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ngs》叶弥斯

37、糖醋家宴

　　日暮西边，家里升起了烟火气，我在厨房帮妈妈做菜，秦叔叔在沙发上戴着眼镜喝茶看报，秦洋翻出我的相簿给柚子看，两人不时发出阵阵笑声，不知道又爆出我多少小时候的糗事……
　　心中突然被一种温馨的感觉填满，好像家在我的概念中本该如此，有疼爱家人的爸爸，有事无巨细的妈妈，有能干温暖的哥哥，还有最受宠爱的妹妹，和妹妹有些腼腆的男友,就像一部漫长的生活肥皂剧，每天一集，可以一直演下去。
　　“丫头，你可难得这么勤快来厨房帮忙。”母后又开始挑理了。“柚子口味比较清淡，做两个他能吃的菜。”我挑着虾线，有一搭无一搭的跟妈妈说话。“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还没嫁呢，就满脑子都是别人了。你妈我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也没见你特意做饭给我吃呢！”为了不让母后继续吃醋，我赶紧抹一下手，搂住她的脖子撒娇“哎呀～我做菜哪有母后大人您做的好吃嘛～寡淡的跟舍不得放盐放油似的，也就只有柚子那种口味能接受的了嘛～我就是找一点小小的存在感啦……”我知道一撒娇她就拿我没办法，所以使劲粘着她。
　　“你吖～就那么喜欢他？也不怕他把你拐回日本卖了？”居然当我是小孩子吓唬起来了，“我才不怕，卖了我也拉着他一起，反正我是赖定他了！”我松开手继续干活，额头上却被戳了一下“多大的姑娘了，说这话也不害臊，你俩才在一起几天！”我耸耸肩吐吐舌头，突然想起来下午的事“对了妈，之前在冰场您和柚子聊了什么？神神秘秘的还不让我听。”这会儿只有我们俩在厨房，她总不会还不告诉我吧？
　　“就是问问你俩在一起的事，还有洋洋的态度。你这个丫头真是的，洋洋从小宠你到大，你就一点都不动心，偏要舍近求远。”母后满满的无奈。“我也没办法吖～感情的事身不由己嘛！那你问我俩的事干嘛要我回避呢？”嗯，再给柚子拌个爽口的小菜应该就可以了，我说着话，心里还要盘算着给他做什么吃的，却一点也不觉得烦，反而充盈着满足感。
　　“你净护着他说话，我这未来岳母的威该怎么立？！不能让他觉得咱家只有两个女人没人出头，以后要是欺负你怎么办？！”大猫护猫崽的样子让我突然特别感动，我把头靠在她肩上眼眶泛潮“他一定不会的，我母上大人这么厉害，他不敢的。”我抱上她的肩头“妈妈，您也一个人这么久了，以后我有柚子陪着，您不用再担心我了，秦叔叔也等了这么多年，要不，您让我改口跟他叫爸吧？”
　　“这孩子……”鼻子上被刮了一下，“以前我和你秦叔叔想着，要是你和洋洋能走到一起，我们俩就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毕竟这么大年纪了……不过现在……看你秦叔叔的想法吧！”看样子母后是害羞了，我得抓紧跟秦洋商量商量这件事了。
　　饭菜上桌，糖醋一片，柚子闻到这么重的酸甜味一脸楞楞的看我，我不好意思的捧脸“那个……碰巧我爱吃的这几个妈妈做的菜都是酸甜口味的，叔叔和哥哥都习惯了……”听到我一句哥哥，秦洋一口酒差点喷出来，像看怪物一样看我，我对他挤眉弄眼，让他示意下叔叔赶紧跟母后求婚，结果他以为我对他做鬼脸“小斯，不就是吃阿姨做的饭么！你又叫哥哥恶心我，又对我做鬼脸是什么意思？诚心不让我吃么？阿姨可不答应呢！是吧阿姨？”告状小能手！
　　“洋洋别理她，多吃点！”母后一筷子拍在我的手背上“别皮了，好好吃饭。你帮我招呼柚子，我也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我把百合西芹和豉汁小排摆在他面前，特意少放了调料也没有放辣椒圈，还拌了一小碗沙拉，配色相当丰富，在他面前摆成一条隔离线。“这几个我做的，比较清淡，其他红亮色泽的你可以试试，不过要慎重，我妈做菜口味重。”我夹了一口糖醋鱼刚要往嘴里塞，母后又端来一盘饺子，说家人团聚一定要吃饺子才行，还好是我喜欢的冬瓜虾仁馅，清清爽爽的，柚子也可以吃。
　　这一口鱼刷新了我的三观，我家母后今天做菜忘了放盐么？！再来一口糖醋排骨一样的淡，我一脸不可置信的每个菜都尝了一遍，差点哭出来“妈……”我扭头平复着情绪。秦洋看出了我的异样，也试了菜的味道，呆愣一下，赶紧告诉柚子“阿姨怕你吃不惯，所有的菜都做的很淡。”柚子一脸惊诧，可能没想到之前对他很严肃的阿姨，会这么细心的照顾他的口味。他起身跟妈妈鞠躬，用中文说着谢谢！我一边笑一边擦着眼角不听话的细碎泪珠。
　　“这孩子真是的，不用这么客气，快坐下尝尝阿姨的手艺，看看阿姨和斯斯谁做的好吃？”然后又转头看向秦叔和秦洋“远来是客，人家又是第一次上门，老秦，洋洋委屈你俩跟着吃淡一点了！”秦叔举起酒杯敬向妈妈“你说了算，做菜的人辛苦，做什么我们都爱吃，哈哈！”如果这张餐桌上没有秦洋眼底的一抹酸涩，那真的是毫无瑕疵的幸福，就像菜里的醋，经过高温一烹，挥散弥漫，但是却更凸显了甜。我不敢看，也不敢假装没看到，太安逸的享受了这么多年他的守护，我不是不懂，只是不能懂。
　　“明天带她走！我这边能拖延的时间不多。”秦洋指尖夹着一点明灭的星火，暖橘色的光晕，缕缕直上的轻烟似无边际。“这么突然她会不会怀疑？”柚子站在旁边表情分外凝重。“那就要看你的了，我能做的就是尽我所能挡住这边的一切，你既然带给她这些麻烦，就要负责保护她不被伤害！”秦洋看他的眼神很坚定“如果你做不到，我一定不会再退一次！”他把烟掐灭，抬起头来。“没有如果，一定可以。”柚子看着对面楼的灯火眼光闪烁。
　　“柚子，秦洋，过来吃水果。”我端着一盘水果在屋里没看到他俩的人影，转了一圈，果然在阳台看到两个男人并肩而立，还有淡淡的烟草味。“秦洋，你又抽烟了！”我捂着鼻子“最近有什么事么？很久没见你抽烟了。”我把盘子递过去，他拿了一块苹果。
　　“还不是boss，又要扔我一个人抗着冰场了，我正在考虑要不要为了钱牺牲尊严。”他把苹果塞进嘴里，一脸挣扎的表情。我把盘子转个方向又递到柚子面前，他选了一颗小番茄握在手中“你的独有的员工福利～”他笑笑看向秦洋“定明天的机票吧！”
　　从柚子出现，我的生活就变得很戏剧性，比如现在，昨晚这个时候我还在家里帮妈妈做菜，可是这会儿却已身在千里之外的中川机场，这么匆忙的出走，还真是头一回，虽然赶的很累，但是这种说走就走的感觉也着实让我昨夜兴奋到失眠。
　　“看你高兴的！”出了航站楼，柚子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揽着我的肩膀，下巴在头顶蹭着，感受这里干燥的空气，“我们先在兰州玩两天，领队要之后才到……”我跟他絮絮叨叨说着行程，还好我每年都会固定出行，需要的东西比较齐全，联系了之前一直跟随的领队，就先来了兰州。“嗯！都听你的……”放好行李箱，他牵着我的手上车，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休息，而他送的背包就安静的躺在我怀中，此刻正紧紧依偎在他那只同款的身边。
　　这里的日落要晚差不多两个小时，时差感让我恍若换了人间，高速路上车辆的速度飞快，两旁荒芜的旷野洗去人世浮华，回归原始的沉郁，可是我的心却被塞的满满的，好像它本来就该是那样的大而空无，非这般宽宏不能契合。我兴奋的拉着柚子左顾右盼，车窗两边的风景都不想错过，柚子也兴奋的摘掉口罩，直说这里如果结成冰面，他可以滑到飞起来！
　　自由真的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那么自由究竟是什么呢？此刻，我想就是眼前的无拘无束，当下的无可惦念，把自己化成一棵梭梭草驻扎在这片黄沙中，无论沙尘飞扬，或是雷雨惊现，都能看着山间，祝祷万世弦月，千载云烟。