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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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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你们设的一个局而已。”穗禾目光从严厉、错愕渐至恨恼。
旭凤目光哀切的望了她片刻,有些失望的敛眉。而锦觅心里憋得厉害,趁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彻底放肆了一回,“穗禾,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是你杀了我爹爹和临秀姨吗?”
穗禾凄恻一笑,“是又如何!我那么做还不是因为他!”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悲切感,伸出手愤怒的指向旭凤,双眼化作利刃狠狠一割。
旭凤听了这话,听得分明,感到一阵无力,先水神和风神殒命非要追溯的源头可不就是他自己。他本就是导火索,只不过是穗禾燃起了那致命的琉璃净火。
“旭凤……我那么真心地爱你,如今,你却和他们联合在一起只是为了激出我的琉璃净火。你好狠……”穗禾眼中带泪,却一直强忍着她的尊严不肯轻易落下,把眼泡都有些浮肿。
锦觅抿了抿唇,面上看不出什么异样,道:“你呢,难道你不狠吗?是你杀了我的爹爹跟临秀姨,是你陷害旭凤,重伤彦佑,一桩桩,一件件,我今日便要跟你算个清楚。”
旭凤转头一看,她的眼眸里,滔天的血海深仇的痛苦狠狠的席卷而来,带着凌厉而尖锐的火苗,好像一火星的剜在肌肤骨髓上,似乎就是不烤烂血肉誓不罢休。
穗禾果然只是骂,再也不敢上前半步,“你又算什么好东西,当时旭凤背后那一刀,还不是你捅的。”
旭凤气息立时便有些哽滞,下意识眼神紧锁住锦觅。
“那还不是因为你!”她的眼睛冷冽的睁着,坊镳有醇红深刻的液体自她的眼眶中涌出,“没错,我受你的愚弄做了很多不可饶恕的错事,可那些报应我都无怨无悔地承受了。但是你……你做的每一件我都记在心里,你所造下的罪孽,一件都别想逃过!”
穗禾冷笑着对着她,傲倨的笑容中,森森的恐惧爬上众人心头。
穗禾缓缓抬起双手,左右手掌心腾起一束红莲业火与琉璃净火,火焰颜色渐浓,二色顶级真火火星溅射四散,直扑锦觅门面而来。
而锦觅垂目咬牙,使尽全力击出一掌,与穗禾掌心对掌心正相对接!掌风出处,划过几道凌厉冰寒的雪白弧线,似利剑开刃之光携了雷霆万钧之势攻向穗禾。
这一番生死变故令在场所有人愣住片刻,甚至没有一个人喊出“住手”两字。
旭凤凝神仔细瞧见,她的灵台之间有一缕水烟缓缓逸出,被火气瞬间吞噬,蒸腾无影踪。抬手一挥,九曜真火火势滔天,漫天盖地铺延而来,正击中尚未来得及回旋防守的穗禾,伴着一声痛苦闷哼,被大力一震,往后跌倒,捂住胸口,吐出一口鲜血。
锦觅分外大吃一惊,收回灵力,勉力凝了凝神重新站好。
“旭凤……我耗费一身灵力保你形魄,可没想到你,你便是如此报恩的吗?那就给我一个痛快吧!”穗禾紧紧咬着嘴唇,根根指节攥得发白,眉间的高傲与矜持却无损半分。
旭凤慢慢往前几步,正了正视线,面目清俊无俦的轮廓根本掩不住眼底的疏远:“你对我有恩,我不会杀你。但你作恶多端,杀戮太重,即日起,革去你鸟族族长之位,这一身琉璃净火也是留不得了。”
伸出一掌,吸走了穗禾全部修为与琉璃净火,把穗禾变成一个废人。
锦觅就站在旭凤的身后,如同当年天界大婚的那一日,水波不兴看着他柔韧宽阔的肩背。只是早已不同,她不会再满怀恨意,背后一刀,而且他的面前不是他的劲敌,而是他想保护下的本该名正言顺今晚大婚之日的妻子。
他终究是要维护穗禾,维护他本该高高兴兴,热热闹闹娶进魔界的魔后。
“穗禾,你心中的恶念因我而起,扪心自问,身为你的表兄,我未尽到引导规劝之责,有愧于你。今日欠你的,你欠锦觅的,欠那些无辜受害者的,我会给他们一个交代的。”
旭凤双手合拢成一团,凝聚灵力修为,将身上的半数修为全都散去,所有人都来不及阻止,就因为这一切是那么的突然。
冷风吹透了锦觅的衣衫,整颗心都是锥心的冰冷,她眼睁睁的看着旭凤散开这一往无回的命运,像是宿命的手,狠狠地抓在了那个清俊傲然的身影。
身体不受控制动了起来,轻轻扶住他的臂弯,他双唇鲜红,唇角却慢慢沁出血来,他仰着头,苍白的面色越发苍白。
“散去这半身修为,既是对我的惩罚,也是对你的规诫。”旭凤岿然端立,稳定如初,连手指都没一丝颤抖。
他周身披了层夜明珠的冷辉,显得面色尤为冷淡“众魔听令!”
满殿诸魔动作不是一般的规划整齐,齐刷刷跪拜在地。
仿佛天地都静寂了,只余下他声音缓慢而冰凉:“传谕魔界,日后再见此女,若她改邪归正不得为难,若她怙恶不改,格杀勿论。”
“遵旨!!”
旭凤慢慢走下礼堂,已然走到穗禾身侧,却眼观鼻,鼻观心,半分眼神也不眷恋,淡淡道:“你好自为之。”缓步离去,静如寒潭幽水,不见一丝紊乱。
锦觅盯着旭凤离开的背影,不知道在他人眼中是代表着什么,但在她的眼中,有空茫的沉静和深深的寂寥。
“方才尊上答应饶你一命,本公主可没答应,暮辞的帐免不了得跟你算!”鎏英手臂一振,魔骨鞭已攥紧在手心。
看着鎏英手臂高高一抬,锦觅赶紧拉住,反而是地上的穗禾没有半分怯懦与恐惧,甚至还出言挑衅,“来呀……杀了我啊!我堂堂天界公主,鸟族族长,岂能受此大辱?!”
若不是锦觅用力拉着鎏英的手臂,恐怕魔骨鞭早就一鞭下去让穗禾挫骨扬灰。
锦觅静静望着穗禾眼底疯狂的眼神,她一生错过输过失败过,唯独的亏心过是穗禾赐予的,然而方才穗禾在对峙之中句句铮铮,斧刀般横劈竖砍,她却无言以对,只有任人宰割。多么一个讽刺,一个苍凉的认知。“算了,如今她已经是个废人,活着比死了更痛苦,由她去吧。”
她错杀了凤凰一次,便被旭凤记恨至今虽然是咎由自取,可是他这般迫不及待自己动手处置他的夫人,不伤她性命,还给她保留着改过自新的机会,这大概就是爱得有多深才能有多深的宽容吧。
想来,在旭凤心里,其实根本不愿意这样残酷又惨烈地处置穗禾。
旭凤这样的安排,这样的处置,这样的保留,才是真正的智慧与宽恕吧。
这一天下来,这副身体被折磨得好疲累,这颗心被寒冷侵蚀感受不到暖意。锦觅转身也离开万魔殿,想要寻个僻静一点的地方,换下这一身荒唐的婚服,默默不惊动任何人的离开。
走远了,似乎能听见穗禾的仰天大笑。她那般笑,那般痛快的疯狂的凌厉的撕心裂肺的笑,那笑声狠狠打压下满天的礼炮喜乐,冲破压在魔界上空的乌黑层云,利剑长槍一般直戳破这场荒唐婚礼上游荡不休的愤恨惆怅和寂寥寂静。
她在这样的笑声里颤抖起来,抖得那般剧烈,仿佛亦在身受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