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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1 ...

  •   彼时,与乔家农场相距不远的卢家农场,两位农场主还在自家的田地里忙活着。
      初夏,正是西瓜苗的疯涨期。
      未免西瓜苗的枝叶长得过茂,影响即将到来的花果期,及时的掐去无用分枝很有必要。

      农场的女主人即卢姨擦汗间隙一抬眼,恰好看到去而复返的医疗机器人003。
      卢姨几步上前,扬声询问:“003,你这是要打哪儿去?哪家农场需要医疗救助?”
      匀速行进的医疗机器人停了下来,一张没有五官的显示屏脸转向卢姨,其上代表着声纹的波浪线曲折起伏。
      “乔家农场在二十分三十六秒前叫了医疗救助,又在三分十三秒前撤销了此次医疗救助请求。”明明是没有任何语气的电子音,可卢姨却在其中听出了深深的不满。

      “希望所有员工在叫医疗救助前,先确定自身情况是否真的需要救助,不要叫了又撤销,须知我们医疗机器人每日的事务也是很繁忙的。”医疗机器人似告诫一般喋喋不休的说着,“此外,请称呼我为003先生,谢谢。”
      拧着眉头一脸担忧的卢姨,听到医疗机器人的最后一句申明,忍不住撇嘴嗤笑。
      先生?
      让她称呼一台智能有限的机器人为先生?
      她可叫不出来。
      绿源的那些维护员也是吃饱了撑的,成天给这些机器人添加乱七八糟的程式,搞得这些机器人都快跟他们一个德性了。

      医疗机器人一走,卢姨也没再下地干活,而是直接上了田埂往家走。
      路过自家农场的另一片田地,就听一声吆喝远远的传来,“干什么去?活儿都干完了?这次比我快了很多啊!”
      卢姨闻声望过去,就见田里的卢叔直起腰,看过来。
      卢姨扯着嗓子回道:“没你快,还是你比我快!”语气里透着质朴的笑意。

      儿子外出求学不在身边,老两口并没有因此便把生活过得丧气。
      他们感情和睦,哪怕是像这样在田里忙碌的日子,他们也总能想出一些法子来调剂单调的生活。
      比如各据一片田地,比一比谁掐西瓜苗分枝的速度更快。
      而通常都是卢叔要更胜卢姨一筹。

      脸上的笑意淡去,卢姨又喊道:“我去一趟乔家,宁宁刚刚叫了医疗救助又给撤销了,我去看看她。”那孩子不能说话,不会叫苦,说不得是病了又心疼免费医疗救助的次数。
      后话没有多作言明,但是有老两口相处多年的默契在那里,也无需言明。
      卢叔朝卢姨摆摆手,“路上小心。”

      给季寒川喂过了药,乔宁端着空药碗在床边呆站了一会儿。
      喝了药的季寒川已然沉沉睡去,然而哪怕是在睡梦中,他脸上的神情依旧是冷冷的,眉头更是锁得死紧。
      乔宁盯着那块皱起的眉心,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想要伸手替季寒川抚平,又担心自己的这一举动会将季寒川吵醒。
      犹豫了一会儿,乔宁终究没有伸手,而是转身蹑手蹑脚的走出了房间。

      “卢姨来了,卢姨来了!”
      “卢姨你好,你身体还康健吗?”
      “哒哒好,我身体很好,多谢你的关心,你和宁宁一样都是懂事的好孩子。”

      听到熟悉的声音,正在厨房里洗药碗药罐的乔宁,擦了把手便跑了出去。
      看到门口一身风尘仆仆的来人,乔宁又是惊喜又是疑惑,比着手势问:卢姨,你怎么过来啦,是有什么事吗?
      初夏属于农忙季,若非有什么紧要的事,这个时节可不是串门的好日子。

      卢姨盯着乔宁上下打量一阵,道:“没什么事,过来看看你。我刚才碰到医疗机器人003,它说你叫了医疗救助又撤销了?”
      乔宁瞥了一眼自己房间紧闭的房门,点了点头。
      卢姨不是别人,她没必要撒谎隐瞒。

      整间小屋里还萦绕着浓浓的苦涩药草味。
      这种气味卢姨是熟悉的,早些年她生儿子难产,自家的免费医疗次数全部用完,又用完了乔爷爷的,后来实在没办法,只能靠乔爷爷配制的药草汁温养。
      那药草汁就是这种气味,卢姨闻了有大半年的时间,又如何能不熟悉?

      卢姨脸色一变,重又打量起乔宁。
      乔宁之前一直都在照料季寒川,又是换衣服换被褥又是熬药喂药,一通忙活下来,额上汗涔涔的,小脸红扑扑的,看着实在不像是一副病重的模样。
      卢姨看了乔宁好一会儿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索性直截了当地发问:“宁宁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我闻着这味儿,你在自己熬草药汁?”
      “乔老不是说过草药汁不能乱吃吗?”卢姨不无关切地说,“身体要是不舒服,还是应该先让医疗机器人检查检查,不好自己随便乱来的。”
      乔宁动了动手,想比出手势告诉卢姨生病的不是她,可比手势又哪有张嘴说话快。
      这边厢,卢姨已经掏出了自己的绿源员工卡往乔宁手边递。
      “是不是免费医疗次数不够了?喏,这个你先拿着,要还是不够用,还有你卢叔的。”卢姨语气慈和地说,“你是我和你卢叔看着长大的,在我们的心里你就跟我的女儿是一样的,别跟我们客气,以后有什么事也别瞒着我和你卢叔,直接发消息给我们,知道吗?”

      类似的话,卢姨并不是第一次说了。
      乔爷爷刚去世那会儿卢姨就说过,甚至卢姨还提出过想要收养乔宁。
      是乔宁腼腆的笑着拒绝了。

      乔宁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是个大人了,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照顾好乔家农场。
      卢姨和卢叔过得也不容易。
      卢哥哥是他们蓝星的骄傲,但同时他也是压在卢姨和卢叔肩膀上的甜蜜的负担。
      须知在一线星球求学的各项花销可不低。
      据乔宁所知,卢哥哥每个学期都会拿奖学金也一直都在竭尽所能的打工赚生活费,可就算如此,各项花销均摊下来,落在卢叔和卢姨肩膀上的担子也依然是非常的沉重。
      乔宁很喜欢卢姨、卢叔还有卢哥哥,也正是因为这份喜欢,让她不想再去给他们添乱。

      乔宁腼腆的笑着冲卢姨摆了摆手,将那张递到手边的员工卡推了回去。
      她快速比起了手势,向卢姨说明个中因由。
      卢姨看着乔宁的手势,脸色从好到坏,到最后彻底沉了下来。

      相比起乔宁生病,这或许是卢姨最不乐见的第二种情形。
      心性善良单纯的女孩,一时心软救下一名也许极度危险的不速之客。
      “他人呢?”卢姨环顾整间不大的小屋说,“带我去看看。”
      乔宁瞅着卢姨的脸色,觉着卢姨大概是生气了。
      如果爷爷还在,对于这件事的态度应该会和卢姨一样吧?

      乔宁忙比手势让卢姨不要生气,又撒娇似的拉了一下卢姨的袖子。
      女孩的眼神纯粹干净,又染着些许的可怜,让人看了想生气都气不起来。
      卢姨无奈摇头,点了一下凑过来看她是不是还在生气的女孩圆翘的鼻子,“没有生气,卢姨又怎么会生宁宁的气,卢姨只是担心宁宁,不放心宁宁说的那个人。”
      女孩已经不小,但看着女孩长大的卢姨总还是会忍不住的将她当作孩子,就连一贯爽利的语气,在女孩跟前都会莫名其妙的转变为哄孩子的腔调。

      乔宁见卢姨的脸色转好,便比着手势替季寒川辩解:季人很好的,会做好吃的饭菜给我吃,还帮我医治好了生病的小母鸡。
      季不是坏人。
      卢姨对这位素未谋面的不速之客却显然仍旧心有疑虑。
      她佯作教训道:“你个小丫头,乔老之前怎么跟你说的?人家给你做个饭治个鸡你就觉得他是大好人了?他是什么人你知道吗?是我们蓝星人吗还是流亡客?身上有没有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口吻却是软的。
      自己问出的每一个问题都没能在喜形于色的女孩脸上看到答案,卢姨颇有些气不打一处来,语气也随便变得重了一些,“你连他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也敢随便救,他现在给你做饭对你好是因为身上还有伤,得靠着你养伤。等他好了……”

      不会的。
      乔宁用一个果断又肯定的手势打断了卢姨的后话。
      虽然乔宁自己也不知道她为何能如此肯定。
      就是一种纯粹的直觉。
      告诉她,季就算养好了伤也不会对她不利。
      这样的判断或许很傻很没有逻辑,但是乔宁就是这样坚信。

      乔宁一直都记得,那颗能把哒哒的脑袋砸出一个坑的石子——季扔出的石子。
      那颗石子如果砸在她的身上会怎样呢?
      季应该比那个丑丑的星盗厉害许多许多吧?

      无疑某些时候,纯粹的直觉或许才是最准最直观的。

      乔宁对于那名外来者的维护显而易见,卢姨无法,只能叹道:“你这孩子真是……那让卢姨见见那人总可以吧?”
      犹豫着,乔宁比出手势:季刚才不知道为什么吐了好多血,这会儿刚喝了药睡过去,我们不要吵醒他,就在门口看一下吧?
      末了,还不忘又拉了一下卢姨的袖子。
      卢姨还能如何,母性爆棚之下,只能点头答应。

      引着卢姨走到自己房门前的一路,乔宁不时比划几个手势同卢姨‘描述’季寒川的情况。
      季失忆了。
      季连星际通用语都不会说,不过现在已经差不多都学会了。
      季做的饭菜特别好吃。
      季和爷爷一样厉害,会配制草药汁。
      季……

      卢姨看着这些手势,目光不自觉的上移落在乔宁略带一点婴儿肥的面颊上。
      她这才恍然发现,她将之当作孩子的女孩其实早就已经出落成大姑娘,是个大人了。
      而现在,乔宁每比划出一个与那位不速之客相关的手势,其间所包含的说是倾慕或许还尚早,但至少是带了些独属于女人对于男人的崇拜之情的。
      所谓的情窦初开,概莫如是。

      卢姨这么想着,脸上的表情更复杂了。
      待乔宁轻轻推开房门,她看清楚了阖目侧躺在小床上的男子的相貌。
      卢姨就懂了。
      这般好相貌,就是她看了都觉得赏心悦目,更遑论乔宁这种涉世未深的小丫头了。
      男子像是睡得极沉,正如乔宁比出的手势描述的那样,男子的脸色很差,一看就是还在病中,直到房门重新被阖上,男子都没有任何的动静。

      看过了人,卢姨又交待了乔宁两句,主要还是不放心乔宁和一个身份不明的不速之客共处一室。
      “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知会你卢姨卢叔,知道吗?”
      “等过两天我还会再过来一趟,到时候他身体如果好些了,我跟他聊聊。”
      ……

      说罢,卢姨按着乔宁的肩膀,认真看了她一会儿。
      终究她什么也没有多说,冲乔宁一摆手就出了小屋。
      小丫头那么单纯,又知道什么情窦不情窦。
      谁年轻的时候没有为色所迷过,但是最后化作真情实感延展下去的又有多少?
      等那人的伤好了,人走了,小丫头自然也会慢慢的把人淡忘,她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多嘴,搅乱明显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丫头的心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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