详!”潘妍敏锐地嗅到了何清圆话中的八卦气息。
“瞧你,眼睛都放光了。
何清圆笑着推了一把潘妍,“也没什么,她俩有些不和而已,年轻时她俩是情敌。虽然最后谁也没争过谁,各自觅得如意郎君,但是梁子就这么结下了。这会眼看都到了退休年龄,在单位俩人还是互不说话呢。”
原来还有这种秘辛,潘妍那被宋博伤害到的心灵得到一丝修复。
感情的事真是不好说,多少少女为之纠结到白头,一辈子甘愿做支着棍的皮影,悬着线的木偶。
带着这样一种感触良多的复杂心情,回家后潘妍辗转反侧,直到后半夜才勉强入眠。
好在今天是周末,她一觉睡到自然醒。睁眼看看时间,发现刚刚七点半,饥饿将她想睡回笼觉的意愿狠狠驳回。
工作日时恨不得扎根在被窝里长睡不复醒,待到周末清晨,旷工多时的生物钟就会任性地跳出来,将赖床细胞打得落花流水。
潘妍对自己的这种奇葩体质束手无策,只好披着睡衣,来到厨房为自己冲泡一杯麦片。
她捧着大瓷杯向卧室走去,走到客厅迎面撞上凌汀。还好她身手敏捷,转了半圈,让出路来,避免了一场烫伤事件。
饶是这样,杯中的牛奶还是洒出来一点。潘妍正打算找来纸巾擦拭,一抬头,被凌汀的模样惊得手一抖,又洒出几滴。
“你不会是一夜没睡吧?”潘妍指着凌汀的黑眼圈怪叫道。
凌汀勉强抬起一只眼皮,刚要说话,便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大呵欠:“我绘稿,那边急着要,这就去睡,帮我遛狗,牵引绳,拾便器,别忘了。”
凌汀困到走起路来都有些踉跄,说话也是三五个字地向外吐,已经丧失了说整句话的能力。
潘妍忙拍胸脯保证坚决完成任务。
凌汀扶着墙,走到厨房喝了一杯水,便回到卧室补眠。
算起来已经过了早晨遛狗的时间,还好阿瓜依旧淡定地蹲在窝里,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潘妍迅速洗漱完毕,三口两口吃完早餐,为阿瓜穿好牵引背带。
正当她们准备出门的时候,凌汀挣扎着拉开卧室房门:“还要麻烦你一件事,阿瓜今天得去打疫苗,地点是离家一条街之外的那家宠物医院,我曾带你去过。阿瓜的保健卡和医院的储值卡都在玄关抽屉里,余额还有小一千,足够用,拜托了。”
“知道了,你快回去睡觉吧,难为你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CPU都烧坏了吧?”
刚刚凌汀那段话吐字清晰,方方面面都交待得十分清楚,大概是她强撑着运转到极致的大脑,努力编辑出来的。
真是爱犬心切呀,潘妍在心中感叹道。
凌汀胡乱用手指比划了一个松松垮垮的OK,随后便不见了人影,潘妍听到她扑到床上的声音。
“走吧,小阿瓜,我潘汉三又回来啦哈哈哈。”
潘妍收拾好阿瓜的物品,想象着自己是那桀桀怪笑的大魔王,作为反派的使命感油然而生。
可怜的阿瓜还不知道自己今天将去医院打针,一打开房门,便冲向了向往已久的室外,潘妍紧随其后,为它的天真摇头。
事实证明,潘妍低估了阿瓜的智商。
当她们改变平时的遛弯方向,拐上宠物医院那条街道时,阿瓜便隐隐流露出一丝抗拒。然而它还是比较顺从地随潘妍继续向前走,小碎步迈得愈发谨慎。
转过一排树篱,宠物医院招牌上的巨大猫爪,从大片玉兰花中探出来轻轻招手。
不知从阿瓜的视角它能看到什么,但是潘妍很确定它已经感知到危险就在前方。因为它坚定地驻足不前,扎根于马路的路缘石边,誓与旁边的红色消防栓共存亡。
“我们去给你买狗粮好不好?还有磨牙棒,猪肉干、小皮球。”潘妍费尽心力,列举各种阿瓜可能感兴趣的食物和玩具。
然而梗类犬的血统在阿瓜体内觉醒,它变得异常倔强固执。
毕竟不是自己的狗,即便它使小性子,也教训不得。潘妍只得蹲在路边,一会软言相求,一会威逼利诱。怎奈阿瓜不为所动,颇有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风范。
最终,潘妍的耐心消耗殆尽,她决定直接将狗抱进医院。如果是只大型犬也就算了,阿瓜只有区区十斤重,要是连它也无法搞定,自己的一世英名岂不是毁于一旦?
她弯下腰,打算强行掳狗,阿瓜突然自暴自弃,飞快地向医院方向跑去。
“喂,跑慢点,你这个精分狗。”
潘妍牵着绳子,被它一路拖行。都说宠物似主人,可也没见凌汀有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毛病呀。
她正在腹诽,却发现自己已经停在宠物医院门口。阿瓜跑到一只小白狗的身边,亲昵地绕着它嗅来嗅去,甚至用脸去贴那小狗的屁屁。
潘妍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真没想到,阿瓜你竟然是这种流氓小狗!”
“此言差矣,这是小狗之间正常的交流方式。”
潘妍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抬起头,一张胡子拉碴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这个世上有些人,相片与本人严重不符,人们把这种行为称之为骗照。而潘妍眼前这个人,嗓音与他的穿着打扮格格不入,看来他可能是传说中的声音诈骗犯。
眼前的男人顶着一头半长不短的乱发,看不出确切年纪,他继续用清亮的少年音对阿瓜说:“可是,这位小狗,我家灯泡还是未成年少女,做朋友可以,千万别动坏心思呀。”
阿瓜似乎被他说动了,转而投向他的脚边,努力地摇着短的不能再短的秃尾巴。
潘妍瞬间妒火中烧,寒假时她起早贪黑,照顾阿瓜半个多月,也不见它这般谄媚过,都怪凌汀不让她喂阿瓜零食!
不过仔细回忆起来,阿瓜在凌汀面前似乎也不怎么撒娇,这么想着,她的心里平衡了许多。
于是她渐渐收起醋意,反正能收服阿瓜这种精分狗的人类也不会太正常。她抱着肩膀,思绪飞到九霄云外。
“你这只小狗叫阿瓜是吗?它多大了?”整洁版犀利哥突然开口问道。
潘妍在心中默默计算阿瓜的年龄:“呃,大概有五、六个月了吧,我也不大清楚。”
灯泡的主人对她这模糊不清的答案表示质疑:“哦?大概?”
“这是我朋友的狗,我今天帮她照顾一天,来带它打疫苗。”潘妍生怕别人将她视作偷狗贼,连忙澄清。
“那太好了,我家灯泡今天来打第一针,一起进去吧,让它俩互相做个伴。”
拜凌汀所赐,潘妍现在能够辨别出十多种狗狗的种类。
灯泡是一只萨摩耶,体积看起来比阿瓜稍微大上一点,可见还是只小狗,它带着无知者无畏的气概,豪迈地走进医院。
阿瓜紧随其后,生怕不见了美狗芳踪一样,与五分钟之前,还别扭得像一块臭石头的那个它比起来,简直判若两狗。
真是色令智昏啊,人如此,狗亦如此。潘妍也随着它走进去。
打过针之后的阿瓜终于回过神来,委屈巴巴地窝在潘妍怀里,时不时地哼唧几声,让潘妍又是心疼又觉得好笑。
“刚刚不是还在装坚强吗?这会柔弱给谁看呀?回家去博小汀子的同情吧。”
方才,在心上狗的注视下,阿瓜打针之时格外英勇,惹得那位帅哥医生狂赞其乖巧,夸得它恨不得冲上去替灯泡多挨一针。
潘妍抱着它安慰了一会,准备起身回家。她站起来,迈出一步,不小心踩到了另一只病号狗的尾巴尖,那只柴犬不高兴地冲她“汪汪”叫了两声。
这下可惹怒了阿瓜,它从潘妍的怀中跳到地上,气势汹汹地挡在她身前,与柴犬对吼起来。
虽然它的体型和柴犬相差甚远,但那气场,一狗当关万狗莫开,令潘妍找到了一种久违的被守护的感觉。
然而感动归感动,潘妍不能让它逞一时之勇而吃眼前之亏,只怕那柴犬一口下去,阿瓜的小命就要玩完。
眼看着两只狗要撕咬在一起,潘妍忙上前试图分开它们两个,这时她听见灯泡主人的声音:“别去碰它们,小心手,哎呀!”
灯泡的主人将她推到一边,他的手臂被那柴犬的牙齿刮出了一道伤口,殷红的血液缓缓流出。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潘妍的心脏狂跳不已,她没想到小狗之间的争斗竟是如此血腥,若不是那人帮她挡了一下,她的手怕是会多出几个血洞。
灯泡的主人就近找到医院的一个水龙头,开始冲洗手臂。
“你不养狗所以你不知道,狗在打斗的时候是很认真的,不分敌我,哪怕主人来了也可能被误伤。这时候应该找个拖把木棍什么的把狗分开,千万别亲自上阵。”
看着血流不止且不忘为她科普的伤患,潘妍不免有点着急:“你这伤口见了血,得去打狂犬疫苗,我带你去。”
“萧医生,这只柴犬打过狂犬疫苗没?”伤患抬眼问道。
萧医生摇摇头:“这只犬是被人遗弃在这里的,主人已经有十天没露面了。我今天刚休假回来,也不清楚它的各项指标,为保险起见,你还是谨慎些好。”
“快走吧,咱们这就去注射疫苗。”潘妍不敢再耽搁,拖着两狗一人飞速前往这附近的防疫站。
她们回到家时已经是午饭时间,凌汀仍在房间里睡得天昏地暗,完全不顾窗外洒进来的一室阳光。
她轻手轻脚地帮凌汀拉好窗帘,然后回屋取出银行卡,跑到楼下,给支付宝绑定的另一张银行卡充值。
一番奔波之后,她气喘吁吁地坐在沙发上,掏出手机,准备将狂犬疫苗的费用转给灯泡的主人邢藩。
在防疫站时,她便有意为邢藩支付医药费,无奈早起出发时没带现金,再一看支付宝所剩余额,她傻了眼,只剩十几元。
于是她以阿瓜思念灯泡为由,添加了邢藩的微信。她点开那个灯泡的头像,发出名为“医药费”的四百大洋红包。她想着自己的存款余额,心痛得无以复加。
她决定等凌汀清醒之后,狠狠地给风流浪荡、好勇斗狠的阿瓜告上一状。
微信提示音响起,一张灯泡的表情包转着圈圈加载出来。
“本狗子不收红包,如有下次,当心我拆你的家哦。”
真是遇到好心人了,果然人不可貌相。
潘妍抱着手机,有种劫后余生的幸福感,在她心中,邢藩那可怕的形象也变得时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