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de Evol》简戎

5、种子

　　一年半后。
　　在最重要的毕业典礼之前，光华中学迎来的是另一件皆大欢喜的事，那便是被鼎鼎有名的华锐集团收购了。
　　听闻华锐注资两千万，捐赠一栋崭新的教学楼和图书馆,以及无数先进的电教设备，这让今年毕业的这些学生难免叹气，「果然逃不过一离校就扩建的魔咒啊！」
　　高三的毕业典礼展开之际，不仅全校师生要求整装出席，听闻那个有名的华锐总裁也会来做宣讲。
　　就在大家叽叽喳喳在班群里讨论着那个总裁之际，季悠然却接到了来自未知服务器的匿名邮件。
　　——季悠然小姐，你想、再次见到这个人吗？
　　季悠然下拉了一页,某个人的照片映入眼帘。
　　※
　　因为邮件里的内容太过特殊，以致于舅母喊她吃饭她也没有听到。
　　「季悠然小姐吗？这是一封来自大西洋彼岸的邮件，希望能给你带来帮助。」
　　邮件的内容很长，但她还是一眼瞥到了其中一个名字——
　　「许墨。」
　　吃饭的时候她也很不专心，这几天哥哥带着妻儿回来住几天，顺便帮她看一下填报志愿的问题，可她本人却在神游天外。
　　「以悠然的分数来看，大部分的学校都可以上，只是复旦有些悬，就算卡到分数线，可能也选不到什么好的专业。」
　　季悠然心不在焉的点头附和。
　　「我在复旦学的工商管理，现在在华盛银行上海总部任职……这样思考下来，悠然可以选择财经大学，然后读金融专业，这样毕业之后我也方便照顾一下她。」
　　这样一说，季悠然倒是没什么在意的，倒是舅母露出了一丝不悦的神色。
　　一直抱着儿子喂饭的大嫂李仪也反应过来,她的态度跟舅母完全相反，「这样听来不错，悠然要四年后毕业，那这四年你可要在银行里在努力工作，否则将来怎么照顾到悠然呢？」
　　「对了，悠然你自己怎么考虑的？」舅母试探的问了下她。
　　季悠然的脑袋里正在快速检索刚才的邮件，那里提到了许墨在北京科研院工作，但他现在人却在美国西部的某个小镇上，倘若她想要再次见到许墨的话，就必须接受来自这封邮件指派的任务。
　　「我……我想去北京。」
　　愣住的表哥捏住了高考信息的报纸，「——北京？」
　　「不行，北京太远了，不方便我们跟你联络。」舅父一口否决，「上海、或者上海周边的城市都行，太远了不能去，你妈临走前交代过我，要我好好照顾你。」
　　季悠然应该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回答，可是她却不知如何反驳，因为一眼看去，都是大家关切的眼神。
　　「留在上海不好吗？」连李仪都握着她的手，「上海一样有发展前途的,毕竟是全国的经济中心呢。」
　　她并不是为了前途，而是因为心中所想，所以想要迫不及待的去那个城市。
　　否则，她就只能考虑那封邮件的可行性了。
　　现在有太多的问题，她还没有完全搞懂，所以鲁莽行事也是不可取的。
　　「……那、就留在上海，志愿表哥帮我填吧。」
　　※
　　半夜大家都入睡了，季悠然这才方便重新检阅这封神秘邀约的信件。
　　这一年多来她都跟网络大神KEY研习，骇客技能也提升了不少，转眼一想的季悠然双手覆盖到键盘上，三思之后马上开始逆向搜索这封邮件的服务器所在。
　　经过重重筛选和解码，最终确认的邮件服务器在波士顿，而邮箱地址为[e-mail]。
　　“BLACK SWAN？”
　　季悠然去谷歌搜索下了，结果得到的都是一些垃圾信息，花店舞蹈房高级会所，没有一眼看去就匹配的内容。
　　对方既然将邮件匿名了，肯定是不希望被查探到。
　　“是什么奇怪的组织吗？”
　　季悠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就添加了关键词重置搜索，得出的一两条令人咋舌的结论，“……恐怖组织？”
　　季悠然还想探究更多，但这些陈年信息早就被删除了，就算试图恢复网站网页，也什么痕迹都没了。
　　季悠然撑着下巴陷入思考。
　　无法解释的是，身为中科院院士的许墨，他的肖像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不知深浅的恐怖组织里？
　　季悠然从小学四年级开始就对网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除了游戏以外，她还钻研一些同龄人压根儿看不懂的字符代码。经过这么久的培养历练，季悠然也看到了很多关于深层网络的黑暗面，但她不希望那个人也被捆绑在那样的蛛网之中。
　　「想要见到这个人的话，你必须帮我们完成一个计划。」
　　「这个计划不会威胁到你的性命，只是会让你付出很多时间和代价罢了。」
　　她可能已经被卷入了一场庞大的纷争中，但为了见到那个人，她还是毅然决然的答应了，「我答应。」
　　※
　　Helios万万没想到季悠然这个笨蛋会这么容易就上钩了，现在的他也是两面为难。
　　在Black Swan的圆桌会议上，屏幕上赫然投射出了季悠然的身影。
　　「她是我们下一个傀儡吗？」
　　「只是个学生，能完成那么艰巨的任务么。」
　　「那还不是Artemis你培养的那些SPY太‘优秀’了？过去了两年没有一点动静也就罢了，还赔了夫人又折兵。」
　　「Hermes，你那边呢？消元弹的事情摆平了没？我可听说你的大名还躺在FBI的列表里呢！」
　　极度自傲的成员一旦在圆桌上会面，难免会起针锋相对之势，对此情形，大家也见怪不怪。
　　Ares正在收拾行李回北京，所以Helios替他出席了会议，他一直都知道各具本事的大家不会是容易说服的对象，但他还是按照十二神之首的Zeus的意思起身介绍，「这个学生叫季悠然，是我一年多来观察的对象。」
　　「但据我所知，Ares曾去过那所高中，并未检测到她身上有任何的EVOL基因。」
　　Helios摆手，示意他人不要插话，「因为一开始我们已经派遣了数名EVOLER去目标身边，但终无所获的结果下，我和Zeus商量了下，此次是否利用一个普通人去接近目标说不定有所改观。」
　　对此，坐在首席的只是电子投影的男人微微点头。
　　「她身上有三个优点值得利用——首先是长相，这点大家都能看到，好看的长相总是能吸引他人的，毋庸置疑；其次是她的骇客能力，对于将来的行动肯定能顺水推舟；最后就是她的紧急记忆力，她对所有看过的东西，能在未来一小时内记得一清二楚，这点是非常有利的，等我们拿到了密码，她也会忘记自己所记的内容。」
　　「所以我们打算继续培养她。」
　　发言结束，Helios坐回原位，Zeus继续道，「计划十分长远，收效也无法预估，当然在座各位如果能有捷径得到那个男人设下的三重密码的话，我也欢迎。」
　　「为什么不让Ares去做，他明明经常出入中国那里，接近那个男人的机会应该会很多。」
　　「Ares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坐在Helios身边的Hephaestu将双脚翘到了圆桌之上，毫无礼仪，与他本人一张年轻容貌接近的是他不可一世的少年音，「Ares可真闲啊，他只要去研究一些所谓的精英技术就可以稳坐这圆桌会议的第二把交椅，而我们这些整天为组织劳心劳力的人连开个会都见不到他的身影。怎么，他是不是自视过高了，连会议也不屑来参加了？」
　　对此，Helios在内心翻了个大白眼，更是对搭手上来的Hephaestu嗤之以鼻。
　　「你说对不对呀，Ares的小跟班？」
　　「我自认为我为组织创造的盈利可比你在美国娱乐圈这边鬼混多得多。」对于轻视自己的人，Helios当然要以牙还牙。
　　「你——」
　　连一开始皱眉的Artemis也忍俊不禁，「Hephaestu，你能坐在这儿靠的是什么，心里可有点底数吧。」
　　首席的Zeus咳嗽了下，示意大家不要歪了话题。
　　「说起来Hera呢？她无故缺席了会议？」
　　「她例行去查探南美那边的EVOL基地了，还有之前人造EVOLER逃出禁区的事件，也让她去探个究竟了。」
　　「没错，万事还是谨慎些好。」
　　「那么各位，今天的会议到此为止，Helios你待会儿来一下我的办公室，我们再商量一下细节。」
　　颔首的金发少年合上笔记本，无视身边的Hephaestu径直离去了。
　　※
　　Helios现在扮演着两个角色，一个是季悠然的黑客导师，另外一个就是交易的中间人。
　　老实说，让一个不怎么容易控制的陌生人去接近目标完成不可告人的任务这件事他压根儿没想到，只是不知怎么回事，上面居然知道了Ares曾经接近过季悠然的事情，虽然Ares很快就表现出没有兴致的离开了，但组织却关注了这个女孩。
　　「没有EVOL基因实在是太可惜了，难怪Ares会抛弃她。」
　　「听说她现在的高中被那个男人的集团所收购了，那看来接近的机会还是有的。」
　　「可她马上就毕业了。」
　　Zeus考虑了一下，「就像Ares那样。」
　　「嗯？」
　　「先在目标人物的心中埋下一颗种子，在数年的空白期任由它发芽成长，等到目标快心焦渴死之际，种子再度开花，这才会结果。」
　　「你的意思是——」
　　Zeus看着电脑中少女的身姿，不禁想到了这个绝妙的方案，「之前Artemis派出的人目的性都太强了，所以才会被防范得滴水不漏。」
　　「我们现在不能把完整的计划告诉她，得引导着她去接近目标，然后离开，多年以后再去安排重逢，然后再让他们发展下去，这样才有利于后续的进度。」
　　Helios明白了，正如Zeus所言，「她应该能做的很好，毕竟她也被Ares这样对待了，她深知埋下种子的重要性，她现在急切的想要去开花结果，所以只能去播下另外一颗种子，这样我才能答应她。」
　　「你说将来你会安排她跟Ares见面？」
　　「将来的事就将来再说了。」
　　※
　　在肯尼迪机场送别许墨的周棋洛还是忍不住向他透露了关于组织的计划。
　　飞机还有半小时才开始值机，靠着机场大厅栏杆的男人似乎并不意外，「我料到了，所以……」
　　「所以这是你刻意引导的？！」
　　放下纸杯咖啡的许墨坐到了背着阳光的这面，「这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吗？你我的生活都会受到组织全方位的监控。」
　　「可季悠然是无辜的，难道真要把她卷入进来吗？」
　　「那个孩子说……她想要一个活下去的动力，有关她父母的死，我暂时无法将真相透露给她，就只能帮她寻找一下别的动力了。」
　　周棋洛这下算是明白了，「说起来……这个任务其实也、并不危险，」他不知如何安慰许墨或者慰藉自己的良心，「说不定会有很有趣呢！」
　　「Zeus说，你在她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那就是所谓的动力是吗？」
　　许墨点点头。
　　「哇你们天蝎座的人真可怕，随便接近一两下就能让人铭记终生。」周棋洛忍不住吐槽，「感觉好像我也上你的当了。」
　　许墨看下了手表上的时间，默默不语。
　　「对了，那个胚胎基因已经在实验室里慢慢长大了，我用全息投影放了出来，你要不要看看，是个超可爱的宝宝！」
　　看到周棋洛打开笔记本，许墨也侧头看了下，「这是你给他输入的人物塑造程序吧？」
　　周棋洛全招，「好吧……是我守着这堆基因数列太无聊了，就想着要不要也用程序把他的外观造出来，光在信息世界里成长有什么好看的呀，就算是细胞分裂也只是0101。」
　　许墨但笑不语，周棋洛推了下他的肩膀，「我可是照着你小时候的外形捏出来的，怎么样？很可爱吧？」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为什么宁愿培养一个信息库，也不把真人养育起来呢？」
　　许墨移过他的电脑，找到了关键的基因序列，「这里……看到了吗？」
　　「看到了，但看不出什么问题啊？」
　　「你可以对比一下之前让你采集的别的人类的序列。」
　　周棋洛其实早就发现了，「这里有一点点不同，到底是哪里不同，会影响到这个个体的发展吗？」
　　「会的，如果生在现实中，他没有呼吸氧气的功能。」
　　周棋洛睁大了双眼，「你说……什么？」
　　「他不能出现在现实世界中，否则就会因为严重缺氧而溺亡。所以我才会苦心经营将它的一切输入信息世界，保证他的成长。」
　　「那之前……之前我们做了那么多研究，Code Eovl的更高技术……把实物转换入信息世界也是为了它吗？」
　　许墨摇头，「在开发CODE EVOL初期，我并没有那个想法，我只是觉得现实中的事物太多了，太占空间，所以才需要我的EVOL和你的网络才能将他们纳入无穷的信息世界里以便节约。」
　　「我到现在仍然觉得这个想法绝对是可以创造奇迹的！」周棋洛掩饰不了的兴奋，「就是采集实物信息是在太慢了，转化更慢，看来我们需要更进一步的研究。」
　　「我们现在缺失的是两方面，」许墨指出，「一是足够庞大的信息世界，二是世间万物的基因序列。像一块砖，甚至一栋楼房还好，这些信息能在数秒之间就被安全解析收纳，但人类就不同了，尤其是大脑，想要完全收录还得继续研究。」
　　「所以你要回北京？」
　　「嗯，那里正好有EVOL人体试验，我可以一并进行。」
　　「说起来我不久也就要回上海了，要是空了我就来北京找你！」
　　「嗯，季悠然那里，你多多注意了，如果有任何意外发展，都先告诉我一下。」
　　周棋洛就知道这个女孩在他心里不简单，说不定也反向埋下了另一颗种子呢？但他不好说破，只能掩笑道，「知道啦！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